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与我》大胖儿子

23、心（3）

　　法海搭讪白娘子，讨了个没趣，转身欲走，忽然想起几位师兄弟的话“找不着小娘子，你就别回来了！”、“这么件小事都办不成，还算个男人吗？”、“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要说到做到，不然的话，下一届住持选举，我们可都不投你的票哦。”

　　对于法海来说，不做男人，不当大丈夫，这都无所谓，而金山寺住持的位子是他觊觎了八年的，自打削发为僧的那一天起，他就梦想着要做寺里的老大，这种信念和坚持，一百年都不会变。

　　想到不久就要成为师父的接班人，法海浑身充满了力气，朗声对白娘子说：小施主，不要伤心了，贫僧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你愿不愿意去呀？白娘子听了这话，立刻转悲为喜，拍手道：好哇好哇，大叔要带我去什么好玩的地方？

　　法海见她上当，眉开眼笑：去了就知道了，跟我走吧。

　　白娘子：可是我太累了，走不动了，怎么办？

　　法海：要不我背着你？

　　白娘子：好哇好哇，就有劳大叔您了。

　　法海真的蹲了下来，白娘子也不客气，一下子跨到他的脖子上，两条腿搭在法海胸前，这副景象就像一位慈祥的父亲驮自己可爱的小女儿。

　　不过一个光头和尚驮着一个成年姑娘，看上去多少有点滑稽。

　　顺便说一句，白娘子的这一跨并不费力，因为法海身材十分短小——他从小习武，每天背着二百斤的沙袋走来走去，而且睡觉的时候从不上床，只靠着一堵墙壁，双手撑地，倒立而睡。因此经年下来，光吃东西不长个。他有时因为身高问题感到自卑，但是瞧瞧同吃同睡的几个师兄弟，很多还没他长得高，他的心情就好多了。这说明无论干什么，参照物的选择十分重要。

　　白娘子骑在法海身上非常欢快，一边和他聊着闲天问他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一边哼着儿歌小白兔儿白又白之类，完全不似初见法海时的拒人千里之外。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座破庙前。

　　这座破庙是法海同师兄弟们约好的汇合之地，哥几个见二师兄顺利完成了任务，带了小娘子回来，个个欢天喜地，手舞足蹈。然后七个出家人围着一个小姑娘，动作放浪，言语下流。白娘子却不以为意，似乎装疯卖傻，全然天真烂漫。

　　白娘子问道：几位大叔，你们干嘛都把头发剃光了呀？

　　法海们答：因为我们要做和尚啊。

　　白娘子：干嘛做和尚呀？

　　法海们：因为我们看破红尘了啊。

　　白娘子：干嘛看破红尘呀？

　　法海们：因为红尘真的很破啊。

　　白娘子开怀大笑：你们真的好好玩哎，我爱死你们啦！

　　***

　　大叔里头有一位满脸青春痘的法涧，此人本姓尹，单名一个剑，七兄弟里，他以剑术见长，曾获得第二十二届山西刀削面杯剑术大赛一等奖，江湖人称“尹剑王”。后因调戏了一个王爷的女儿而惨遭追杀，全国通缉，不得已才隐姓埋名，出家于金山寺，苟且过活。

　　此次下山，本性不改，见到美女，色心大起，先是勾了勾白娘子的下巴，然后又在她屁股上拧一把，并且无耻地说：小姑娘，陪叔叔们玩个游戏好不好，很快活的哟。

　　白娘子无邪地问：什么游戏那么快活啊？法涧就做出个下流的动作，白娘子顿时羞得脸色绯红，撒娇说：大叔们都好坏哦，不要啦，人家会受不了的。

　　法湖这时吹了声口哨，意思是提醒大家甭跟丫废话了，该动手了。于是很多只大手伸过来，都往白娘子身上招呼。大家知道，白娘子可不是凡人呐，她可是一个修行千年的蛇仙，哪能容得这帮兔崽子撒野。但见她脸色一沉，飞身一跃，只用了一招“神蛇摆尾”，就像那秋风扫落叶，七片落叶全趴地上了，并且捂着肚子，嗷嗷直叫。

