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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鬼差阿容5 ...

  •   自此,我成了鬼蜮的第十二位鬼差。
      人们津津乐道的彼岸,在鬼蜮之中,其实指的就是彼岸花开之地,也就是曾经鬼蜮最美丽的地方。我离开鬼王府的时候,孟婆尚等在门外。
      “孟婆拜见鬼差大人,小人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担待。”
      孟婆人如其名,是个已经老去的女子。虽说论起年纪,我或许要比她大很多,但眼见一个苍老之态的人向我行礼,我心仍然觉得有愧。
      “孟婆,无需多礼,请和之前那样就好。”
      “这……”
      “对我,你有救命之恩,所以,理当如此。”
      “既如此,对大人,老婆子我就不客气了。”
      “你是在等我?”
      “鬼王的号令已经传遍整个鬼蜮,从此,您便是我鬼蜮的鬼差大人,我在此等您,是想领您前往彼岸。”
      “我正忧愁如何前往呢,有你在,极好。”
      “请。”
      孟婆虽承诺不对我恭敬,但一路之上,她始终站在我半步之后的地方,不远不近。再次走过鬼城大道的时候,那些个鬼们,见我都各自行礼,极为的恭敬。
      “大人是否觉得不适应?”
      我笑了笑,点头。
      “世间的人,极少知道,鬼族其实是个礼仪之邦,鬼族看似松散,其实很讲规章,鬼族的规章不如天界的那样,长的好似老太太的裹脚布。鬼族的规章很简单,力量为上,地位为先。”
      “可这样的话,难道不会存着不公吗?”
      “大人,您以为什么是公平?”
      是啊,什么是公平呢?我活了那么漫长的年份,又何曾见过真正的公平?与其满口仁义的叫嚣着公平,倒不如像鬼族这般,坦坦荡荡的正视不公,或许是另一种公平。
      “你说的对,我不懂公平。”
      “鬼蜮很大,有多大,无人知晓。鬼蜮之中,只有一座城池,便是我们所在的鬼城。鬼城以鬼王为首,另外的鬼差大人,各居在鬼城之外的某一处。您瞧。”
      孟婆指着一队白衣死魂,对我继续言道:“那是勾魂使从人界勾回来的死魂,将前往奈何桥,一些会去往生城喝下孟婆汤,另外一些成为鬼城的住客,一直住到魂死之日。”
      此时的勾魂使穿着一袭黑衣,整个人隐在斗篷之中,不可得见。我后来在黄泉边待的久了,就见到勾魂使的另一番模样,勾魂使的真身不得现于人世,便会化作一盏铃铛,勾魂引路。
      “凡人所说的孟婆汤,可是婆婆煮的汤?”
      孟婆大笑了起来:“我叫孟婆,不是因为我煮了孟婆汤,而是因为由我负责给死魂喂汤,才改名作孟婆的。”
      “原来如此,那,孟婆汤到底是一种什么汤?”
      “忘川水罢了。”
      “忘川水?”
      “黄泉又名忘川,死魂饮下的孟婆汤,不过是一碗黄泉水而已。死魂喝下忘川水,便会忘尽一切前程往事,他此生的喜怒哀乐将重归忘川之中。”
      彼时,我并没有听懂孟婆的解释,但待的久了,也就慢慢懂了。黄泉的水,并不是真正的水。如果说鬼魂有泪的话,那么,黄泉之中,便是众多鬼魂的血泪。如此而已。
      “大人,前面就是城门。”
      鬼蜮是一处暗界,若是隔得稍微远一些,很多东西便因距离而模糊。城门很高,所以,我看不到更高的那里,是什么。
      在城门处回首,见到的亦是一团模糊,除了城门口的一块巨大的椭圆石头。
      “婆婆,石头上的字,是什么字?”
      “这是鬼言,待大人得空,我便来教大人习鬼言鬼语。”
      “多谢。”
      我们一路沿着黄泉往前走,黄泉很宽,很长。河上飘着一只小小的木船,相对于宽广的黄泉而言,这艘船真是小的可怜。然而,黄泉是一条极为平静的河流,没有一丝风浪,所以,这艘小小的渡船,稳稳的行驶在河面上。
      撑船的自然就是摆渡人。
      他似乎在费力的呼喊着什么。
      “婆婆,摆渡人是在叫你吗?”
