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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妖妃”又在写检讨 ...

  •   因擅自抓着蒲茶的手不放,甚至得寸进尺地对她搂搂抱抱,欲行不轨,千椎不得不又写了一份自省书交给蒲茶。
      第一份才写了百来字,被蒲茶判定不诚恳,只得重写了一份三百字的,清早出门才交给她。
      这一回没有故意写歪,整整齐齐的,一如他端端正正的态度。

      “和你相公和好啦?笑得这么腻死人。”张婶铺子里得了空,又来和蒲茶拉家常。
      她病了一场,瘦了一些,但一如既往地精神。
      蒲茶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她正了正脸色,将那自省书折起塞进书里。书是她好容易托人从城里重金买来的,乃是东陵医圣的医案。据说东陵医圣尤其善治眼疾,虽然蒲茶觉得不会有人比三爷爷更厉害了,但看一看也无妨,万一不巧遇上了呢?
      一同寻常,她并不回答同千椎相关的问题。张婶问不到,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问。
      突然想起什么事,蒲茶转身进屋,取了一个食匣出来,递给张婶:“我娘多做了些点心,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她原想直接给钱,但千椎阻止了她——银钱可能惹来许多麻烦,他劝她直接送食物或者衣物,好过给财物。
      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蒲茶改了主意。
      “哎哟,你也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先前你已经免了诊金,还送这么多东西给我,我不要我不要。”张婶嘴上说着不要,手却没有松。
      “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值当什么。”蒲茶也客套了一番。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嫂高高兴兴地抱着食匣回了铺子,将食匣好好地放了起来。

      这天回家,来的不仅是高云。蒲茶爬上马车,发现千椎也坐在里面。
      “你怎么也在?”蒲茶诧异地问。
      千椎抬手,替她理好斗篷,面带微笑:“来接你。”
      蒲茶对他厚脸皮和得寸进尺的功力叹为观止。
      她一声冷哼:“你凭什么身份来接我?”
      千椎:“……”
      天可怜见,他并没有什么身份。
      且莫说蒲茶尚未松口,自从发现蒲茶被他惹得哭了一场,蒲明臣夫妻两个防他也像防贼似的。曾经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爷,如今是蒲氏小院里最没地位的人,俩侍卫都比他有脸面。
      “得看你何时肯给我一个身份了。”既然没脸面,也没什么面子可讲了。
      蒲茶脸一红。
      又来了!狗男人又用这种带着钩子的声音同她说话,像魅惑君王的祸水妖姬。
      “妖姬”死性不改,厚颜捉住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继续撩拨她:“你究竟何时才肯给我一个身份。”
      他这般不要脸皮,令蒲茶恍惚觉得,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十七皇子和呼风唤雨的摄政王像是她做的一场面。若当年他是这般模样,年幼无知的她大约就不会犯傻了吧,她不无嫌弃地想。
      蒲茶手一缩,懒懒道:“且等着吧,哪日我心情好了,说不得愿意考虑考虑。”

      “我这里恰好有个消息,兴许能让你心情好一些。”千椎适时说道。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蒲茶嗤道。
      “我养伤这段时日,联合清河县内大大小小的医馆组了个医馆行会,年前将举行一场医术比试,但凡清河县内的大夫,不拘年纪与资历,都可来试。我还请了知府一道做判官,请他为获胜的医馆题匾额。——这,算不算好消息?”千椎语调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事。
      蒲茶一听,眼中顿时迸出光来。
      难怪前阵子高云和聂朋时常出入各医馆和药铺,原来是在替他跑这件事,她还以为他在寻治疗眼疾的法子。
      千椎做这件事当然不是为他自己,投入精力甚多,于他而言又没有什么回报,图什么?
      狗男人为了讨好她,真是花样百出。

      “这算什么好消息。”蒲茶嘴硬地说道,唇角却高高翘起。
      话是那句话,语调却不是那个语调,千椎听了,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厚颜无耻的男人,又拉住了她的手。

      借着为了医术比试做准备的名头,千椎名正言顺地当着蒲氏夫妇的面,把蒲茶哄进了客房,每夜两人都探讨至夜深,也共处一室至夜深。蒲茶的医理没他学得好,他又以实力说服了各个医馆,除了他,还能找谁来与蒲茶一道探讨医理?
      蒲明臣脸皮薄,在妻子的怂恿之下,不得不时时端茶送水、做两人之间那盏最明亮的灯。可除了这招,他们两个老实人也想不到别的法子阻隔狡猾的千椎。
      曾在大梁朝中呼风唤雨的摄政王,耍起小手段来简直防不胜防。
      再看看自家女儿,虽然对千椎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但并没有很认真拒绝的意思,并且似乎越来越乐在其中,也只能一声长叹。
      当然前大梁摄政王也并不是特别顺利,因着小动作太多,新写的自省书已堆了一座小山。与此同时,蒲氏女郎的要求越来越高,自省书的字数也从三百字直奔千字大关。
      给那个死小孩收拾烂摊子也比写自省书容易得多。烂摊子至少有理可循,蒲氏女郎的要求却总是一时兴起,临时发挥。