　　可想而知，“七片落叶”全吓傻了，刚才还是一个单纯无知的小姑娘，转眼变成了一个一招致命的神奇女侠，他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是不得不跪下求饶，姑奶奶活菩萨都叫出来了。白娘子终于答应放过他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她提了个条件：我是无家可归的人，我的男人不要我啦，我今后就跟着几位大叔生活啦。说完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抹起了眼泪儿。

　　“落叶们”赶紧虚情假意地安慰她，让她不要难过了，天底下好男人多的很呢；法海还用手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站起来的时候两腿一直在哆嗦）：好啦，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要乖哦。

　　白娘子马上换了一副生气的表情，道：你不要骗我啊，不然我会杀人的！

　　法海胆战心惊：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绝对不会说谎的！

　　白娘子点了点头，背向大家，望着天边的流云，又悲伤起来。一向以阴险狡诈著称的老大法湖不太老实，偷偷从身后拎起了一块板砖，趁白娘子抬头成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并且泪流满面的时候，冷箭一般窜过去，对着她的后脑勺猛地一拍——他很幸运，一拍即中，他以为这女人或死或伤，肯定玩完。但是法湖错了，大大地错了。他错在不但高估了自己，同时低估了白娘子！

　　那块板砖刚一触到白娘子的头发，立即化成了齑粉，随风四散。白娘子回过头来，破啼为笑：湖湖，你好讨厌啊。说罢一脚飞踹，法湖立刻上了树，并且卡在两只树桠之间，大呼小叫下不来。树是胡杨，足有三丈来高，“六雄”尽管懂点三脚猫功夫，但是皆非爬树的能手。所以要救大师哥下来，未免困难重重。

　　向白娘子求助未果，“六雄”笨熊有笨法，跑到附近居民家中借了把斧头，他们决定要把这棵胡扬树连根砍掉。六兄弟强忍腹痛，轮换着砍了起来。苍天不负砍树人，黄昏时分，终于将树坎倒，倒霉的法湖同志获救了，可喜可贺。

　　***

　　金山七雄（哥几个自封的）走了“狗屎运”，只好可怜巴巴地把白娘子带上，就好像带上了颗不定时炸、弹，谁也不能预料它啥时候就引暴了。他们调戏白娘子未遂，反而被其缠上，好比湿手沾了面粉，想要甩掉并不容易。

　　但是他们面对这么一个武功高强变化无端的女人，真的束手无策——老二法海作为七兄弟里公认的功夫巨星，也是郁闷不已，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脱，进退失据，可谓伤透了脑筋。

　　这个时候的白娘子可爱活泼，天真无邪，像个邻家的小妹妹。她伸出右手挨个摸摸他们的光头，边摸边说：好性感的光头呀。他们也不敢吭声。

　　然后白娘子询问他们准备干嘛去，他们也唯唯诺诺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要干嘛去，师父有言：混不出个名堂就甭回来啦。

　　欺负个过路女人都这么困难，他们的自尊心很受打击，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也跟着受到波动。尤其是法海，这个野心勃勃的小男人。他很想大哭一场，因为男人哭吧不是罪。但是师兄弟们都在场，他实在不好意思哭出声响。

　　大家茫然无措的时候，白娘子灵机一动，提议道：大叔们，我也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好不好？众人怕了她了，哪敢有半点违拗，不然又是一次“羊上树”，只得连声说：嗯嗯嗯，你的主意好极啦。白娘子所说的好地方就是临安城的梦仙楼。

　　光头们虽然不明白小娘子去那里干嘛，但是在这某种特殊的场合下，还是糊涂点为好。所以他们“义无反顾”地跟着白娘子走啦。不过白娘子坚持让他们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理由是为了保护他们。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没用。这女人的功夫深不可测，惹不起也躲不起。

　　一行八人直奔临安而来。一开始白娘子跟在光头们后面，后来可能觉得走路太累，就提议由他们七人轮流背着，这个提议毫无悬念地被全票通过。

　　白娘子骑在光头们肩上，觉得快乐无比，而光头们被白娘子骑着，也觉得快乐无比。她的身体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并不需要费多大气力。而且被一个大姑娘搂着脖子，感受着她规律的心跳、均匀的呼吸（带着香气），不失为一件美差。到了临安城里，白娘子又提议买马，这时候，她第一次听到了反对的声音。

