《潜海［刑侦］》布丁柚子茶

47、一波又起

　　斜阳余晖，柔和地洒进医院的病房里，在蒋荼手中的花瓣上，流转开淡金的微光。

　　满室冰雪似的惨白，仿佛有了消融的痕迹。

　　那个刚获救的孩子躺在病床上睡着。虽然身上的伤势已被处理过了，但是他的身体却仍旧很虚弱。一张小脸上，泛着几无血色的瓷白。

　　进门好半晌，任颢才努力放轻了声音，低头问旁边的蒋荼：“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方才人工洗胃过了。”谈话间，蒋荼已为床边的空瓶换上鲜花，清芬逸散，“医生说是由于安眠药服用过量，导致了轻度中毒。好在送来得及时，已经抢救回来了。”

　　怕惊扰到孩童的睡眠，她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从而将噪音降到了最低。

　　尽管如此，睡梦中的孩子还是皱了皱眉。

　　蒋荼颇有些为难地一挑眉，抬手扯了扯任颢的衣袖，示意两人到病房外面再交流。

　　刚进病房不到半个小时，就被自个儿的女朋友撵了出去，任颢深感委屈，却也只好乖乖照办。

　　离了病房，蒋荼终于不用刻意压低嗓音了：“听说，你让人做了这孩子与死者的亲子鉴定？”她顺着任颢的心思揣测，“你怀疑两人并非父子？”

　　任颢承认道：“嗯。我也希望不是这样，但确实存在赖解泰拐卖儿童的可能。”他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出来，我们等会儿便能知道答案了。”

　　其实，就连任颢自己，也对这即将得到的结果感到担忧――

　　若两人是父子，倒也还勉强说得过去；而如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那么，这背后就有极大的可能性，藏着一起儿童拐卖案。

　　倘若，这种拐卖人口的行为真的出现，能使多少个家庭痛失骨肉至亲？他不敢去想。

　　过道上医护人员的匆匆步履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突然，任颢的手机响了起来。

　　告知结果的电话，到得毫无预兆。

　　像猛地被点了暂停似的顿了片刻，任颢深吸一口冷气，以拇指摁下了接听键。

　　“任队，这小孩不是赖解泰的，而是被人拐走的。我们正试图从全国打拐信息库中，找到这孩子的亲生父母……”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在肺泡里冻成冰渣，堵得呼吸都艰涩起来。

　　这是起案中案。

　　最糟糕的猜测成了现实，任颢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的家长。”

　　恰在此刻，病床上的男孩似乎被梦魇所惊吓，慌张地大声哭闹。

　　当蒋荼快步赶到他床边时，他便骤然安静了，将所有的啜泣都咽回了喉咙里――虽说不知道来者是谁，但男孩想来是觉察到，有人过来了。

　　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更加恐惧。

　　闭着眼，男孩无助地缩成小小一团，口中含混地说着梦话：“……求求你，我不找我爸爸、妈妈了，能不能别再打我？”

　　显然，他还被困在梦里。
　　被困在一个被人贩子折磨的噩梦里。

　　男孩蜷缩的睡姿，表现出他极度不安的内心。蒋荼看着这伤痕累累的稚童，只觉心间一阵绞痛。

　　她不禁抬眸，往窗外望去――

　　残阳如血，照得市中心那些擎天的高楼大厦，仿佛正于烈焰火海之中熊熊燃烧。

　　.

　　那个男孩的父母，来得比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

　　当他们裹挟着满身的料峭寒气进到警局时，距离董叶成功联系上他们，才仅仅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而已。

　　与心爱的幼子分离，于这两位年轻的家长而言，无疑是一种身心上的巨大摧残。

　　此时，距离那孩子被拐骗走还不到三天，他的父母却早已在焦急的寻找中，憔悴得不成人形。

　　“警官，我的孩子呢？”揪住董叶的衣袖，那母亲含着泪问。

　　“你们放心吧，他在医院。”董叶温声宽慰她道，“虽然他被人贩子喂了过量的安眠药，不过因为救治得及时，现在身体已经无碍了。”

　　听到儿子平安，那位母亲嘴角才见了笑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轻声念叨着，眼泪又忍不住滑落了。
　　不过这次的泪水里，再没有悲哀，而是满心的欢喜。

　　“因为这件事，关乎同样被拐卖的几个孩子，所以可能需要多问你们几个问题，还望见谅。”董叶解释着，“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那位父亲的情绪，比他的妻子稍微更稳定一些。他平复了一会儿心中的喜悦，努力恢复回冷静：“我姓林，叫行斯。她是我爱人方卉。”