      “不用睬他。”
      “为什么?”我和摆渡人素不相识,他既然肯救我,一定不是因为认识我,或者猜到我能令彼岸花重开。摆渡人救我,十之八九是因为孟婆,毕竟孟婆曾经来自天界。
      “不会什么。”
      孟婆的倔强令我瞬间联想当她之前谈及摆渡人时的冷漠,这两人之间,只怕存着一段故事吧。
      “这里,便是曾经彼岸花开的地方。”
      孟婆指着前方一处地方,很大的一处地方,可那里除了黑色的迷雾,看不见其他的东西。孟婆望着那处,神色里满是追忆。
      “都说天界美,瑶池为最,然而瑶池之中的睡莲,比起黄泉之侧的彼岸花,失色太多。黄泉之上是没有风的,可黄泉路上,全是冷然的风,彼岸花随风摇曳的姿态,真是六界最美的风光。”
      “婆婆,你曾说,彼岸花忽然就凋零了,那时,鬼蜮可曾发生过什么?”
      孟婆摇头:“我不知道,鬼蜮之中,没有人知道。”
      于是,我走进了那一片迷雾。
      我是一株草,一株长了十万年的草。我虽修为甚高,却从来未曾开出过花,是以,我并不懂的花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话本之中,曾有过一种形容,说人心动的时候,便像极了花开的声音。
      我站在黑色的迷雾之中,试图去倾听花落时的心碎,周遭流转的一切,仿若是一场终年未曾散去的哭泣。
      我忽然明白,这一处花败之地,就好比是此时此刻的我,失去了草木心的我一样。
      “婆婆,我想在这里建一座小楼。”
      “这里是鬼王赐予您的封地,您请随意。”说完,孟婆便回去了。
      鬼蜮和天界一般,若想建什么,都需要以灵力为基底。我因受了重伤,身上的灵力很稀薄,此时别说是建一座楼,就是造一张床,都很难。
      不过,又有什么需要着急的呢?我此生已没有什么迫切要去做的事情。
      仙界,人界,精怪一族,时光的更替,是以日夜交替而成,而鬼蜮,除了夜,还是夜。与我,唯一计算的方法,是摆渡人的渡船,他每一日只于河上往返一次。
      我在彼岸住了百年后,迷雾之中冒出了第一根芽,也不知道鬼王是如何得知了,总之是送了一堆赏赐与我,摆在地上,足足放了一大摊子。
      “婆婆,这些都是什么啊?”
      “鬼王得知大人看护彼岸花得力,便特意赐下这些东西。”
      鬼王是个妙人,赐的东西,几乎都是一些养伤的良药。
      “我似乎不能离开这片迷雾,所以还请孟婆回城后,代我向鬼王表示谢意。”
      “大人放心,您的谢意我一定会呈于鬼王的。”
      孟婆走近那株萌芽的彼岸花,她靠的很近,看的也很仔细。
      “这便是彼岸花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曾未见过彼岸花。”
      “真希望它能早点开。”
      “再有一百年左右,这颗芽若是没有败,便能开。”
      “真的吗?”
      我点点头。
      一百八十年的时候,黑色迷雾已经转淡很多,那株最早萌芽的彼岸花已经全然绽放,它随风摇曳的身姿,果真如同孟婆所描摹过的那般,美不胜收。
      我在彼岸待满五百年时,彼岸又成了曾经的彼岸,整片的彼岸花在河畔迎风摇摆,那真是六界最美的风光。
      因鬼王赐下的诸多疗伤药,我的病体已经康复,修为虽比不得全盛时期,但勉强还有一半多的修为在身,所以,花开后的百年,我在花丛深处,建了一座三层木楼,为其取名仙草阁。
      当然,这仙草阁三字,是以鬼言写就的。
      彼岸花开后,孟婆便常来这里,她来的一多,便有空教我说鬼语,她是一个不错的老师,我学了五十年左右,也就学的差不离了。
      我对鬼王的承诺,算是兑现了,此后,无事的时候,我便习惯于游走在黄泉的两侧,所以,不知不觉和摆渡人熟悉起来。
      摆渡人说,和孟婆之间的故事,是他一生之中最美的故事。
      孟婆说,和摆渡人之间的爱恨,是一个极其无趣的故事。
      摆渡人是个头发全白的佝偻老人,孟婆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妇人,然而,他们各自给我见过对方年轻时的丹青,摆渡人曾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鬼蜮王族,孟婆是个清丽脱俗的天界仙子,他们各自因为一场伤情,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曾在人间听闻过这样的故事,有人因痛失所爱而一夜白头,可即便是我,在人间游历了这般长久的时间,也只不过是听闻过。
      如今的鬼王登基不久,在此之前,鬼蜮最有威望登位的不是现任的这一位,而是曾名为桀的摆渡人。
