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奈何志》王撒野

2、灵幽古刹（二）

　　第二天的天气真是让人恼火，阴雨连绵，还异常闷热。谢灵运本来就脾气不好，还是个特别容易被外界环境左右的人。这样的天气她真是要烦死了。一直又抓又挠的祸害着沈卦的外衣，沈卦无奈的说：“一会儿把我衣服撕坏了，我可没带衣服出门啊。”谢灵运没理他，闷闷不乐的低着头继续。

　　孟幽谷来敲门：“谢老板，我找您有事，你方便吗？”
　　“什么事进来说。”谢灵运还是有职业素养的，对待雇主，态度还是可以的。
　　孟幽谷迟疑的推开门，却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谢灵运叫她：“你进来啊。”
　　“不了，我就是来问问，谢老板有什么办法能就出乐亭？”
　　谢灵运摇头：“没有办法。”
　　“什么？”孟幽谷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那怎么办啊？我请您来就是为了救他呀。”
　　“我知道，我这样跟你说吧，能救他的只有你，而能救你姐姐的也只有你。”
　　“什么意思？”

　　谢灵运背着手走到她面前：“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那也就只有你能化解的了。你姐姐是心结，我打她骂她都没有用的，只能你来。”她想了想又说，“之前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雇佣金我可以退给你一半。”

　　沈卦突然笑得很欣慰，她对孟幽谷说：“孟姑娘你运气好啊，她可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还能退给你，真是从未听说过。”

　　听了谢灵运的话，孟幽谷如醍醐灌顶般明白了很多事情：对啊，无论是乐亭还是姐姐，落得这般田地都是因为自己，而自己从前竟一直在埋怨姐姐心狠。确实，姐姐自幼便对自己极好，无论哪方面，都照顾的事无巨细。而今自己连累她坠为妖魔，永失所爱……

　　谢灵运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想明白了。弯着嘴角，笑眯眯的说道：“你想明白了就好，去找你姐姐吧……她真的挺可怜。你不要只想着你自己和乐亭，你也想想你姐姐，她如今再疯癫，终究没有对你怎么样，也没有要了乐亭的性命，你还想要她怎么样呢？”

　　孟灵仙本是来找谢灵运的，在门外听见她说的这些话，心中动容，眼眶竟有些湿润了，终于有人了解她，知道她的难处和心事。她经历到现在，不过是希望有人理解她而已，其他的早不做求了。虽与谢灵运相识不过一日，但却有相知相惜的情分，可见谢灵运的超脱物外，可见自己还是性情中人。她思索片刻，转身离开，而这一切都落在了站在窗口的沈卦眼中。

　　孟幽谷走了之后，沈卦和谢灵运说了孟灵仙来过的事情。谢灵运没有感到意外：“昨夜里一起喝过酒聊过天，我就知道，这桩生意虽然钱不多，但是比想象的好赚。”

　　沈卦嫌弃的看着她：“你真是……你是好人，你不知道怎么做个好人吗？明明心地不坏，嘴却刻薄的很。钱很重要吗？”

　　“当然，没有钱我吃什么。”谢灵运对沈卦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那我们干什么？”

　　谢灵运看着窗外的大雨，一个转身骨碌到床上，翘着二郎腿说：“等着雨过天晴，然后回家。”

　　孟幽谷在孟灵仙门外徘徊了很久，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姐姐说那些她从前忽略的事情。她甚至不想做任何解释，只想求得姐姐原谅，然后回到从前。然而一切都是幻想，事实摆在眼前，她与孟灵仙早已决裂。

　　“姐姐。”孟幽谷下了个决心，推门而入。
　　“你来干什么？”

　　孟幽谷看着姐姐憔悴的脸庞，心中一阵自责，她扑通一下就给孟灵仙跪下了。
　　“姐姐，是幽谷错了。”孟幽谷谨记出门时谢灵运给她的忠告，绝口不提乐亭。

　　孟灵仙看着妹妹这样跪在自己面前，幼时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妹妹是自己一手养大，遮风挡雨从不觉得辛苦。再想起这几年，心中不免一阵难过，百感交集却也硬不起心肠来了。

　　“你起来吧，这样跪着是做什么？”

　　幽谷摇摇头：“姐姐，我就这样跪着，就这样说说我想说的话。”

　　灵仙偏着头不看她，眼里闪着泪光：“说吧，我倒要听听你想说什么。”

　　“姐姐，对不起。”

　　就这五个字似乎是解了孟灵仙所有的疯魔，她失魂一般的坐着，看了妹妹许久。
　　“幽儿，想回瀛洲吗？”
　　“姐姐……”
　　“你还记得瀛洲的样子吗？你还记得神女娘娘的样子吗？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乐亭……是怎么死的吗？”
　　地上跪着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姐姐，你在说什么？乐亭就在后院啊，你困着他呢！”

　　“幽儿，你堕入魔道多年，亲手毁了神女庙，杀了我和乐亭，神女娘娘大怒，将我们一起封印在这座破败古庙里，我和你的故事不一样，你的才是假的。”

　　孟灵仙的故事和孟幽谷的确实不一样。谢灵运知道的是孟幽谷的故事，而另一个故事是完全相悖的。

　　那年初初下凡，神女娘娘受香火供奉，静心清修。孟氏姐妹处理完庙中的事务，就在人间游玩。天界冷清，如今入了红尘人间，沾染了烟火气，就会生出很多欲望。孟灵仙年长，又已有心上人，且大半庙中事务都由她处理，心思自然就少了一些。孟幽谷不同，上有长姐照顾，下无情感牵绊，玩起来便疯了。山中走兽，林中精怪，她都敢去交朋友。灵仙多次训诫，她也从未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