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与我》大胖儿子

4、愿（4）

　　许仙有些伤感，到家后不吃不喝，郁郁寡欢。诸多想法困扰，使他无心睡眠。后来终于按捺不住，把经历告诉了老父。老父听后，十分惊讶：孩子，你遇上了世间最歹毒的动物——蛇！

　　卧槽。许仙顿感脊背发凉。根据体型判断，自己遇到的不仅是蛇，还是蛇类之王——蟒。但是老父又讲了一些蛇的好处，比如蛇肉很好吃，蛇胆可以卖钱，等等。许仙就不怎么后怕了，觉得蛇这玩意儿挺有意思。

　　第二天夜里，许仙鼓足勇气，一个人跑去了那片山林。他想捉住那条蟒蛇，然后问它，我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想让我直接吃了你呢，还是把你卖了以后买别的肉吃？许仙十分想吃肉了。

　　不过许仙没有见到怪物蛇，灌木丛里钻出了个一袭白衣的少女，十三四岁年纪，身段妖娆，明眸皓齿，美得不可方物。时不我待，马上搭讪：嗨，美女，敢问你的芳名？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天这么晚了，你咋不回家呢？是忘了回家的路，还是想让我送你回家？

　　少女一声不吭，眼睛水汪汪的，澄净无比。

　　为什么老瞪着我？我身上有奇怪的地方吗？许仙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终于，少女开口了，她缓缓说道，小哥哥，你知道吗？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久了。
　　找我？你确定吗？许仙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是啊，就找你。少女语气坚定。

　　找多久了？许仙问。

　　不久，才一千年。少女轻描淡写地说。

　　许仙咧嘴：开玩笑！我们素不相识，你找我干什么？

　　少女害羞了：找你是为了，为了爱上你，然后结婚、生子、一辈子。

　　许仙有点头大：可我从来没见过你啊，两个陌生人，如何结婚、生子、一辈子？

　　少女笑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啊，你是高富帅——

　　许仙暗爽不已，但嘴上不肯承认：少吹捧我啦，我虽然帅，但是既不高也不富。

　　我不管！少女倔强地说，下山前，姐姐告诉我，如果能找到高富帅，喜结良缘，必将幸福终生。而你，是我下山后见到的第一个异性。见到你之后，我决定不再见其他人了，因为你就是我心中的高富帅。我要嫁给你，和你一起生活。如果你对我好，逗我开心，不让我受委屈，我就给你生个娃娃！两个也行，三个也可以……

　　我说三点。首先，我叫许仙，字翰文，家里是卖药的，小本买卖，真不是高富帅；其次，我未满十六岁，不能娶你；最后，你很漂亮，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我也说三点！少女针锋相对，第一，不管你是谁，有多穷，哪怕无屋又无田，我白素贞都会义无反顾嫁给你；第二，我等你到成年，直到你肯娶我进门为止；第三，你夸我好看，我很开心，虽然我也认为我好看，但山上的姐妹从不觉得。

　　白……素贞，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我得回去了。许仙搔搔头皮。

　　唉呦，别急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容分说，少女拉上许仙，往通风的方向奔跑。少顷，两人停下，许仙看到面前一座房舍正拔地而起，他从没见过这么奇形怪状的房子。

　　刷的一下，灯火通明，人声四起。

　　从无到有，整个过程只在短短一瞬间，似是梦境，亦真亦幻。

　　进去看看吧。少女牵着许仙的手，介绍道，这就是我家啦，这里很好玩的。

　　等一下——

　　许仙想起母亲讲过的一个鬼故事，故事里有美丽的城堡，以及吃人的鬼怪。眼前就是城堡，不知道里面有无鬼怪。于是怕了，摇头说算了，我得回家。无论少女怎么劝说，他执意要走。少女伤心地哭了，扬手拔下一根头发，放在许仙手心，含情脉脉地说，小哥哥，千万不要忘记我，我会等你的。然后化为一缕清风，飘然而去。

