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约》廿四味

6、成婚之一 争

　　在莫振萧的护送下柳言他们很快就坐上了莫家为他们准备的快船。没想到，出门那天没有见上面的二哥和姐姐竟然会在行馆与他们话别。只是姐姐怎么好好的退婚跑到行馆来呢？莫绮妮坐在船头，手中的桂花手绢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间悄悄地滑出了的指尖，径直往船的后方飞去。
　　柳言从船舱里走出来，右脚和左手刚刚才伸出甲板，脸便被迎面飞来的桂花香袭击。又是扑面而来的桂花香！他讨厌这种无处不在的香气！几天来，他已经被这种和五色香囊十分相近的香气折磨得吃不好睡不安了。把扑在脸上的白手绢拿在手上便径直往船头的莫绮妮那边走去。在这里，不在柳言生活的二十二年来的圈子里，除了她身上带着桂花香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小妮子，你的手绢。”
　　莫绮妮走上来伸手去接过她的手绢。不料柳言竟然在她接过的手绢的一刹那一把握住她的手，只是稍稍一用力，失去重心的莫绮妮便一下子掉进了柳言的怀里。莫绮妮想要尽力站起来，但右手仍然被柳言握住只得靠左手了，一把抓住柳言襟口，想要站稳。不料柳言竟再次用力右手紧紧地环着莫绮妮的腰，使得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体。被环在别人胸前的莫绮妮几乎没法呼吸，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好玩的柳言竟忽然之间如此生气，即使她感到他的压抑。
　　“你怎么对男人一点都不设防？即使那人是你的未来夫婿。”柳言用他招牌式的登徒子的口气说道。
　　登徒子！莫绮妮眼睛骨碌地转了一下，抓住住柳言襟口左手不安分起来。
　　“哇！你！”突如其来的疼痛感使得柳言终于挣脱了那重重包围着他、让他轻易失神的桂花香。
　　莫绮妮竟一直攻击那她平时照顾有嘉的伤口。
　　“我从来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些轻薄我的人，即使那人是我未来的夫婿。”见鬼！什么轻薄嘛，她根本从来就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更不用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回报了。不过莫绮妮还是故带嚣张地说——反正柳言这人不用循规蹈矩地待他。
　　看着莫绮妮涨得通红的脸，柳言觉得好气又好笑，很快忘却了刚才为什么生气，再次跌入一片桂花的香中。这个小妮子虽然有点可恶，但还是挺可爱的。
　　“你并不是看起来那么乖巧可人，何必装呢？”
　　“我只是希望家人不用担心我那么多，这叫懂事。登徒子是不会明白的了。”莫绮有点惊讶自己如此容易被看透，但嘴皮上还是不愿意吃亏。
　　“蛮有意思嘛！小妮子，有件事，还是先让你知道好了。”
　　与我有关？莫绮妮双眉一下子拧在一起，还是很可爱。
　　“娶你不是我的意愿，是我爹的安排。他希望我可以乖乖的听他的话。在他看来替我娶个妻子就可以让妻子圈着我这个人。过去的六年里我都是别人口中的二世祖、登徒子，曾经在我身边的女人多得连我自己也数不清。” 柳言亦真亦假地述说着自己的过去。
　　莫绮妮听得晓有兴味——跟着爹爹外出的这几年，公子哥儿的风流事都略有听说，但是却从来没有遇到，或多或少总是有点好奇。有些人对登徒子嗤之以鼻，但却又有些人对他们趋之若骛——柳言，他是登徒子吗？或者，登徒子就长这个样？
　　“和我的两个哥哥相比，我不务正业、好吃好玩。在外面有一大堆风流账。我爹对我已经一点期望也没有了，只求我不再在外惹事生非，于是安排了这趟南下。”柳言竟在外面积下一大堆风流账？哎哟，胸口莫名地觉得很闷。”
　　“而我之所以愿意跟来是因为我和我爹有了协定：我答应娶妻，娶妻之后就由我的妻子管我，而他不能再管我的事。于是我便娶你了。”这些话是迟早都要让莫绮妮知道的，既然是这样柳言决定干脆一点，早一点和她说清楚。
　　“但是我不打算与你成为真正的夫妻。娶你只是个幌子，之后我便可以随心所欲了。当然你帮了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当你仍在柳家的时候我会让你过得好好的，之后我会替你找个好的婆家……”娶我只是个幌子？
　　“不！”听到这里，莫绮妮坚决地打断了柳言的话。
　　“你利用我已经很过分了，你还要对我的将来擅作主张？”莫绮妮十六年来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安排之下，她原以为嫁出去了就可以由自己来作主了，谁知道自己首先被人利用了，还要得再一次跌进任人安排的圈子里！她不要！坚决不要自己的生活再受别人的安排！
　　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头脑好好冷静一下。光生气是没办法把问题解决的。
　　“嫁给你除了是父母之命，也是我的意愿。既然你已经擅自决定了，我们——是否——是否成为真正的夫妻。”夫妻之事莫绮妮的娘很早就让她知道，但是第一次从自己口中说出，还是有点尴尬。
　　“那么，剩下来我是否要休了你这位‘夫君’是不是应该由我自己来做主呢？”把主动权拿在手上，就不会变得那么无可奈何了。“如非违背七出，我在柳家的去与留，我自己做主！”
　　不等柳言的答复，莫绮妮狠狠瞪他一眼后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柳言，你必须得答应！我不要再被任何人安排了！
