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时来运转》原上离离

6、第6章

　　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暮霭沉沉。

　　艾清打着呵欠撩开窗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想到今晚餐桌上可能发生的争吵，面色凝重。

　　她坐到梳妆台前，简单地打理过头发，然后打开房门穿过走廊，走到楼梯口时顿住了脚步，鼓足勇气后，才迈开步子向下踏出第一步。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只有将经纪约的控制权成功从哥哥手里拿回来，她才能扭转前生所有不幸的开始。

　　拖鞋在木质楼梯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声音。

　　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很快听见动静，侧过脸来。
　　他身着剪裁得体的灰蓝色衬衣，又戴了副无框眼镜，样子文质彬彬，若不是亲身了解，很难想象在斯文有礼的外表之下包藏怎样的祸心。

　　艾成晟，她名义上的哥哥。
　　到了晚上还没有去莺歌燕舞的地方鬼混，也是难得。

　　“睡饱了？”见是艾清下楼，他露出一丝浅笑。

　　“睡得身体都发软了。”艾清边点头，边将最后几层楼梯，三步并作一步，直接噗通跳下来。

　　砰！地板都被她震得大响。
　　行为举止像个活泼好动的小女孩般，仍未脱稚气。上辈子她这个年纪在家里时，的确喜欢这么干。

　　她的举动，果然逗得艾成晟几声低笑，开始念叨：“都十八岁的人了，还是没个大人模样，蹦蹦跳跳的。”

　　“为什么要像大人一样，我才不想长大。”艾清嘟囔着说，开始扮演自以为被家人娇宠，任性又天真的少女。

　　只是当寻个位置坐下时，不自觉地，本能地选择了离艾成晟最远的位置，而不是像十八岁时那般主动靠过去，还将身体和他靠在一起，极尽亲昵。

　　实在是没有办法，这家人现在会激起她生理上的恶心，她怕她再和他们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会当场吐出来。

　　“饿了没？”
　　“好像有点。”艾清摸着才恢复好，不疼了的干瘪的胃，决定晚上还是悠着点，吃些易消化的食物，七分饱就好。

　　“马上就开饭了。”艾成晟不觉有异，笑眯眯地说。

　　谁知晚餐丰盛是丰盛，适合养胃的食物，选择却有限。油腻的、辣的、生冷的……桌上最适合胃病患者的，大概就是面前那盘小菜了，艾清小口扒饭，慢慢咀嚼口里的饭菜。

　　有些细节隐藏在日常里，当年年纪尚小，看不清楚，容易忽略过去，等到翻篇重来之时，再从眼前过一遍，就处处是漏洞。

　　她有胃病，颜语兰不是不知道，平日里打电话却鲜少问及，任她自己胡乱吃药解决。满桌子的饭菜，看上去是为她回家接风洗尘，色香味俱全，基本都是艾成晟爱吃的。颜语兰疼爱的孩子，从来都只有亲生的那一个，她不过是个赚钱的工具罢了。

　　越吃，越食不知味。

　　“你今晚就多吃点，一顿两顿的，胖不了多少，影响不了你上镜。”颜语兰往她碗里夹了块肉。

　　红烧五花肉，大半都是肥肉，在灯光下油油腻腻亮晶晶，艾清从来不爱吃，更别说是在胃不舒服的情况下。

　　“我最近在剧组天天聚餐，可能吃得太猛了，今早上称足足重了四斤，还想着回家瘦回来呢。”艾清嘟着嘴，将肉从碗里挑出来，夹到艾成晟的碗里。

　　“哥，你爱吃这个，多吃点。”
　　“你是自己不喜欢吃，就要我帮你吃掉，从小就这样，长大了还不改。”艾成晟没有拒绝那块肥肉，痛快地将肉给吃了。

　　“你要理解，作为一个女演员的自我修养，永远都嫌不够瘦。”
　　“我看你就是找借口。”艾成晟继续戳穿她。
　　“哥～”她娇嗔地冲他喊了声。

　　“好啦好啦，不说你啦。”艾成晟状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两孩子，还是喜欢吵吵闹闹的。”颜语兰笑着对自己老公艾明章说。

　　“让他们吵，感情越吵越好。”艾明章也是一脸慈爱。

　　可惜，都是假的。
　　艾清端碗喝汤，微阖的长睫遮挡住目光中无尽的嘲讽。

　　******
　　吃完饭，保姆过来收拾桌子，颜语兰、艾明章和艾成晟三人坐到了沙发上。

　　看见艾清放下碗筷后往楼梯口走，艾明章出言唤住她：“别吃了饭就去房里躺着，不消食，坐过来一起说说话。”

　　颜语兰也轻声唤她：“艾清，过来，爸爸妈妈有正事和你说。”

　　被三个人期盼的目光齐齐注视，艾清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眨了眨眼，满脸好奇地问：“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呀？”

　　心里想着，果然来了，和上辈子一样，哪怕她回家的时间晚了几天，这家人照样第一时间在这里等着她。

　　选了个离三人远的地方坐下，艾清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万一脸上表情绷不住还可以吃水果掩饰。

