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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西天之寻1 ...

  •   如妄执所猜测的,季真在西天。妄执说,佛宗欠了我一笔债,所以我要上西天,不会很难。但以我了解到的佛宗,哪里会真的在意是不是欠了债。好在我的手上有佛宗圣物佛月,想必以佛月为敲门砖,佛宗是不会将我拒之门外的。
      我再次去了天上。从人间去天上,必然经过南天门,我不知道天界的人如何知道我来了,南天门下立着许多的仙将。我曾在天上住过很多年,然而除了季真这位仙将首领之外,一共没见过几位仙将。
      今天,南天门外,足有百八十个仙将守在那里。
      “来者任人,竟敢擅闯南天门?”
      “何人?你们不是得了令来堵我的吗?”
      “修容绯衣,你已被天帝逐出天界。”
      “我是十万年才得道的草木仙,便是天帝再大,也大不过天道。我想进去,就没有人能拦的住。”
      “尔敢!”
      仙将们亮出兵器,若我真敢踏出一步,他们便要动手。
      我并不畏惧。
      “且慢。”有人匆匆而来,是当日我初登天界时,领着我四处行走的昴日星君。
      “修容上仙,好久不见。”
      “星君客气,我早已不是上仙,当不得星君的大礼。”
      “上仙也说,您的仙级是天道所定。”
      “星君前来,是放我进去的?”
      “放不放,要看上仙的来意。”
      “我要去西天。”
      “西天?”
      “星君想必知道,我同佛宗有些过节,所以今日特意来向佛祖讨要。”
      “既然上仙是去西天的,那请上仙在南天门稍待,我且去禀告天帝。”
      “好啊。”
      昴日星君跑的很快,以人间的时间来计算,他大概去了十分钟。
      “上仙……”仙家的中岛上,不许御风而行,可怜昴日星君,只得气喘吁吁的来回奔跑。“天帝请您去凌霄宝殿。”
      凌霄宝殿?有必要吗?
      “好。”
      天帝有令,仙将们自动散开,昴日星君领着我往凌霄宝殿去。几千年前,我飞升登天时,也曾走过同一条道,不过那时给我领路的,是一个普通的守门小将。
      “昴日恭喜上仙历劫归来。”
      “历劫?星君,我所经历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并不清楚?”
      “修容上仙,我清不清楚,仙界的人清不清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仙依然是上仙。”
      仙界是打算和稀泥吗?
      “上仙,如今结果是好的,那又何必追忆过程呢?”
      “多谢星君的提点,要怎么做,我知道。”
      “既如此,昴日就送到这里,请上仙进殿。”
      我在天界的那些年,一共没有来过几次凌霄宝殿。这座象征着天界最高地位的殿堂,千万年如一日的雄伟,天帝坐在高高在上的帝座,高的不可企及。
      “天帝陛下。”
      我并未行礼,天帝也不计较,我称呼他为天帝,他回我:“修容上仙。”
      “彼时我初登仙界,天帝并未赐名,只说我的本名很好,便封做修容上仙。天帝,当年的你,不愿赐名,是觉得没有必要吧?”
      “没错,你在本天君眼里,不过一株草药。”
      我倒是没想到,今日的天帝这般实诚。
      “不过,本天君亦没有想到,一株草药,却得以搅乱天界。”
      “天帝陛下过誉,我不过一株草木,哪里有这般本事。”
      “若非你,季真不会入魔,不会背叛天界。”
      “天帝,季真背叛天界,难道不是如你所愿吗?”
      “……”
      “季真若不入魔,若不背离天界,您的天帝宝座,怕是坐不稳当吧?”
      “你说什么?”
      “当年天魔之战,先天帝舍身成仁,将天帝的宝座传位与你。然,修容绯衣敢问天帝陛下,您的这张宝座,真的是先天帝传给你的吗?”
      “呵呵……当然是先天帝传于本天君的。”
      “天帝想必已经知道,我在鬼蜮待了数百年,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天界的故人,昔日的惊鸿仙子,不知天帝可还记得?”