　　不是吧，嫁给一个登徒子也是自己的意愿？而且目前暂不作休夫的打算？柳言纳闷，这是一个怎样的小妮子啊？就算生气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啊！
　　柳家的船队在黄河内快速地行驶着，莫绮妮在自己的房间内发着呆。自己很需要别人保护吗？不至于吧！为什么大家总喜欢为她安排往后的路呢？是的，她明白，自己长得太吃亏了。远远的长安城里自从出了那位贵妃娘娘后，自己更是日复一日地吃亏起来。但是世人也不能一厢情愿地以貌取人吧！即使自己真的其貌不扬，但她绝对有能力自力更生的。莫绮妮自信得很，若不然就枉费了爹娘十几年来的栽培与教诲。但是他们还是以貌取人了。虽然处处为她着想，但是却从来没有问她是否愿意接受。无奈啊！
　　连初相识的柳言也一样！还一副施恩莫望报的样子。想到柳言，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登徒子？花花公子？莫绮妮不敢尽信——唉，不知道柳言现在怎样呢？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也得关心一下。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莫绮妮应了一下便过去开门。
　　“柳伯伯，是你呀！请进来吧。”莫绮妮愉快地迎柳成雁进房间，一扫刚才的愁云惨雾。见到柳成雁她会很自然地想起自己的爹爹，他们都是那种和蔼又不失威严且带点小纯真的老人家。而且出门在外可以多一个爹爹来疼自己，莫绮妮绝对是求之不得的。
　　“柳伯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让柳成雁坐下来后，莫绮妮边倒茶边说。
　　“明天我们就到达郑州了，我准备修书一封向你爹报一个平安。我过来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你爹说的。”
　　遇袭的那个晚上柳成雁也是后来才发现莫绮妮原来还在柳言的车队里，当他们回去凌毅谷再看的时候，那尸横遍野的景象令柳成雁的心凉了一大截。所幸的是没有找到柳言和莫绮妮的尸首。后来收到柳翰的飞鸽传书知道是莫绮妮的二哥人救了他们的命，他的心才得以放下。除了知道自己的不俏子这十几年来并没有儿戏对待老子所教的武艺，他还发现莫绮妮这个小姑娘不可小觑，试问能有几个千金小姐在这样可怕的情况底下还能临危不乱，除了知道拔剑自保，还能够配合其他人逃出生天？
　　“哦这样，那柳伯伯可否跟爹爹说绮妮一切都好，请他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做个好媳妇的。女儿现在不能常常在他身旁了，请他老人家也好好照顾自己。”莫绮妮也坐下来，她想爹爹，但不能让爹爹知道，不然爹爹一定会很心痛的。
　　“呵呵，好的。绮妮，有你这样的女儿真好，不用老莫他粗心。哪像我家的柳言事事处处要人家为他粗心。以后他若有哪里待你不好的，你尽管和我说就好了，我一定会替你出一口气的。”
　　“柳伯伯你言重了，我想柳言他会是一位好丈夫的。”这句话说得真的太言不由衷了，连莫绮妮自己也觉得毫无说服力。好丈夫到底是怎样的？她不知道。最起码现在她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绮妮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了，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他到底是怎样。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柳伯伯你放心吧，绮妮不会受委屈的。柳伯伯你这么疼我，怎么会让我受委屈呢？”这句发自内心的说话才是值得说的，就连说的人也觉得高兴。
　　两人正在愉快地聊着的时候，莫绮妮注意到柳成雁衣服的襟口和肩膀都磨破了。
　　“柳伯伯，你的衣服磨破了，需要我帮你缝一下吗？”
　　“绮妮，你擅长针线活？”
　　“娘说，女红为什么叫女红，就是因为这是女儿家都该懂的东西。我很小的时候娘就开始教我了。”说着莫绮妮便请柳成雁脱下外袍，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针线开始缝了起来。
　　柳成雁真的很奇怪他的好友老莫是怎么调教出这样一个女儿来的。面对危难她可以临危不乱，手工女红也有她的一套。
　　像莫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单这一趟行程他就见到不少，家中的千金也不乏花容月貌、心地善良、慧质兰心的，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像莫绮妮一般有着千金该有的善良优雅，却又了摒弃她们身上的架子；女儿家擅长的手艺她无一不精，但又有过人的胆识与见识。十年前，柳成雁就因佩服莫灏龙的为人、性格以及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让人钦佩的气度，与他结成至交。现在他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老莫。他以为自己这十年来已经进步不少，谁知道世上总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回头看看自己教出来的柳言，柳成雁更觉自卑。
　　“柳伯伯，衣服补好了，你穿穿看会否觉得不舒服。”莫绮妮把衣服递给柳成雁。
　　柳成雁把衣服穿在身上，看了看莫绮妮修补过的地方，针法细腻精致，不认真看还看不出曾经缝补过。这个小绮妮真是个宝啊！柳成雁在心中不禁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