      千椎一边帮蒲茶准备医术比试,一边在清河县看起了新宅子。
      这件事他倒没瞒着蒲茶,还带着蒲茶一起去看。
      “我去作什么。”蒲茶嘴上自然是不愿意的:“我不去,我可忙着呢。”
      又要研究眼疾医案,还要准备医术比试,委实没什么空。
      “我看不见,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替我看看。”伏低做小他是越来越擅长了,“祸水妖姬”语调也使得炉火纯青。他很早就发现,一旦使出这般手段,蒲茶就成了纸糊的老虎,好说话得很。
      一把年纪的老男人,偏做起这种事来一点也不惹人厌。蒲茶故作为难:“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看看吧。若是看得你不合意,你也只能生受了。”
      千椎立即回道:“你选的怎会不合我意?”

      赶车的高云默默地觉得自己可能是时候娶个媳妇了。等娶了媳妇,再看自家主子和蒲氏女郎这样腻歪,大约就不会这么酸了吧?

      医术比试时,蒲茶在一众年轻大夫中拔了头筹——她自觉并不是自己医术多高明,实是其他人医术太差。比试的胜者并不只她一个,但总归是都得了知府亲题的匾额,一时间,来小医馆的人明显比从前多了。
      但令千椎后悔不已的是,里头也有许多人是奔着惊鸿一瞥的绝色女大夫而来。为了避免蒲茶的美色被人觊觎,他又顺理成章地进驻了蒲茶的小医馆,帮着蒲茶打理杂物。
      至于他那遮眼绸带也遮不住的男色引来了许多仰慕者,导致自省书又厚了不少,此为后话不提。

      宝贝女儿人生中的绊脚石突然一跃成为顺风舟,虽然千椎眼睛仍旧不好,蒲明臣和夫人给他的脸色到底是好了些。
      纵使蒲明臣和夫人百般不情愿,开春时,置好了宅子的千椎仍是请人上门提了亲。提亲仪礼是依着大梁的规矩准备的,千椎虽已无亲王之实,但却按亲王王妃的礼制做足了场面。
      蒲茶拿捏了他许久,在亲事上倒没为难他,轻易便松了口。
      闹得做好了三顾蒲宅之准备的千椎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而蒲氏夫妇一脸自家的嫩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

      提完亲,千椎自然不肯走,拉着蒲茶去她屋子里说话。
      他眼疾依旧,实际上仍是蒲茶拽着他走。
      “茶茶。”他突然开口,唇角带笑:“终于有资格这样唤你了。”
      哦,又是熟悉的小委屈。她原该嫌弃的,却不知怎地反被套牢了。
      蒲茶反思又反思:终究是色之一字害人。
      “我这眼疾兴许一辈子也治不好,你不嫌弃么?”他状似无意地开口,紧握住拐杖的手却泄露了真意。
      他瞎,可蒲茶不瞎啊。
      “我还以为你毫不在意会不会拖累我呢。”蒲茶一挑眉:“原来你在意的?若是我嫌弃,那你会退亲吗?”
      千椎沉默片刻,十分肯定地说:“不会。”
      他想要的,绝不会松手。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蒲茶说:“事已至此,无法挽回。若你做人老实一点,乖巧一点,兴许日后我偶尔还能垂怜你几分。”
      说着,她坏心地拿手去勾他下巴,一副轻薄相。
      千椎:“……”

      他就势低下头来,倾向她,长臂一展,便将她拢在怀里。
      蒲茶只觉脖颈间一热,是他埋首在那里,呼出温热的气息。
      “茶茶,我从来都算不得什么好人。”他在她耳畔说,褪去祸水的音色,又是那个不近人情的摄政王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手上未曾干净过,而我也从不觉得惭愧或后悔。我们一家都是这样,我的母亲手上有许多条人命,阿兄也是,还把先贵妃的儿子弄成了傻子,叫她恨到发了疯。可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自己做的事不对,即便如今,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是个自私至极的人,眼睛坏了,也没有想过放了你,让你和别人过好日子。我一个瞎子,却打定了主意要和你绑一辈子。即便这样,你也不后悔么?”