      “……”
      “她和我说了许多往事,她说因为她和鬼蜮的桀相恋,最终害的先天帝失了人心,以至于魔军进犯时,只能孤军奋战。天帝陛下,我想问的是,惊鸿仙子和桀之间的事,是偶然,还是有人设计?”
      “历过大劫的修容上仙果然比以前聪明许多,不过,本天君再能算计,也算不出人心。惊鸿和桀的情谊,可不是本天君催生的。”
      “便不是天帝催生,想必也得天帝诸多帮忙吧?”
      “本天君又不是那等棒打鸳鸯的狠人。”
      “您可比棒打鸳鸯的狠人狠多了。”
      “修容上仙是在为惊鸿鸣不平?”
      “不,我在为季真鸣不平。如果不是你用了手段,继承天帝之位的人,是季真,而不是你。”
      “……”
      “你夺了季真的帝位却不安心,季真成神,令你心生恐惧,若非你,他哪里会入魔?”
      “啪啪啪……”天帝拍拍手,称赞了我两声。
      “修容上仙,这一点你可猜错了。季真之所以有今日,并非本天君害的,真正害他的人,是你。若不是有你,他只会对广末一心一意,只要他好好的和广末在一起,本天君未必会拿他怎么样。”
      “天帝,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你们先设计用我来入药,季真自当是对广末一心一意。”
      我忽然笑了,因为觉得自己很可笑。天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已经很清楚了,我这么质问他,又能有些什么意义?
      “天帝陛下,我来天界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只是要经由此处往西天去。”
      “本天君也不是来拦你的。”
      “哦,是了,您和佛祖同气连枝,我要去佛宗找点麻烦,您论理是该做做样子的。”
      “呵呵。”
      “既如此,告辞。”
      孟婆说的很对,天界里的人惯会装模做样。天帝拦我,不过是演一出戏给佛宗看,省的落下话柄。今日他以天帝之尊,同我讲些真话,不过是卖个乖,因为他真的希望我能去佛宗大闹一场。
      曾经的佛宗,是需要仰仙界鼻息而存在的,然而,现在的佛宗,几乎做到和仙界分庭抗礼的地步,我想,这样的形势,一定不是天帝想要看到的。仙界所发生的许多事情里,我相信,佛宗一定出了不少力。
      然而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回季真而已。
      仙界中岛一路往西,我御风飞行了一段时间,而后经过瑶池,再是北山。我并不想见广末,我猜想她应该也不是很想见我。再好的朋友,若是经历了一些不可弥补的事情,便是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修成旧好。与其彼此勉强压抑,不如各自安好。
      我飞了很久,才飞到仙界的边缘处。这里我此前只来过一次,那时是为了抓几只鸭子去装点北山里的湖泊。仙界再外面,便是巨大的空茫,穿过空茫,就是我要去的西天。
      西天是一座连绵数万里的仙山,我曾在天界听人谈起过佛宗。西天有多少座山头,本来是没人清点过的,后佛祖开山辟府后,对外传言,西天有一万零八座山头,每座山头皆有一位山主,便是人间所知的佛,菩萨,罗汉等。
      我的仙力,到了西天,便受了诸多制约,毕竟是西天诸佛所居之处,哪里由得人随意放肆。好在我有佛月傍身,并不畏惧这金光灿烂的佛意。
      此时的我,心中很平静,心思很坚决。我做容绯衣时,曾听闻,许多佛家的信徒,会前往圣地去朝拜,那些人,三步一磕头,一步一磕头,走了足足多少公里。我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佛家信徒,品不得此间的诚意,只是觉得,这样的朝圣,略微有些沉重。
      西天的数万里仙山,曾经是不是这般的巍峨,我并不清楚。我站在西天的山脚下,仰望最高处的我佛之所,凌霄宝殿的高已经是足够的高,没想到我佛之高,更高。
      我不喜欢仰望一个人。
      我曾是一株很卑微的小草,若不是因缘际会修足十万年,我大概会和绝大多数的同类一样,被什么东西压死,或者被什么人踩死。后来便是成了上仙,也不过被人安在仙界的边缘。重生成人,我也只生成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所以,我一直在仰望,也以为自己很习惯仰望,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不再喜欢仰望了呢?