      先天帝在位时,除和魔族的关系不善外,和其余各族都是不错的。天地之处,天地是一体的,后来经过诸多的分崩离析而成就了现今的六界。所以,六界成就之初,六界掌权人皆是神或者仙。
      先天帝好客,好摆宴席,于是,鬼蜮的王族,桀和现任的鬼王骜,两位兄弟,常常受邀上天去赴宴会。
      天帝摆宴席,自然少不得貌美的仙娥们奏曲伴舞,其中舞姿最妙曼的,便是如今的孟婆,曾经的仙娥惊鸿。惊鸿仙子之美,不在脸,而在身段,听闻但凡见过她跳舞的人,必然都会被其深深吸引,观舞后茶饭不思是常事。
      鬼族亦有美人,却和天界的美人完全不一样。天界纯净,以至于天界生出来的仙子也是纯净之极。桀从小赏尽鬼族的美人,身段妖娆的更不在少数,可那些个美人,都比不得惊鸿仙子。
      天界本就散漫,加上先天帝不好管束,于是,仙界就更加的散漫。惊鸿仙子作为舞姿冠绝天界的仙子,自然不乏追求者。然,正如话本有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惊鸿仙子很讨厌仙君们平日里道貌岸然,私下里衣冠禽兽的模样,所以,她对天界的仙君,从来不予以正色。
      仙界虽散漫,但与男女情事,向来讲究的你情我愿,所以惊鸿仙子不愿意,仙君们自然也不强求。
      桀上天界的第三回,乘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勾搭了惊鸿仙子。桀在鬼蜮,那可是个家喻户晓的调情高手,不谙世故的惊鸿仙子哪里经得住他的撩拨,一来二次以后,惊鸿仙子便对桀动了真心。
      情到浓时,自然要追求一个天长地久,然而,桀只在天帝开筵席时才能来天界游玩一次,这对于热恋中的男女来说,不可谓不是一种折磨。
      然而天界再散漫,天帝再不管事,也不可能准许有违天道的事情发生。所以,桀和惊鸿仙子的事情,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天界和鬼蜮无人察觉。
      没多久,魔族因魔君修为大增而蠢蠢欲动,先天帝便不再频繁宴请鬼蜮的王族上天宫做客。初尝爱恋的惊鸿仙子哪里受得住这般折磨,便想尽各种方法,试图前往鬼族,找到她的良人。然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鬼族正在经历一场王族的继承之争。桀骜两位王族,两位都是合格的王者继承人,桀长得英俊高大,更得鬼蜮民众的喜爱,本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惊鸿仙子终于找到了偷偷进入鬼族的方法,有人告诉她,弱水之底是黄泉之口,所以,只要她跳入弱水,便可经由弱水抵达黄泉,最终到达鬼城,寻到桀。那个人还好心的赠送了她一颗避水珠。可怜的惊鸿仙子,并不知道避水珠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天上地下,只有魔族才有的宝贝。
      惊鸿仙子得到避水珠后,果真成功从弱水抵达黄泉,她偷潜入鬼城时,并不知道怎么去寻找桀。她是天界仙子,听不懂鬼语。她沿着鬼城大街,一路往高处走,竟然顺利的抵达王城。
      那一日,是鬼族王族桀的继承大典,亦是成婚大礼。桀穿着华服,扶着他的新娘,从王城里,一步步走上城头,而惊鸿仙子,正混在城下的人群之中,望着她心心念念的爱人,泪眼婆娑。
      骤失所爱的女人,大抵都会做出同惊鸿仙子一样的事情吧?她仿佛疯了一样,飞上了城楼,恨不能杀死眼前的新任鬼王和王妃。鬼族的这一场大闹,使得新王的登基大典不能进行,此事很快传到各界,其中也包括天界。
      天界的诸仙,以惊鸿仙子和鬼蜮王族桀的私通一事问责先天帝,同时,魔君领军大犯天界,失去诸仙信任的先天帝,被迫以一己之力硬抗魔君,于是,重创魔君的同时,自己亦身归混沌。
      明明只是仙鬼两族两个年轻人的一场情事,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牵动天魔两族战事的导火索。至此,天界失了天帝,魔族失了魔君,鬼蜮因此和天界交恶。
      而作为天界的罪人,惊鸿仙子,被新任天帝判下诛仙台,彼时的她,已身怀六甲。诛仙台的责罚,使她失了仙身,失了孩子,因为孩子的缘故,惊鸿仙子并没有魂飞魄散,而是身死后残留了半片魂魄下到了黄泉。
      放荡不羁的桀亦受了重罚,然最终的惩罚,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惊鸿仙子是有情的,他以半生修为为代价,请鬼族收留惊鸿仙子,只因残破的魂魄永远不能入轮回获重生。
      惊鸿仙子入黄泉时,接她的人,是已经沧桑老去成了摆渡人的桀。
      “她没认出你?”