　　我可能遇见鬼了。许仙愣愣地握着那根发丝，呆立在原地。

　　***

　　镜头回到临安梦仙楼。许仙躺在病床上，冥思苦想娘子留给他的唯一定情物到底被自己放在了什么地方。后来总算想到，于是取出来看。他先退去长裤，查看贴身内裤是否还在。但是扒下裤子后，他只瞧见了那根软绵绵的神器，内裤不翼而飞。他喊来小六，质问内裤哪里去了。

　　客官莫急！小六满脸堆笑，给您洗了，还在后院里晾着。

　　许仙十分恼火，呵斥道：快取下来，爷急用！

　　小六不悦地去取，一把从晾竿上扯下来，恶作剧般，吐了口唾沫在上面，嘟囔道：对我凶什么凶？臭不要脸的！

　　许仙手捧内裤，回忆往事种种，不觉泪流满面。他想起裤面上的小口袋还是娘子亲自缝上的。轻轻拽动拉链，谢天谢地，娘子的发丝还在。

　　发丝成了娘子的象征，发丝在，娘子就在。

　　许仙到了十六岁，已经读了十年圣贤书，但是学无所成，秀才都不曾考中。

　　这一点上，许仙做得不如我好。

　　我十六岁时顺利考上一所重点高中，虽然考前曾复读两年。

　　许仙喜欢科学和医学，我热爱文学和考古。这是我们不同的地方。假如许仙考中了秀才，运气再好些，中举人、中进士，倒做得一方父母官。假如我考不上高中，等于上不了大学，上不了大学，对于一个农民子弟来说，任何理想都是扯淡。

　　许仙不读书了，扛起锄头，开始种田。一个夏天过去，他晒得像个非洲土著，又黑又瘦，拿镜子一照，把自己吓到了，发誓此生再不种地。但是总得有个职业干吧？这时候他看到一个招工启示，一家农场在招挤奶工人。许仙想，以自己少男的心性，或许挤奶这份工作很适合他，于是兴致勃勃报了名。

　　虽是一份普通工作，但应征者如云。面试的时候，主考官问许仙，有没有工作经验？

　　许仙回答：我只有一次挤奶的经验，事情是这样的。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丑陋又邪恶，那天她在我放学的路上堵住我，问我渴不渴，我擦了一把汗，说当然渴啊，你有水吗？她说，有啊，很多呢，都快溢出来了。一把拉住我的手，然后钻进了小树林……

　　主考官听得目瞪口呆，一拍桌子：兄弟你行啊！明天就过来上班吧。

　　但是牛羊毕竟不是人类，它们与生俱来有一种难闻的气味，这种骚气弥漫在整个农场上空，经久不散。干了一段时间，每天都被熏得迷迷糊糊，挤奶的快感也已荡然无存，许仙实在撑不下去了，于是撂挑子回家了。

　　接下来，他跟着二大爷学起了杀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随着一声嘶叫，血溅四地。这种感觉别提多痛快了！不过，养牲口累，杀牲口更累，许仙起早贪黑地干，累得筋疲力尽，体力严重透支。最痛苦的是，从打干了这营生，噩梦连连，经常梦到一群猪张牙舞爪向他索命，他怕得要死，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一个趔趄，他倒地不起，然后猪的冤魂群起而攻之……

　　又一个惊魂之夜，许仙扔下杀猪刀，连夜跑回了家，跪在佛像前，忏悔到天明。

　　知子莫如父，许仙的心事瞒不住父亲，在老父的支持下，子承父业，干起药房生意，主要是卖药。至于望闻问切、治病救人，对于当时的许仙来讲，还有些捉襟见肘，不能够完全胜任。

　　许家算得上小康之家，许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因此不乏上门提亲说媒者。许仙前后交了六个女朋友，都是开始交往时比较满意，然后越来越不满意，彼此互有埋怨，终至不欢而散。

