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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两日之后,苏合师徒重又上路。每到一处市镇,必定有人在路旁等候,将苏合请到预先定下的客栈中歇息。那客栈未必是最贵最好的,但必定幽静清洁,四周或迎门月桥流水,或后窗梧桐幽巷,十分悦目;饮食也都按照苏合的口味选定。
      安墨白知道是那无生门主的安排,想到有人也知晓师父的习性偏好,大是不乐;却又悚然心惊,自己不愿同师父有不清不楚的牵扯,为何这样介怀,那人也不过是师父的朋友。虽然这样想,终究不能释怀,又不愿苏合知道,却别扭着下厨给苏合做菜。苏合瞧着他暗自烦恼的模样,在一旁微微地笑。
      半月后到了沐阳,四名无生门属下模样的人上前见礼,将苏合师徒引到城外的无生门去。距无生门还是数里之遥时,便见一人带了许多仆从前来迎接,正是无生门主薛竭。他三十五六岁年纪,身形高大,面貌威严,颇有一派之主的气派。见了苏合,笑道:“阿合,过了这十几年,你终于肯回来了,教我等得好苦。”一面说话,挽了苏合并肩而行,看也不看安墨白一眼,只当没这个人。
      厅中备了酒宴,菜肴器物都极尽奢华丰美之能事,只设了四个席位,除了薛竭与苏合师徒,另一个是伤愈不久的薛蓝。安墨白心中猜到七分,他果然是薛竭的儿子。
      薛竭亲手给苏合斟了一杯酒,道:“自从你离去,虽然偶尔也能见上一面,我一直盼你再回无生门来。今日终于如愿了。”
      苏合饮了那酒,冷淡道:“我是做客,这‘回’字用得不当。”
      薛竭也不生气,道:“你还是那脾气。这次突然过来,有什么大事么?”
      苏合道:“我自然有事。你打伤了我徒弟,难道就这么了结了?”
      安墨白一呆,一是想不到出手之人竟是薛竭,二是想不到苏合一再说另有事到无生门来,竟还是为了自己。他不愿苏合为此涉险,但此时听苏合亲口对薛竭说出这话,心里说不出地欢喜。双眼明亮亮的,一路的积郁此时一扫而空。
      薛竭道:“阿合忽然说起笑话来了,好好地我为何打伤你徒弟。”
      苏合一挥手,那枚银针颤也不颤地钉在薛竭手边的桌上,冷笑道:“薛竭,你道我眼瞎么?”安墨白同他相处日久,别人不知,他却从苏合的口气中听出一股森冷之意。
      薛竭收了那针,笑道:“阿合还认得我的暗器,我真是开心。这孩子不听你的话,我也算是他的长辈,代你管教一下,也没当真伤了他,你又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苏合淡淡地道:“我的徒弟用不着别人管教。再者,你原来也知道自己是长辈,对小辈出手,又是暗中偷袭,你无生门的颜面,趁早挂出去一文钱一斤卖了。”
      薛竭笑道:“是,是,阿合教训得是。”果然倒了一杯酒给安墨白,道:“贤侄,薛伯伯跟你赔个不是,你别见怪。”
      安墨白见不论苏合说什么话,薛竭只是笑眯眯地不生气,全然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本已目瞪口呆,见薛竭向自己敬酒,起身道:“是小侄失礼在先,该请薛伯伯恕小侄冒犯才是。”躬了躬身,接过酒杯饮了。
      薛竭笑道:“好乖巧的徒儿,怪不得你师父舍不得你。”又向薛蓝道:“蓝儿,你带安贤侄四处走走,在庄里逛一逛。我另有些话同你苏叔叔说。”
      薛蓝道:“是。”转向安墨白道:“安贤弟请随我来。”
      安墨白准拟苏合必定不许他离去,苏合却对他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安墨白登时怔住,被薛蓝轻轻一扯,拉着走了。一瞬之间,只觉得胸中憋闷难受之极。

      薛蓝带着安墨白在后庄随意走动,指点景色屋宇给他看,绝口不提被他打伤之事,安墨白自然更不会主动提起。两人面上和乐融融地闲逛了一两个时辰,傍晚时候,薛蓝唤了丫鬟带安墨白去歇息。临到客房时,却见薛竭立在房外的水池边,他挥手命那丫鬟退下了,道:“安贤侄,你过来,我有一些事问你。”
      安墨白上前几步,道:“不知薛伯伯有何见教?”他并不记恨薛竭打伤了自己,江湖上打打杀杀之事再寻常不过,他也经得多了,却不知为什么,只对薛竭反感非常。听到他说有事问自己,心里更是十二分地提防。
      薛竭想知道的倒也不是别的,只絮絮地问些苏合的起居饮食情状。安墨白一一作答,心里却腻味得很,宁肯听他逼问自己赤水剑玄珠炉的所在。
      薛竭又问道:“如今谷里有几人?”也不待安墨白回答,道:“只有你们两个?”
      安墨白道:“是。”
      薛竭叹了口气,道:“过去谷里不是这样。他也没同你说起过从前的事吧?”
      安墨白虽不喜他,但听了这话,却管不住自己。道:“师父从没提起过,薛伯伯知道什么,若是方便,还请告诉小侄。”
      薛竭道:“这不是机密要事,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抬起头想了一想,道:“阿合年幼时候,谷里遭了大难,原本有许多人,却全都死了,却只剩了他一个。我爹同赤水玄珠谷有些交情,辗转知道了这事,便将他接到无生门来,我同阿合是一起长大的。”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看了安墨白一眼。
      安墨白容色不变,明亮安静的眼睛也看着薛竭,等着他说下去。
      薛竭笑了一笑,道:“阿合从小便十分聪颖,功夫学得比我好许多——他练得的是他赤水玄珠谷的功夫,并不是我无生门一路。我比他大几岁,也时常被他欺负。他性子也高傲得很,十分好强,略略大些的时候,便不愿住在这里,时时想要离开。”
      安墨白心知这确是苏合的脾气,又听薛竭续道:“我成亲之后,他便走了。我有时也到赤水玄珠谷看他,但几年之后,接任了门主,事情一忙,去得也就少了。后来他拣了你,性子虽越来越孤僻,。我也就放下心来,再没去打扰,到现在已有六年不曾见面。”
      安墨白道:“原来薛伯伯到过我们谷里。”
      薛竭笑道:“何止到过,赤水玄珠谷的宝物我也见过的。”
      安墨白心猛地一跳,说不出什么滋味。
      薛竭道:“你定然也见过了。那赤水剑、玄珠炉说是宝物,却也不是宝物,对别人没什么用处。真正的宝贝也是有的,我却无缘得见。关于这宝物,有几句古词,却不知是什么涵义,你听过么?”
      安墨白摇头道:“不知。”
      薛竭笑道:“你将来便是赤水玄珠谷主,阿合怎地什么也不同你说。那几句话是:新妇矶边眉黛愁,女儿浦口眼波秋,惊鱼错认月沉钩。”
      薛竭是北人,生得粗犷英武,念出这等温婉娇软的词句来,颇不相称,也不知是不是为此,安墨白只觉心里极不舒服,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机密。”
      薛竭点了点头,忽道:“阿合说晚饭不出来吃了,你去陪陪他吧。”转身自去了。
      安墨白问了客房里侍候的丫鬟,知道苏合正在房里歇息,便是自己房间的隔壁,便过去敲了敲房门,等了一会儿,里面却毫无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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