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命劫》刘以沫

8、第七话 回归丐帮

　　风沙无尽，蜿蜒的小道尽头是一片暮霭苍茫。泅涧镇是一粟，在这莽莽乱世之中风雨飘摇。北安疲弱，南有陈芏虎视眈眈，西面齐漳耀武扬威。

　　泅涧虽小，东接北安，西连陈芏，更有狼丘地势险要。它迟早成为争霸工具而深陷战火，支离破碎。

　　然而这些，生活在泅涧的人，还远远没有概念。左巷的包子铺一如既往地烟笼蒸蒸，街角酒楼茶馆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烟花会所懒洋洋地开了门，只待夜晚的酒绿灯红。

　　而在镇的边缘，一帮小乞丐正猜着拳。旁边有几个成年的破衣衫底层奴隶兴致勃勃地看着。不时与孩子们逗乐。

　　“你输了！”
　　“不算不算，我们再来一局！”
　　“你耍赖！”不过十五岁的小男孩清凉的嗓音压过了另一个较低沉的。

　　“二狗子你又耍赖，不怕帮主回来揍你？”
　　芦桔干干净净的小脸从墙角探了出来。
　　芦桔是众乞丐中的奇葩，她衣服虽破旧，总是干干净净，纵使没有钱买簪子，一头乌丝也梳起了一油麻花。

　　“就是。“大胆儿粗声粗气地道。他撸了撸袖子，“我看你就是欠揍！”

　　“帮主不会回来了！”二狗子固执地襒过头去。“我才不会被打呢！”他得意洋洋地道。眼角却有晶莹在闪烁。

　　当初那个可怜的少女，却向他伸出了温柔的小手。——你不是坏孩子。

　　他永远不会忘记帮主的，即使她不会回来。

　　”啪！“一声脆响。
　　寂静巷口更静了。芦桔用手掩住嘴。

　　“臭小子，当真以为本帮主不会回来了？”
　　二狗子抱着头，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灯笼。

　　瘦小的身影叉腰立在左巷头，红蓝相间的破衣服“飒飒”地拂动，那平凡的小脸却让人化成灰都认得。清亮的双眼是所有人的魂牵梦萦，却从原先的柔弱与温软，转变为了高冷与淡然。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帮主，他们的帮主！

　　“帮主！”二狗子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抹眼角，他张了张嘴，终是从失语状态中挤出了一声嘶哑的呼唤。

　　“帮主！”芦花就没那么腼腆了，她欢呼大叫地扑了过去，抱住比自己还瘦小的身躯。
　　一旁地大胆儿傻傻地笑：”帮主回来了，回来了……”

　　一旁地壮年奴隶，纷纷起身，十几个人跪倒在地，”参见帮主！”他们杂七杂八地喊到，心意诚可见。

　　黎莹反抱住芦花，又忙着请众壮年起身。黎怜芷这丫头，虽然无甚本事，还得我为她填坑，可人缘却是不错。想来是太单纯善良了。只可惜这样的人不应生于帝王家啊！

　　天下最阴暗的莫非皇权之争，而由胜于皇权利禄的，便是这后宫。

　　整个左巷欢庆，喜气洋洋。他们的帮主，回来了！

　　韵娘因日夜操持生计乌鬓微霜，然精神头却一如当年，分毫未改。从鱼尾纹间犹见当年风韵。端出来几样拿手小菜。

　　“快吃！”她一迭声地催促小口小口吞咽的黎莹，“都让阿芽待你好点，怎地还是那么瘦。”她捏了捏黎莹小脸，直皱眉。

　　阿芽无辜地抬起了塞的满满地腮帮子，含混不清地为自己辩解，却无人听。
　　黎莹有些愣神，她依稀只记得——捏过她的脸的，只有妈……

　　妈，对不起，女儿日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

　　“怎么了这是？“韵娘瞧着黎莹湿漉漉的眼眶，手忙脚乱地找着丝帕，
　　“是不是呛着了？慢慢吃啊，姨不催你！“一旁芦桔眨着大眼睛，也急了，“帮主，你怎么哭啦？“

　　“没事。“黎莹抹去眼泪。面不改色，只那眼神温暖了许多。

　　“韵姨，谢谢你，你待我真好。”

　　傻孩子，说什么呢？“
　　韵娘一时间也不顾帮主礼仪了，颇有些不自在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但微红的脸颊与怜爱之色已显露出，听到了黎莹的话，她是多么开心。

　　二狗子怔怔忡忡地看着此时正笑着吃烤地瓜的黎莹，心里觉着帮主真的变了，以前帮主从不说谢谢，只是一味地流泪，沉默寡言。
　　现在……她淡漠，但那仿佛是她身为帮主的气质使然。

　　二狗子继续低头也默默地啃。他不说话，因为他明白他喜欢的是什么时候的帮主。

　　夜晚，人们都睡了。欢庆的左巷乞丐奴隶们早已鼾声大作。

　　却有一孤独的小身影，坐在一破旧的台阶上，不顾屁股底下青苔藓绿与早春丝丝凉凉的潮气。

　　月光浸透，为那瘦犀的小侧脸，镀上了一层银。寂寞望空。
　　阿芽悄悄地走了过来，又悄悄地坐下。
　　“你怎么还没睡？”黎莹没看她，却对她说道。

　　“等你啊。”阿芽静静地道。

　　一丝微不可察觉地笑拂过嘴角。黎莹微微侧头，“那便陪我一会儿吧。”

　　晚风凉，送来了熟睡中的人们，均匀的呼吸。

　　“阿芽，给我讲讲韵娘的故事吧。”

　　阿芽没问她为何突然要听，只因这俩日来她已给了她太多惊讶，她已习惯了。

　　不问不拒。就这样静静讲起来。

　　一个随北安西征的参军，同军队来到了泅涧这个边境小镇。

　　然后爱上了镇上最美的姑娘。

　　她是镇上抄书为生的童生的女儿，家境不算宽裕，好歹足以过简单的日子。参军的爱，给了她新的地位，新的财富，还有，新的生命。

　　她身怀六甲，他却不得不再次行军。
　　一去六年，她夜夜守望，他不回。
　　北安兵败，他死于乱军，她绝望。

　　自此她带着女儿，重拾缝补，勉强糊口。她为女儿起名芦桔，是想让她坚强，也想让她终有花儿般的青春。

　　黎莹默然。
　　战火纷飞，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国破山河在！无家问死生！

　　这就是乱世。

　　要称帝。因为想要改变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