　　许仙渐渐对女人失去了兴趣，直到仙女般的白素贞从天而降。

　　据他回忆，娘子的出现可谓惊艳全场。

　　***

　　那天是个好日子，风和日丽，碧空如洗，许仙的姐姐许翠花嫁给了当地首富的儿子，算是嫁入了豪门。摆下酒席，宴请宾朋。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许仙格外兴奋，庆幸姐姐终于嫁出去，不然就成了老姑娘啦。

　　翠花身材肥胖，姿色平平，和一母同胞的弟弟相比，简直天上地下。也怪不得别人，谁叫她乱吃减肥药来着。药能治人，亦可害人。但是翠花并不像别的胖妞那样自卑到连门都不敢出，反而性情刚烈，开朗豪放。她经常主动招惹一些年轻小伙子，耍尽手段，索爱求欢。搞得很多男生见到她就退避三舍，生怕缠上了自己，想甩也甩不掉。

　　翠花比谁都清楚，娶她是一件需要极大勇气的事情，而男人面对她的时候大多胆小如鼠。

　　她不信自己一点魅力也无，花钱请画师为其画像，并在画像上方写下四个大字：非诚勿扰！画像底下写上姓名和联系方试，然后四处张贴，誓将征婚进行到底。此事引发了喧然大波，一时间，小镇各界都在讨论“丑女到底有没有追求真爱的权利”，观点不一，众说纷纭。

　　这些画像也不是完全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比方说有人把它贴在门上，用来避邪；还有人把它贴在床头，用来避孕。后来首富儿子看到了画像，认为和自己蛮般配，因为他是个瘸子，而且先天性口吃，既然没有女人愿意嫁他（很多女人拒绝的理由是，她们宣称嫁的是人不是财富，不过没说不可以搞搞地下情，挣点零花钱），于是他顺应天意，迎娶了翠花。

　　姐姐终于找到了归宿，许仙自然开心得很，吆五喝六，不免多贪几杯，然后就喝高了。放眼望去，每个人都在左摇右晃。

　　就在这时候，白素贞到来了。

　　娘子像仙女一样飘落凡间，白衣胜雪，容颜娇艳。许仙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词，脑海里只划过一个字，美。

　　我看TVB电视剧《神雕侠侣》，每逢小龙女出场，也会油然而生一个“美”字，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来。当然不仅是许仙，那天在场的人都感到了一种不可思议，天底下竟有这等美人儿？鹤立鸡群，极品尤物哪！

　　娘子缓缓走向许仙，轻抬玉手，搭在他的肩头：欧巴，还记得我吗？那年，灌木丛中，我们情投意合，我带你到了我家门前，你却不肯进去，你走后，我就哭了。还记得那天我说过的话吗？还留着我送你的那根头发吗？

　　许仙已然懵逼了，一动不动，犹如座钟。

　　一别经年，你还好吗？娘子带着哭腔说，我特别想你，想得都快疯掉了。我说过，我会等你长大，现在你长大了，所以我来了，我要和你在一起，结婚、生娃、一辈子！

　　许仙恍然大悟，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娘子的话语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时而暧昧，时而温暖，总之一个意思，我要跟着你，不管南北东西。

　　——欧巴，我等不急了，我要给你生猴子，现在就要！
　　——仙哥哥，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亲爱的，么么哒……

　　等到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傻小子许仙才如梦方醒，自己真的娶了白素贞，娶了当年的白衣少女。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存在。

　　灯下细观，许仙发现这个女人不仅肤白貌美，身材也是一级棒。

　　依偎在她怀里，像依偎着一片海洋。

　　这年头中头彩的人不多，许仙算得上一个。大家都说他走了桃花运，见面就定情，美女主动送枕边。十里八乡的光棍多如牛毛，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甚至有人萌生出花重金买走白娘子的想法。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使他们分开，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