      为了能够保有良好的状态去见佛祖,我选择了最稳妥的上山方法。
      走上去。
      我曾登过一次山,作为凡人,同学校里的同学一起,登黄山。那时我尚是个苦学生,家里的亲人,除了提供最基本的学费,再没有更多的钱给我。我早早的登上峰顶,却几乎是最后回到旅馆的。因为大部分的人,在下山的时候,都选择了缆车,我因为没钱,只能慢慢的爬下来。爬到后来,我已经不能维持正走的模式,只能横着走。
      真是挺怀念的。
      当日我独自在山中行走时,心中一直很平和,虽有些不愉快的童年,但到底没有自艾自怜,所以对于当日欣赏到的美景,多年里记忆犹新。今日,我登西天时,心里背负了太多的过往,那些十万来年的记忆,铺成了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使得我无心领略佛山的风光。
      我一边行走,一边追思。行到半路,遇到了一些人。
      我才知道,原来登山的人远不止我一个。
      这些人大都是和尚。
      “你们为何要登山?”
      “为了上西天。”
      “你们从何处来?”
      “人间。”
      我忽然明白,这些人都是人间的高僧,功德圆满后得往西天。我只是不明白,既是功德圆满,为什么要和我一样,需要爬上去?
      “这是我佛最后的考验,唯有以双脚登上山顶的人,才能真正修成正果。”
      和尚之中,有些人穿的袈裟,已显年头,也不知是哪一朝哪一代的服饰。
      我于是问了他们,登了多久的山。
      一路之上,有人告诉我,他登了百年,有人告诉我,他登了千年。然而,登了百年的人,比登了千年的人,更接近山巅。
      高耸的佛山,对登山的和尚们,好像存着千钧的压力,他们走的很慢,所以我才能一个又一个的超越他们。
      登到三分之二处,我遇到了法隐。
      “修容上仙。”
      “法隐,上次一别,倒不想你已功德圆满。”
      他不过爬了数月,却已登到三分之二处,也不知是他佛心坚定,还是修为高深?不过,若非执着与人间之事,他早已来此登山了。
      “修容上仙来西天,是有事吗?”
      “若无事,谁愿意来登一座这么高的山?”
      “此山对我等或许高了些,但对上仙而言,却并不是很高。”
      说来真的奇怪,难道是因为我并非佛家子弟,所以登起来比较容易吗?
      “我同你们不一样,我登山只是登山,你们登山却是为了得正果。”
      法隐顿了两步,他合十向我行佛礼:“阿弥陀佛,谢上仙点拨。”他的速度忽然快了起来,仿佛脚下再不是一座难登的山。
      我们一起到了山巅,灵山的山巅处,正是佛祖所居,大雷音寺。
      “修容上仙,贫僧再问,上仙来灵山,所求为何?”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如果上仙是为了季真而来,贫僧奉劝上仙,就此归去。”
      “为什么?”
      “魔族季真已死。”
      “魔族季真已死?那么,神族季真呢?”
      “……”
      “法隐,我知道季真还没死,他被你们佛宗困在西天。此事不仅我知道,魔人也知道。对了,我有没有告诉你,魔人是怎么猜到的?”
      “还请上仙指教。”
      “告诉我的人,是今日的魔族诸侯妄执,也是昔日灵山寺的主持不执,你的师傅。”
      法隐愣了愣,他脚下所在的方寸之地,虚化了三分,然他大声念叨三声“阿弥陀佛”,方寸之地复归原样。
      不愧是功德圆满的得道高僧,便是得知景仰的师傅入了魔,也不过乱了片刻的心神。
      “贫僧曾找寻过,然数百年来,并没有结果。贫僧猜,师傅或许是死了,却不想,是入了魔。”
      “收起你脸上的怜悯,你的师傅过的很好,远比你以为的好太多。”
      “上仙何必诓贫僧,佛家子弟,若是入了魔,如何能好?”
      “他若不好,怎么能做得了魔族的诸侯?法隐,魔人如何,魔地如何,不过是你的臆测而已。”
      “阿弥陀佛。”
      “行了,做你的佛去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法隐,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说再多,也不能改变话不投机的本质。我依稀记得,多少年前,灵山寺的山门外,那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和尚,他一脸苍白,眼底含愁,却亲近温和。
      我并未见到佛祖,我在山门外等了颇久,久到我考虑是不是要破门而入时,有人从大雷音寺走出来,正是此前同我一同登山的法隐。
      “阿弥陀佛,上仙,佛祖暂时不能见你。”
      “为何?”
