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旧伤 ...
-
沈大寒突然得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假期,自从见过慕容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慕容羲,问就是慕容将军陪同慕容家主有事外出,让她在客院好好休息。
一连三天没有见到慕容羲,沈大寒问了侍婢仆役无数次也没有结果,得到的消息只是让她安心在家。
她心中将慕容寰那天谈及的内容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得罪了慕容家,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导致慕容羲一直没理会她?
好在她一向没什么执念,慕容羲既然无暇顾她,她就随时待命,在客居的小院里习武,毕竟谁也不会嫌工作太少的。
只是夜夜防备有人突然摸上榻来全无必要,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夜间警觉性越来越差。
第四天头上,待她梳洗用过朝食,侍候她的丫环才道:“将军说,您若用过朝食,让小婢带您去见他。”
这样的行事风格才应该是正常的慕容羲吧?沈大寒突然明白见过慕容寰之后,之前那个她熟悉的慕容羲,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沈大寒见到慕容羲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慕容羲所居的院落里鸦雀无声,侍婢翠云亲自带人伺候,见她进来,忙将手指立在唇间示意她噤声,向房内指了指,命她进去。
他似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仍然没有痊愈,脸色苍白全无血色,原本已换好了出门的大衣裳,不知怎么又和衣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她进来的声音,合眼叹道:“大寒么?原本想带你去办点事,这会突然改了主意,你退下吧,需用你时再说。”
沈大寒欲言又止,应了一声,默默行礼退下。
她见着慕容羲的样子,突然怀疑他是被身边亲近的人暗算——这等豪门亲戚之间的争斗也多,慕容寰又是家主,他若真要是对慕容羲有什么坏心眼,只怕神仙也救不得。
她突然有点深悔自己是不是也对慕容羲太放心了,就算他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至亲要暗算他只怕也躲不得。
翠云见她退出来,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含笑将她推到远处廊下,解释道:“将军前日病中又出去办事了,吃了些亏,病了这两天,不许让你知道呢。今天听说大公主派人来了,在洛阳府要等着见他,原说要带你去,这会估计是暗伤发作,家主刚看过开了药,不许他劳累呢。”
沈大寒心里将信将疑,道:“多谢姐姐,大寒也略通医理,倘若不妨事,可准我留着伺候汤药?”
翠云见她终于开窍,心里先念了个阿弥陀佛,笑道:“你是将军跟前的人怎么倒问我们可否?也太折煞翠云了,翠华已经亲自盯着去煎药了,我熬了些人参小米粥,你端去劝他吃两口。”
沈大寒含笑点头,心里已经存了提防之意,果然依翠云的意思,拿小托盘端了一碗人参小米粥进去。
慕容羲听着足音似乎还是她,忍不住睁开眼,见她正将一碗粥放在床畔的矮几上,叹道:“是谁又多嘴了吗?”
沈大寒并不劝他用粥,先过来握住他的手诊脉,又以右手与他左手掌心相对,十指交扣,道:“真气紊乱失束,内伤脏腑,应是走火入魔之兆。”
慕容羲叹道:“你和我兄长说的话一模一样。”
沈大寒心里存了对慕容寰的提防之心,并不多话,道:“家主所习的武功,是与将军路数不同吗?”
慕容羲点点头,道:“自然有人为我以内功疗伤,无需你费神。”
沈大寒苦笑道:“我这点微末道行,也不足为将军疗伤,只是想查知病因,请将军切莫以真气相抗。”
慕容羲倒是知道沈氏一门是有这样的手段的,称之为“内视”,是以真气输入习武之人的体内,查何处滞涩,何处断绝,道:“我自知病因,你不必费力。”
沈大寒抬眸向他灿然一笑,道:“将军当真知道么?”
慕容羲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就不作声了,只是点了点头。
习武之人被外人的真气侵入体内,自然而生抵抗之力,慕容羲体内的真气浩浩荡荡,然而全无约束,彼此冲突征伐,酿成多处暗伤。
沈大寒以真气在他大小周天循环了一遭,才这撤手,半晌沉吟不语。她原以为慕容羲中了暗算,想不到只是单纯的真气无法控制,慕容羲说他自知病因不假,确实是内功修习的问题。
慕容羲望着自己被她握过的手,问道:“如何?”