      在黑暗中待得久了,逐渐开始害怕她的沉默,而此时,她沉默了许久。
      只是还没有甩开他。他手臂收了收——他确然是自私的,若她后悔,他也不见得允她后悔。即便眼盲,他也有信心予她富足与安稳;然而他又是贪心的,他希望见她笑,不愿再见她委屈。
      这一生,都不想让她再生受半点委屈。

      “你和柏真不愧是叔侄。”她忽然轻轻一笑:“说的话也相似。”
      “柏?”他声音一冷:“你见过他?”
      他知道柏曾入东陵地界,因此叫人防范,却不曾知晓,柏到底还是瞒过他,见到了蒲茶。
      “嗯。他从来也没有赢过你,为了赢你一次,不惜扮成垂死的老人。”算不得多么高明的骗术,却总算赢了千椎一回。
      在她小小的医馆里,垂死的老人剥下伪装,露出真貌。柏不再是那个少年,眉目间隐约有了几分从前摄政王那般杀伐果断的影子。
      “他和你说了什么?”千椎声音平稳,心里早将亲侄子大卸八块。
      一个喜欢蒲茶的年轻皇帝,背着他偷偷找到她,还能是为了什么?
      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人,柏也不是。
      “他说要立我为后。”蒲茶轻声说。
      至今她仍觉不可思议。柏怎么会喜欢她?他和曾经的千椎一般,只想利用她;更甚者,当他发现她无用之后,便随便任碍眼的她去死。他们一家颠沛流离,躲的正是他,岂知原是白白折腾。
      不仅喜欢她,还要立她为皇后。
      怎么会这么荒唐呢?
      蒲茶眼睛睁得圆圆的,不住地眨着眼睛,却仍有一滴泪从眼角滑下。

      千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没有再说话。
      她连柏的皇后也不肯当,却一口应了他的求婚。

      婚期定在了这年秋天,蒲茶过完闺中最后一个生辰,便嫁给了千椎。
      成了三次亲,兜兜转转,还是与他系在了一处。
      她出嫁那日,十里红妆排场之大,惊艳了整个清河县。

      蒲茶嫁过一回傻皇子,又嫁过一回柏,盛大的阵仗早看得麻木了。偏某人在排场上不肯服输,硬要比过前两个,差点堵塞了整个清河县。
      也导致匆匆赶来的贵客险些错过了婚宴。
      看见许久不见的“季子越”,蒲茶随同千椎一道行了个大礼。她早已从千椎口中得知,“季子越”实是“姬子玥”,乃东陵皇帝同母弟弟。他曾提及的那个儿子,则是东陵太子。
      如此贵客自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招待。
      两人专为他准备了宴席,没有别的人。
      席间,姬子玥提及其兄长深悉千椎之能,有意招揽其做太子太傅。
      他才从大梁回来,大梁皇帝登基八年始立皇后,姬子玥代兄长前去送贺礼。大梁皇帝年轻有为有目共睹,短短数年之间,能将大梁混乱的局面梳理至此,知悉个中缘由的他深知离不了眼前这位前摄政王的功劳。
      “别给我找事。”千椎喝了酒,懒散地往蒲茶肩上靠过去:“我好容易才摆脱了那个不懂事的侄子,年岁渐高却孤苦无依,双眼又盲,可怜至斯,绝不想再给别人带孩子了。——幸得娘子不弃,要带也只带我娘子生的孩子。”
      好险,新郎官的洞房花烛夜差一点就要交代给千字自省书。
      “当着客人的面说什么胡话!”新娘子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千椎全然不以为意。

      夜深,宾客尽欢,各自归家。
      新郎新娘终于能得清静。侍婢们方服侍蒲茶洗去妆容,便被千椎挥退,他要亲自为蒲茶卸去钗环。铜镜映出两人的脸,蒲茶一个晃神,仿佛望见了年少的自己和千椎。
      再一眼,他又是如今的模样了,即便最惹人的那双眼从此无神,那张脸却越来越叫人挪不开眼,仿佛……仿佛祸国妖姬。
      可不是祸国妖姬么?
      略过此间波折不提,她可算得是为此“祸国妖姬”舍过荣华富贵,背过井离过乡,还为他两度忤逆父母心意,受过多少委屈。
      千椎取了合卺酒,递一杯到她手里:“在想什么?”
      蒲茶捏着酒杯,轻轻嗅着:“在想……你喜欢我什么呢?”
      千椎将她抱到腿上,唇瓣滑过她额头、鼻尖,落在她唇上:“我不知。”
      “你不知?”蒲茶怒道,残忍无情地一把将他推开。
      千椎轻笑,复将她搂入怀中:“我从前鄙夷沉迷情|爱之人,若我知,何以追随你至此?更因我不知,还需一世,与你一道寻知。”
      “净会说好话哄我。”蒲茶嗤道。室内仅留了四盏红烛,烛光与月色一般温柔,映着他那清俊绝伦的脸,及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隐隐约约的胸膛,不禁玩心顿起。
      她举起酒杯自饮一口,勾着他的脖颈,将那口酒渡到他口中:“爱妃,且服侍本宫就寝罢。若不叫本宫尽兴,自去领千字自省一纸。”

      陈酒弥香,渡一杯地老天荒。
      月色温柔,映满怀情意缱绻。
      红烛摇曳,叹重重蕊叶青涩。
      长夜有时,携一世枕怀同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妖妃”又在写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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