      “佛祖想请你在西天小住。”
      不见我,却留我?佛祖是个什么意思?
      “好啊,不知请我住哪一座山头?”
      “佛祖听说,上仙居于仙界时,住的是风景秀美的北山,居于鬼蜮时,住的是黄泉最美的彼岸。所以,佛祖想请你住在西天的青莲居。”
      “青莲居?”
      “贫僧亦未见过,但佛祖说,青莲居里有一处池水,水中盛开着许多白色和青色的莲花,是西天最美丽的地方,上仙若去见了,定会喜欢的。”
      不仅留我,还请我住在西天最美丽的地方,佛祖的心思,真是匪夷所思啊。
      “即是西天最美丽的地方,我自然是要去见一见的。”
      “上仙请。”
      我们一路走着,我问法隐:“不知大师得了什么封号?”
      “罗汉。”
      “恭喜。”
      “上仙无需客气,罗汉为何,想必上仙未必清楚。”
      那倒是,佛宗的那些个名头,我还真是不清楚。
      “我是不清楚,不过偌大的西天,想必更多的不是佛、菩萨或者罗汉,而是各自门下的弟子吧?你初入西天,便得了罗汉之位,难道不该恭喜吗?”
      “上仙说的不差,自凡间功德圆满的出家人,大部分只够做个门下弟子。”
      “看来佛祖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在灵山寺的所作所为,他是看中的。”
      “……”
      “对了,你初来西天,对西天并不熟悉,佛祖却派你来安顿我,为什么?”
      “佛祖言,贫僧与上仙颇有渊源,是西天里最合适招待上仙的人选。”
      “是嘛……”
      “佛祖还言,上仙登山,不过片刻,乃与佛有大缘,佛祖希望贫僧能助上仙捂得禅意,修成正果。”
      哈哈哈,助我修成正果……哈哈哈……
      佛宗收了季真不说,竟然还要劝我也遁入空门,这一手的算盘打的真是漂亮。
      西天的青莲居,名副其实,是个极美的地方。仙界最美的瑶池,是花团锦簇的华美,鬼蜮最美的彼岸,是血色艳丽的绝美,而西天的青莲居,是青白幽幽的纯美。我以为,青莲居的美,和彼岸花的美,异曲同工。
      我并不喜欢太过纯粹的东西,彼岸花之美,是因为鬼蜮的一切都不美而存在的,可青莲居的美,却有一种刻意营造的美,美则美矣,却不真实。
      “如何?”
      法隐问的自然是青莲居的景。
      “美。”
      “上仙能喜欢,佛祖知道,定然高兴。”
      高兴?四大皆空的我佛,还懂得高兴吗?
      青莲居里的水,是我见过最清澈的水,精怪一族的水虽然清澈,却还是泛着水色独有的绿光,这里的水,若非池上的片片青白莲花,怕是寡淡无味的很。
      水色素净,青莲雅洁。然,我并不觉心喜。
      “明日大早,贫僧来请上仙听佛。”
      “听佛?”
      “每日清晨,佛堂会有一位佛祖,为西天的诸人讲佛。”
      “好。”
      “对了,法隐,佛祖可有说,这西天,有哪里是我去不得的?”
      “佛祖说,西天的一万零八座山,上仙无处不可去。”
      无处不可去?佛祖的意思,是劝我不要瞎折腾吗?然而,若不折腾一回,我怎么知道自己是瞎折腾?
      法隐走后,我便出了青莲居。季真是神魔,身上必然带着魔气,西天是佛家圣地,佛光普照,在这遍地金光之所,要找一只魔,应该不会太难。
      我一直找到很晚,也没有感知到半丝魔气。
      难道季真不在西天,而是被佛祖关在了别处?
      大约是太过于疲惫,也可能是因为季真走后,我始终心绪不宁,我很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这一晚,住在莲花居里的第一晚,我睡的特别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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