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海［刑侦］》布丁柚子茶

26、字迹的指引

　　见事态发展不对，任颢眼疾手快地逮住正冲他开批斗大会的丁纪梵，将他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的就往门外推去。

　　“哈哈哈，没有啊？什么小初恋啊？”任颢抽动着嘴角干笑了几声，极力掩饰，“他说的是我们小升初那年压力大，天天被逼着去补习。”

　　一直被任颢撵到走廊上，丁纪梵才终于重获自由。

　　他好不容易把自己打理回衣冠楚楚的模样，就迫不及待地对任颢发起强烈谴责：“任队长，你这样就不对了。之前你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要等蒋茶回国的，怎么就变心了……”

　　“我已经等到她了啊。”任颢不无得意地朝他一笑，大发慈悲地解释道，“没想到吧，蒋荼就是蒋茶。意不意外？”

　　但任队长显然高兴过度，低估了丁纪梵那颗经狗血泰剧千锤百炼过的大脑。

　　丁法医得知此事后的平淡反应，像是盆当头浇下的凉水，把任颢的洋洋自得灭得一干二净：“只要不是女主婚后爱上自己的婆婆，或者让父亲和姑父都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这种毁三观的剧情，都不足以让我感到意外。”

　　任颢自讨了个没趣，正纠结着要不要回去跟蒋荼再解释解释，却见询问完毕的萧远狄已经被带出审讯室了。

　　而且很不巧的是，出来时他恰与杨乘航打了个照面。

　　杨乘帆登时赤红了眼眶。他猛冲过去一把拎起萧远狄的领子，嘶声喝道：“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颢下意识冲上去阻止，却讶异地发现这没经过什么风浪的少年抓着萧远狄的手，却如铁铸一般牢固――那是在极度的苦痛中爆发的疯狂。

　　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一点后，任颢脑中竟蓦然浮现出杨虹帆死前发出的最后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里的身影，万一真的是萧远狄呢？

　　但如果萧远狄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成立，那么他朋友又是如何通过测谎的？

　　任颢不由得回忆起上一案中误以为自己已经锁门的那位老保安――门未锁，但被凶手骗过去的他却并不认为自己说谎。

　　如果觉得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是真话，想来也能通过仪器的检测。但问题是，萧远狄又是怎么做到的？

　　思索间，杨乘帆已被及时赶来的警员们七手八脚地拉开。

　　然而少年仍旧愤怒地紧盯着萧远狄：“什么不在场证明的，我才不信！按照你的习惯，你根本不可能在大排档跟你那开货车的朋友吃那么久的饭！”蛛网般密集的血丝在悲痛与憎恨的催化下，迅速布爬满了他的每一寸眼白：“你是能骗得了几个人，但骗不了所有人！”

　　他的叫喊如笼中困兽一般绝望，但萧远狄不为所动，面上如覆霜雪般淡漠平静。

　　他先是不动声色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从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轻蔑和怜悯。

　　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

　　.

　　待到这场混乱落幕，两人的身影分别消失在走廊两端的阴影之中，蒋荼才缓缓从审讯室旁边的房间里走出。

　　她慵懒地半眯起双眸，抬指将一绺微卷的长发掠至耳后：“方才杨乘航说了何事，让萧远狄感到这般惊讶？”

　　蒋荼这一连串的举动完成得悄无声息，导致任颢在她突然出声时差点没触电似的窜起来：“蒋顾问！你出来都不带出声的吗？这样会吓死人的！”一天以内被连着被吓了两次，他心有余悸地捂心口，“还有，什么惊讶不惊讶的？萧远狄明明很平静啊。”

　　蒋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虽然表面冷静，然而他额肌收缩、双眉提升，且下唇轻微朝下张开。虽然稍纵即逝，但这微表情更能真实地反映出萧远狄当时惊讶的心理状态。”

　　“不对啊。”任颢心里咯噔一响，“你一直在房间里，是怎么看到的？”

　　压低声音，蒋荼缓缓启唇在他耳畔轻笑道：“某人太急于落荒而逃，竟连门留了一条小缝都不知晓。”

　　任颢：“……”

　　这下完了。要是他和丁纪梵的对话全部给蒋荼听去了，那他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只怕已经轰然倒塌了。

　　任队长现在感到无比的悔恨，满脑子只想穿越回十几分钟前，一拳头锤爆当时自己的狗头。

　　对于到底让不让蒋荼知道这件事情，任颢其实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希望蒋荼早点明白自己的这份心；另一方面，他却又担忧她会因此心生芥蒂――倘若那样的话，岂不是连普通同事都做不成了？

　　越在意，反倒会越顾虑。

　　这也是他在得知蒋荼的真实身份后，久久不肯坦白的原因。

　　然而蒋荼犹不肯饶过他，徐徐流转的眼波宛如佳酿般勾人心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你在酒吧里跟我提起的那位在找蒋茶的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任颢的呼吸骤然一滞，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回避了她的目光：“……这件事我下次再跟你说，我们还是继续聊案子吧。”不忍见眼底期许的辉芒逐渐黯淡下去，他借着回忆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乘航让萧远狄惊讶的那句话好像是‘你是能骗得了几个人，但骗不了所有人’。”