　　“是这样的，”未等她在沙发上坐稳，颜语兰就迫不及待地说：“你今年念大学，年纪够了，已经可以接感情戏在剧里当女一、女二了，不用再演一些女儿什么的不重要的配角。为了更好地打理你的经纪约，爸爸妈妈决定让你哥过来帮忙，先成立个工作室，让你哥帮你管着工作室的事情。”

　　“哥哥他公司那边的事情呢，忙得过来吗？”

　　话虽这么问，艾清心知肚明，眼高手低又好吃喝玩乐的艾成晟其实没什么本事，开的那个外贸公司本就是拿她赚的钱开起来的，一直都在亏损，现在应该是经营不下去，另谋出路了。

　　谋划来谋划去，结果又把算盘打到了她身上。

　　“那边的事情有手下管，我偶尔过去打个招呼就是。”艾成晟撒起谎来也是不动声色，一句话掩饰了过去。

　　“现在演艺圈里很多艺人都倾向于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不将全部的经纪约签给演艺公司，这样可以在分成的时候多赚些钱。你以后当女一、女二，可不像从前那样小打小闹了，要做正规的来。”

　　颜语兰继续敲边鼓。

　　艾清看着她一本正经，口口声声说为自己着想，实际上却只是在为自己儿子谋划的嘴脸，即使已经经历过一次，心中还是泛起愤愤不平的怒意。

　　她辛辛苦苦为这个家赚了那么多钱，他们却要榨干她每一滴血才罢休，哪怕不是亲生的，也喊了这么多年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就没有一点于心不忍吗？

　　“女一、女二，我能行吗，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她开始咔擦咔擦啃苹果，含糊不清地说。

　　“这就要看你哥的了。”颜语兰喜不自胜，看向儿子的眼里神采飞扬。

　　“你哥在外面跑得多，也认识些大老板，他们都是做矿的，有的是钱没处花，也想投资影视这一块。你哥和他们攀上交情后搭上了线，若是可以带资进组的话，你拿个女二没问题，女一也可以争取一下。”

　　“真的吗？”艾清眼睛一亮，惊喜地侧过头去问艾成晟：“哥哥，是什么类型的剧。”

　　“叫《明月传奇》，是部古装大女主戏，现在正在挑演员。”艾成晟不无得意地翘着二郎腿说。

　　果然是……还是这部剧。
　　艾清眼睫垂落，她陷入沉默。

　　上辈子，艾成晟以带资进组的方式，的确将她送入了《明月传奇》剧组，因为答应片酬算作投资，她也的确成为了女一。

　　可事情后来的发展不受控制，这个主要由矿老板们投资的项目，运作团队太不专业，资金管理混乱账目不清，各方胡乱塞人，闹出矛盾后有人中途撤资，花了足足六个多月拍好的剧，最后还是没能播出，因为制片人把母片带着跑路了。

　　这部剧是她第一个滑铁卢，后来所有不幸的引子。不仅一分钱报酬没拿到，艾成晟投进去的钱几乎是艾家的全部家当，还在外面借了高利贷，为了挽回损失，他就开始不择手段了。

　　而且，因为拍摄这部剧，导致她大学第一个学期都没有去上过课，被老师所不喜。网上报导出来后，舆论批评本末倒置，难怪演了十几年戏演技也没有丝毫长进。

　　“怎么了？”颜语兰见艾清一声不吭，完全没有即将有好角色的喜悦，诧异地问：“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艾清瞟了眼地板，像是不敢抬头，怯生生地说：“可是在影视城里，我刚好认识了个时代星业的经纪人，签了份意向书。”

　　“什么？”
　　屋内另三人同时惊讶出声。

　　“我也不知道你们在筹备这事情嘛，想着如果能搭上时代星业的线，资源宣传什么的都会好一些，才抓准机会签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用和家里商量的吗？”艾明章气得哐当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

　　“是谢导介绍的，他的朋友，我看着可信。”艾清咬了咬下嘴唇，仿佛真的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闯了祸般，愧疚地含了泪在眼眶里，红了脸：“当时那位经纪人第二天就要走，我想着机会难得，才急急忙忙和他签了。”

　　“只是意向书，不是合约，不作数的。”艾成晟终究是开过公司的，合约的事情略懂。

　　“可是他说，那份意向书也有法律约束力，如果无故合作不成，要承担什么缔约过失责任，也是要赔好大一笔钱。”

　　“多少？”艾明章沉声问。

　　“好像有几百万吧。”她眼泪适时掉下来。

　　演艺圈的经纪合同，违约金动辄几千万上亿，几百万的缔约过失费，对于一个娱乐公司毛毛雨，对于此时的艾家人算伤筋动骨。

　　艾明章和颜语兰肯定舍不得出。
　　艾清的打算是，她不去拍那部戏，这样他们就不会把家当去投到那部剧里，也不会要赔个倾家荡产卖女儿还债了。

　　“你去了时代星业，那你哥搞的工作室怎么办？”颜语兰突然吱声。

　　艾清抹着眼泪苦笑。
　　这个女人啊，她想的永远，只有她的宝贝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