　　董叶轻声问：“可以详细跟我们说一下，你们的孩子被拐走的具体情况吗？”

　　“我的孩子，是在三天前被拐走的。那时候，我正带着他，在菜市场靠路口的那边买菜。”方卉回忆起此事，仍旧有些惊魂未定，“只是我一扭头的时间，那个杀千刀的人贩子，就…就趁机…把他给一下子抱走了！”

　　董叶长眉微皱：“在哪个菜市场？”

　　方卉：“龙鲁菜市场。”

　　在旁边倾听的任颢将这一信息收入脑海，略微一点头，对王勇说道：“看来，还要麻烦王副队带上几个人，去把龙鲁菜市场的相关监控调出来了。”

　　王勇叫了队里的几人，转身就要走。

　　“等等。”任颢突然叫住他，向方卉道，“菜市场人流拥挤，人贩子拐走孩子后是走不快的。孩子在被抱走的时候，一旦大声哭闹，你说不定还能救回他。”

　　方卉疑惑不解：“但是，我没听到他的哭声啊。”

　　眼尾斜挑，蒋荼不禁暂停了手头的工作，发问道：“难道，你们的孩子并不认生？”

　　这对年轻的父母面面相觑：“哪儿有啊？他可认生了！平日里，要是有不熟悉的人要来抱他，他甚至会哇哇大哭的！”

　　“啧，这倒是有些怪异。”蒋荼凤目微眯，“所谓‘认生’，在孩童扩大社会交往面的过程之中，是一种学习和保护机制，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任颢摸着下巴思考：“所以吧，我目前怀疑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孩子被拐走时，被人贩子捂住了嘴巴，或者用药迷晕，总之使他无法呼救。”

　　蒋荼唇角微勾，面上隐约可见笑意：“那二种呢？”

　　很显然，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似的，任颢说得更加起劲，语速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而第二种可能嘛，则是孩子是自愿跟他走的。”

　　听到这话，那小男孩的父母无比讶异：“太荒唐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任颢反问道，“只要平时多接触，和他玩耍，就自然能慢慢消除他的戒备心。”

　　见他们依然满脸的难以置信，王勇低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把可能派得上用场的监控都给调出来。不止三天前，能调的我们都会带回来。”

　　这工作量，还真是挺大的。

　　.

　　王勇他们果然不负众望，带回来的不止菜市场及其附近的监控，就连那孩子所在小区的监控，也被他们带到了队里。

　　电脑屏幕前，荀钰盯着那监控录像盯了整整几个钟头，只觉双眼干涩得实在难忍，忍不住伸手给自己揉了揉。

　　他用余光偷偷瞥了孙婧一眼，却未见她有丝毫松懈。

　　“你……不累吗？”荀钰问她道。

　　“累，但是歇的时候还早着嘞。”孙婧工作起来堪比铁人，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黏在正播放的录像上，“被拐卖儿童的最佳救援时间，撑死了最多也就七十二小时。我们要是不加快速度，那些孩子指不定被层层转卖到哪里去。”

　　这些话，倒是说得没错。

　　暗叹苹州市欠了队里每个人一个敬业福，荀钰认命似的回到电脑前，重新点开监控录像。

　　录像上的菜市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仿佛还洋溢着没来得及褪去的春节气息。

　　片刻后，荀钰的瞳孔猛地缩紧了。

　　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朝边上一招手：“孙婧，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孙婧眼皮一掀，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那段录像，是三天前孩子被拐走时拍到的。实施拐骗的，不是赖解泰，而是一名中年女人。

　　画面上，那女人径直向方卉身边的男孩走去，在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后，就将其抱走逃离。

　　整个过程，男孩不哭不闹，一直保持着一副乖巧模样，竟是全然没有发觉危险。

　　简直是一块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荀钰分析道：“没有捂嘴，没有下药。那么剩下的，就只可能是熟人，或者在实施拐骗之前，人贩子已提前和那孩子熟悉。”

　　明显，孙婧会更关注人贩子的相貌特征一些：“人贩子的反侦察意识很强，行事那叫一个谨慎，居然全程都背对着监控摄像头。”

　　将那录像重复看了几遍，她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孙婧狠狠一咬嘴里没点燃的烟，眼底隐有憾色：“从这监控里，还能瞧出个一星半点的，也只有她瘦高的背影了。”

　　“别忘了，我们还调来了其它监控的录像。”荀钰说道，“这样，就可以找那男孩被拐走前，那人贩子对他的接触。一个一个地找，总该会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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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学QAQ，从下周起就要恢复每周一更了哦――问就是停课不停学，全改网课了，还有网上考试【哀怨】
更新时间依旧是每周六1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