沈大寒点头道:“不算太坏,只是请将军没有解决内功问题之前,切勿与人动手。”
洛阳府现就等着一个要找他打架的,慕容羲无声轻笑,道:“既然不坏,你也无需挂怀,退下吧。”
沈大寒越发加重了慕容寰暗算他的怀疑,并不想走,道:“还请将军准许大寒随侍左右。”
慕容羲叹道:“不听话可还行?”
沈大寒心道军令如山也不能用在此刻啊,明显状态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强敌在侧潜伏,他还赶自己走?当下笑道:“岂敢,只是翠云姐姐说将军还未用过朝食,她煮的人参小米粥,将军……”
慕容羲越发觉得心口气血翻涌,挥了挥手道:“滚滚滚,都说了不想吃。”
沈大寒见他似小儿闹意气一般,有意娇嗔道:“将军好狠的心,这几天受伤不许我见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和以前判若两人,莫不是被人害了不方便说?”
慕容羲从未见她这般娇态,恨得想踹她,岂料她凑近了悄声问道:“是不是家主害你?”
慕容羲万想不到她这么说,奇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沈大寒心道这个慕容羲确实不正常,难不成是假的么?可是他此刻想是缓过气来,颊上略有些血色,近看有些惊心动魄的艳丽。
易容术绝对做不到,沈大寒心中下了结论,道:“将军既然不出门,就还请换了衣裳吧。”
慕容羲身上还是出门见客的衣裳,这般和衣而卧并不舒坦,沈大寒可不懂那些豪门大户服侍贵人的规矩,慕容羲还没应声,她就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慕容寰进来瞧见的就是这番场景,轻咳一声,慕容家主纵横江湖,叱咤风云近十年,万想不到还有今日这等无话可说的情况。
沈大寒回首见是他,从容收了手起身行礼,慕容羲在榻上挣扎起身,倒略有些羞愧之色,仿佛他是轻薄别人的那一个。
慕容寰含笑回礼,拂衣在慕容羲榻畔坐了,将他按回榻上继续躺着,先问公事,道:“洛阳之事,你打算如何了局?”
慕容羲苦笑,他此来洛阳,请旨为了洛阳连环杀人案,其实也还是要做一点别的手脚,案子没查多少,应办的事情没有办,对手又有强援赶来压阵,自己先倒下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无其他良策。”慕容羲不由自主看了沈大寒一眼,叹道:“快滚吧,别在这儿毛手毛脚招人烦了。”
沈大寒可不放心他和慕容寰单独相处,微一踌躇,道:“大寒去门口守着,将军有事唤我。”
慕容寰望着她出去的背影,笑问道:“她怎么今天突然如此殷勤?”
慕容羲想想也觉得好笑,悄声道:“她怀疑兄长你暗算我。”
慕容寰一时没明白过来,望着慕容羲竟然不似作伪,道:“暗算你有什么好处?”
慕容羲略有些得意,“说不定是兄长太忙,嫉妒我闲散呢。”
他这得意之色,慕容寰倒也能猜中原因,笑道:“是你想明白了,还是她来讲和了?”
慕容羲又不想说话了,只是摇了摇头。他这内伤加重,前番受伤是主因,另有一半也是自己心有杂念,难以自遣,修习内功时颇有入魔之兆。这是习武之人经常会遇到的障碍,武功越高,反噬越厉害。
慕容寰每夜必用两个时辰以内功助他疗伤,对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见沈大寒了。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便听从兄长的要求。
今天原本是找了个理由要带她去洛阳府会一会裴清,谁知连人都没有见,只不过多想了想她,便觉得气血翻涌,旧伤复发。
这要命的小魔星不愿意走,慕容羲也不想告诉她自己的旧伤发作全都是因为她,那也太蠢了。可是她还不是铁石心肠,对他的事情还算上心,这令慕容羲心情十分愉悦。
慕容寰笑道:“罢了,为兄打发她带人去洛阳府找裴清晦气,你最近还是别见她了。”
慕容羲默不作声,慕容寰也只当是他同意了,出来向沈大寒道:“大公主派人在洛阳府等你们将军,我安排人陪你去,就说将军有事出门了,问他有何事要见将军。”
沈大寒越发觉得慕容寰是有意支开自己了,含笑答应了,又道:“大寒有句悄悄话想和将军说,请家主恩准。”
慕容寰一笑离去,心道二弟自幼得无数倾慕,突然动心一回也难得,这个沈大寒既敏锐多疑又天真未凿,只怕还有无数热闹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