　　蒋荼心中只觉蹊跷：“杨乘航之前可还有说什么？”

　　“他还说，按萧远狄的习惯，他当时不可能还在和他朋友吃饭。”任颢一拍大腿，“怪了，他是怎么知道萧远狄的习惯的？”

　　蒋荼：“莫非，他手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证据？那么杨乘航他岂不是……”

　　像是得知她脑内所想，任颢忙叫住从身边走过的唐铭欢：“小糖块，我不是叫你要陪着杨乘航吗？怎么一个人出来溜达？”

　　唐铭欢委屈地瘪瘪嘴：“他几分钟前就走了。”

　　任颢追问：“去了哪里？”

　　唐铭欢茫然：“这我怎么知道。”

　　在这档口，王勇迈步而来，本已阴沉肃厉的一张国字脸此时更黑比锅底灰：“萧远狄被放走了。”
　　“为什么？”任颢皱起眉头。

　　“说是证据不足。”王勇道，“而且萧远狄事业有成，在苹州的影响不可小觑。这次被抓后，社会上的舆论压力很大……”

　　任颢：“坏了！快带几个人去把他逮回来！”

　　王勇有所顾虑：“但……”

　　任颢目光一凛：“没有什么但是，出了责任我担着！”他随即转向唐铭欢，“小糖块，马上带人跟我去找杨乘航，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

　　“现在距离杨乘航离开警局只有不到十分钟，他走不远。我们分头行动，尤其注意监控死角！”

　　一声令下，众人旋即四下散开。

　　蒋荼亦正欲举步去寻杨乘航，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从那人掌心传来的温热透过肌肤渗进血脉，一直熨烫到最为柔软的内心深处。

　　她不禁微微一怔。

　　七年前冰寒刺骨的海水里，也同样是这生着薄茧的手，紧紧拉住了不断下沉的她，将她那濒临绝望的魂灵重新带回人间，带到光芒之下。

　　“我们一起吧。”任颢快步跟上她，好似急于掩饰什么般又加了几句，“咳，你别想太多啊。我只是觉得，身为苹州市刑侦队的队长，我有义务保护我们局里面顾问的人身安全。”

　　对于他回避自己问题一事的余怒尚未消减，蒋荼颇有几分揶揄地将眉峰一扬：“啧，谁需要你保护？”

　　见她不悦，任颢却依旧没有丝毫从她身边挪开的念头，只是好脾气地道：“好好好，是我需要你的保护，行了吧？”

　　说话间，两人已至附近的小巷。

　　有寒秋阴风卷地而来，裹着沙砾挤过破碎砖石的裂隙，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啸。

　　任颢脚步一顿，嗅觉敏锐地在寒风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那腥甜气息被他多年行走于刑侦第一线积攒下的经验不断强化，越发浓郁地萦绕在鼻尖――是血！

　　神经蓦然绷紧，任颢继而听到了金属落地的脆响。

　　“蒋荼，这里！”他低声喝道，拔腿往血腥的源头奔去。

　　四周的景物疾速向后退去，利风如刀锋割过脸颊。不详之感化作盘桓的长蛇，将任颢的整颗心脏缠绕得越来越紧，近乎逼得他窒息。

　　但，他们终是迟了一步。

　　粘稠的血液，从杨乘航捂住腹部的右手指缝间肆意涌出，将大半连帽衫浸染作灼目殷红。

　　刀被丢弃在现场。而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看到有来人，负伤的杨乘航踉跄几步，终于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快打120，叫救护车！”

　　任颢急忙上前接住他，一种深深的愧疚感仿佛于涨潮时分上泛的海水，霎时湮没了他：

　　如果他们破案能再快一些，这样无辜受伤的人是不是能少一点？
　　但任何诸如此类的想法，在此刻都是那样苍白而无用。他能做的，唯有尽快破解萧远狄的不在场证明之谜，尽快将他逮捕归案。

　　“等等，杨乘航的左手里好像攥着纸张？”蒋荼小心翼翼地将那染血的纸页从杨乘航手中取出。
　　那张纸像是被从笔记本上撕扯下来的，上面以女子娟秀的字迹记着许多萧远狄的生活习惯。

　　蒋荼轻垂眼睑：“是杨虹帆的笔迹。”

　　目光触及到纸页的那一瞬，其中两行字句忽然跃入任颢的眼帘：“等等，快看这里！”

　　只见那两行上赫然写着：

　　远狄他不喜与曾经的朋友相见，更不喜置身于大排档之类卫生状况糟糕的地方。若有必要与曾经友人在大排档宴饮，定会于半小时之内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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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论任颢信口瞎编的能力：小初恋=小（升）初（那）年
任颢回避蒋荼那个的问题的原因，在某种程度上是由于太过在乎而导致的不自信吧。
这一章的日常比较多，案情的进展并没有很多――因为已经快到本案的末尾了，要给下一章萧远狄的不在场证明之谜的揭开和男女主感情的推进蓄势，所以主要是转折和怀疑的加深。
下一章揭开不在场之谜；下下章本案结束，任队长在审问嫌疑人时超帅哦；下下下章就到了男女主感情的重头戏啦！（偷偷说一声，29章有猫呢）
有画了一张伊依的Q版放在微博里，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