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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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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安墨白在苏合怀里醒来,还未觉得羞愧,先觉得胃里空空,饿得抓心挠肝。他昨日过来叫苏合吃晚饭,却稀里糊涂地被拖上床,折腾了半宿,此时天近正午,实在饿得受不住,看见桌上放着一碟点心,挣扎着爬起来下地。无奈腰间酸软无力,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刚刚支起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滚到床下去。忽然觉得手腕一紧,这才看到一条发带系在两人手腕之间。他这一摔,扯动了发带,苏合立时醒了,睁眼看了看,将安墨白抱上床来,轻轻掸去他衣上灰尘,道:“别乱动,多躺一会儿。”
安墨白低了头不敢看他,肚子却咕噜噜地叫起来。
苏合微微一笑,柔声道:“你答应决不偷偷溜走,我去给你拿吃的。”
安墨白低声道:“我不走。”
苏合凑过去亲亲他脸颊,穿了衣裳出去,不久端来一碗白粥,一碟清炒嫩笋,笑道:“我喂你吃。”安墨白不肯,苏合也不勉强,任他自行捧了粥碗慢慢啜饮,另拿了一双筷子,时时夹了笋片送进他嘴里。
吃过粥菜,安墨白躺下歇息,腰间的酸疼一阵阵地泛上来,虽仍有困意,却睡不着。苏合也不说话,陪他躺着,将他一缕头发绕在指间玩弄。
安墨白后颈被苏合的呼吸轻轻拂着,酥酥麻麻地痒,却不敢乱动。一只黄莺在客栈外的柳叶间滴呖呖地鸣叫,远远传来纺车转动的嗡嗡轻响,十分幽静恬适。安墨白只觉这情状暧昧得可怕,半晌才寻到一句话,开口道:“师父不吃东西么?”
苏合微笑道:“早晨吃过了,那时看你睡得正熟,便没叫醒你。”
安墨白再找不出话可说,只得闷闷地躺着。
隔了一会儿,苏合问道:“怎么还不睡?难受得厉害么?”要他趴在床上,放软了身体,轻重有致地在他腰间揉按,手法力道恰到好处,绝不轻一分,也绝不重一分。安墨白少年时偶尔练功弄伤了自己,苏合替他敷药裹伤,却没给他按摩过。安墨白初时身子有些僵僵的,不久便全然放松,他若是只猫,此时早舒服得咕噜出声,渐渐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夜间,一钩新月悬在窗边的竹枝上。房里没掌灯,安墨白发觉一旁的床铺空了,等了一会儿仍不见苏合回来,叫了几声“师父”也不见回应,心想难道是白玉楼寻仇来了,又或是无生门得了消息抢先下手,师父将他们引出去打斗。心里再也安生不下,就要外出寻人。
忽听房门吱呀一响,一人走进房来,便听得苏合的声音道:“我回来了,怎么了?”一边放下一只碟子,将油灯点了。
安墨白松了口气,道:“我还道有人来寻衅。”看他放下的是一碟点心。
苏合到床边坐了,替他拢紧了衣裳,微笑道:“想我了么?昨晚疼不疼?”
安墨白想不到他忽然提起昨晚之事,脸颊登时通红,向后缩了一缩,一双眼睛不知该看哪里才好。
苏合看他现下才想起来怕羞,笑了一笑,柔声道:“什么时候吃第二帖药?”
安墨白听他忽地转口,一怔之下,重复道:“什么第二帖药……”说出口才明白苏合的意思,脸上更红,扯了被子将自己裹住,又要缩到床角去。
苏合捉住他拉回来,凑过去同他额头相抵,柔声道:“喜欢我么。”
安墨白垂眼道:“我……我不知道……”比上次回答的“你是我师父”好得多了。
苏合也不再逼问,笑吟吟地取过碟子,道:“睡了一下午,饿了么?吃点东西吧。”
安墨白低头吃着苏合拿来的点心,是寻常的糯米糕,十分清甜可口。
苏合看着他吃东西,微笑道:“刚才我出去看过,这镇子很是安静,风景也不坏,恰好你这几日也不方便活动,就在这里歇些日子吧。”
安墨白一怔,道:“师父不是要去无生门么?”
苏合笑道:“无生门不长腿脚,晚去几天,它也在那里。”
安墨白犹豫一下,道:“师父,还是不去的好。”
苏合道:“怎么?”
安墨白道:“薛蓝虽然打伤了我,他也没讨到便宜,算是扯直了。为这点小事奔波已经不值得,师父若有什么闪失,我就真是该死了。”
苏合笑了笑,道:“不是说过了么,我也恰好有些事情,要去寻一位故友。”又问道:“那时候除了薛蓝,还有几人对你们出手?”
安墨白道:“还有薛蓝的两名属下。一旁有一辆马车,像是同薛蓝一起的,马车旁另有一人,不过都没出手。”
苏合“嗯”了一声,仰起了头思量什么,不再说话。
他忽然问起江湖之事,勾动了安墨白的心思,终于问道:“师父,赤水剑、玄珠炉,究竟是什么宝物?”
苏合微笑道:“你见过几千次也有了,记不起来么。”
安墨白怔了一怔,苏合确有一把佩剑,除了教自己剑法时拿出来过,平时只随便收在箱子里,难道竟然便是赤水剑么;道士炼药才用得到丹炉,谷里从来没有过,“见过几千次”更是说不上。安墨白想来想去,始终回忆不起。
苏合笑道:“等过些时候回去,我指给你看。”
之后安墨白又歇了半日便好了,时时与苏合在左近游玩,江南山明水秀,这小镇虽不如淮扬富足,苏杭秀美,也别有一番风致。偶然遇见小病小患,安墨白随手施些针药便告痊愈。苏合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从不阻拦,可也从不相助。小镇上民风淳厚,几天下来熟识了,又受了安墨白的恩惠,常常邀请安墨白二人一同就餐。苏合虽不说什么,安墨白知道他不喜与外人来往,每次都是婉言回绝。
一日苏合师徒在镇上闲步,忽见道上一人一马疾驰而来,安墨白无意间看了一眼,见是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起那日马车一旁的正是此人。此时那人也看到了安墨白,勒住了马,安墨白心中戒备,一手已按在了剑柄上。那老者跳下马来,却并不理会安墨白,向苏合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喜道:“小少爷,想不到您竟在这里!”
安墨白大奇,这人明明是无生门中的人,为什么管自己师父叫小少爷?却听苏合道:“原来是陶伯,近来可好。”语声淡淡的。
那老者道:“劳小少爷惦记了,老奴还好。倒是门主十分想念小少爷。”
苏合不答,道:“薛蓝那混小子怎样了?”
那老者道:“大公子伤势颇重,整整一个月不曾下床,近日才刚刚复原。”一面盯了安墨白一眼,眼神十分怨毒。
那老者似是有事在身,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去了。安墨白全没听在耳中,只想着他唤师父作小少爷,虽不知师父同无生门到底有什么牵连,但想来总之是十分亲厚的关系了,低下了头等着挨骂。
苏合回过身来,摸摸他头发,称赞道:“不坏,薛蓝那小子功夫不错,能将他打得躺在床上一月有余,不愧是我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