　　光头们的意思是，你骑我们不是挺舒服吗，就把我们当成马吧，我们不累，为小娘子当牛做马无所谓。白娘子就生气（佯装地）啦，柳叶眉一挑，樱桃嘴一橛：大叔们心疼我我知道，可是我也很心疼大叔们啊，老是让你们背着，侄女我于心何忍哪，呜呜……

　　结果“七雄”还是买了马，为此，他们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因为没钱（下山时师父给的那点钱早败光了），他们听从白娘子的建议，去附近的建筑工地干了一天的苦力，又是拉砖头又是拌砂浆的，手掌上磨出了不少茧子和血泡。

　　除此之外，他们跑到码头背了一天的货物，那批货物倘是别的东西倒好些，偏都是大理石雕塑，既沉且重；还在马戏团给人看了半天场子，不凑巧的是遇上了地痞来闹事，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后来他们虽然击退了对手拿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血汗钱，但是也被打得鼻青脸肿走路就像喝醉了酒。

　　需要说明的是，光头们所做的一切，白娘子没有参与，她只是做了个称职的旁观者。他们若是流汗了，她就递上一块毛巾，并送上一句“辛苦辛苦”；他们若是流血了，她就在一旁默默垂泪，好象很悲伤的样子。

　　最终“七雄”挣的钱只够买七匹马的，这时候七人表了同样的态，将马让给小娘子，宁愿自己受点累。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参加了学校的一个旅行社团，有次跟几个驴友们到黄山游玩，就有一个美眉半道崴了脚。

　　我们很多男士也像光头们对待白娘子一样，觉得英雄救美，机不可失。

　　大家嚷嚷着我来背我来背，但是不论谁来背都不大合适，因为你必然会收到其他众多鄙视的眼光。最后商量出的办法是买了副担架，让那位美眉躺在上面——大家都来抬，如此一来便没人有异议了。

　　白娘子采取了同样的做法，她娇嗔道：大叔们这么疼我，我怎么舍得让你们受累哟，我这儿还有些散钱，你们再给我买一匹吧。众人登时欢呼雀跃。但是白娘子所谓的“散钱”却也不够买下一匹马的，后来她左挑右选看中了一头瘸了腿的小毛驴，低价把它买下来了。

　　***

　　一路无话。到梦仙楼的前一天，不巧遇上了大雪天。白娘子跨下的小毛驴实在太小，不堪负重，驮着她和她的几大包零食，行三步退两步，比蜗牛还慢。

　　白娘子像所有的年轻女孩一样，在吃零食方面，极为擅长。不过那些零食没有花半分钱，都是她顺手牵羊得来的。卖零食的小贩们基本上看不到白娘子是如何下手的，即使看到了也没什么，这么美若天仙的一个女人光顾他们的小摊，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去在乎那块儿八毛的小钱呢。

　　顺便说一句，临安城内大街上摆摊的多半是男人，因为城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女人出嫁了就意味着要做一辈子的家庭妇女，她们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否则就要被视为淫、荡、下贱、不守妇道。当然，从事服务行业的不包括在内。

　　因为天冷，白娘子多加了几件衣服，不管什么衣服，自然都是白色的。而且在她身上，除了头发是黑色的，其他全是统一的白色。因此那天黄老板只看见一头毛驴在缓慢走动。很多人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喜欢白色，向她请教时，她常答非所问：假如我姓黑的话，我就跑到非洲当土著去。虽然说法有些夸张，但是很多人听懂了。

　　到了梦仙楼，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又累又饿，白娘子把零食也吃光光了。于是他们喊酒喊菜，狼吞虎咽，接着就上楼休息了。但是在开房的时候，光头们坚决只开一间，因为依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饭钱都不够付的，开两间的话花销不起。

　　白娘子也没说什么，笑笑就同意了。然后八个人挤在一个不足八平米的单间内，女人睡床，男人睡地板。但是睡到一半就出事了。欲知出了啥事，嘿嘿，您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