      “不,我觉得,她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已认出了小人。”
      我无法将眼前佝偻的摆渡人,和孟婆手中的那副丹青图匹配起来,如果眼前的老者,真的是曾经意气风发的王者,那他的心中,究竟背负了怎样的悔恨呢?
      “她,无法原谅你?”
      “自那日起,小人已经记不得过去了多少岁月,常年于忘川之上往返,小人的心中,连自己都不能分辨,还残存有多少爱意和悔意。小人猜想,于惊鸿,也是一样的吧。”
      摆渡人说,孟婆刚成为孟婆时,眼中是带着浓烈的恨意的,但多少年过去的现在,她逐渐不再看他,不再睬他了。
      “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鬼差大人,小人欠她,从未奢求过她的原谅,只是,小人希望,她偶尔能来黄泉边走一走,如此便够了。”
      当年的事情,摆渡人确实做错了,然而,其间的许多事情,若不是有人推波助澜,他们不至于走到如今的田地。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婆婆的。”
      “多谢鬼差大人。”
      我和摆渡人的交情,孟婆早已察觉,她既不阻止,显然她的心中,已不存那么深远的恨意。
      大约过了数月,孟婆来仙草阁拜会,她带了一坛子酒来。
      “婆婆,你来了。”
      “大人,城中的一位酿酒大师临行前,赠了鬼城许多人一坛子酒。这酒极为好喝,我特意给您要了一壶。”
      “临行?”
      “嗯,他曾是人间的一位酿酒师,在鬼族居住了许多年。”
      我明白,孟婆口中的这位酿酒师,他的魂魄已经到了极点,将要消散了。
      “能被你评定为大师的人,他的酒一定很好喝。”我接过酒坛子,随口问了一句,“这酒的名字是?”
      “梨花落。”
      “梨花落?”竟是梨花落。
      “听闻,这酒原是以人间的梨花酿造而成的,然天界和鬼蜮,从未有过梨花。所以,这位痴迷的酿酒大师,在此地耗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终于调制出类似的味道。大人,你曾去过人间?见过梨花吗?”
      那些我以为逐渐忘却的事情,忽然铺天盖地的袭来,那些个我在人间独自喝梨花落的数万年,那些我在天界酿制梨花落的日子。
      “大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大能饮酒,这酒,你送给我,只怕是浪费了,不如带回去吧。”
      “大人,这是小人的心意,而且,这酒真的不错,您若尝过,便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这酒不错,若有梨花,我还能自己酿制。
      终究是舍不得。
      “那多谢你了,我先收着,若他日想请人喝酒,便以此酒来招待。”
      孟婆行过礼后,便去院中看彼岸花了,她似乎格外的喜欢彼岸花。
      “婆婆似乎特别的喜欢彼岸花?”
      “嗯,我在天界时,曾有人送过我一株,可惜天界的气息,无法使其长久的存活。”
      “摆渡人?”
      “您又听他说了什么?”
      “差不多听全了你们的故事。”
      “大人是为他做说客的?”
      “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吗?我喜欢了一位仙君,可那位仙君爱的是天界的公主,公主病重,需要以草木心入药,所以,那位仙君便割了我的心,救他的挚爱。”
      “我记得。”
      “近日,我一直在思索,如果那位仙君再来寻我,我会不会恨不能杀了他?”
      “大人的答案是?”
      “不会。我是真的喜欢他,连同他珍爱一个人的那份心一同喜欢,所以如果他来寻我,我仍然愿意当他是朋友。”
      “可那个人几乎杀死了你。”
      “我更愿意相信,他并不知道会杀死我。”
      “所以,您是劝我原谅他吗?”
      “不,我不是劝你原谅他,你受的伤痛,我无权也无法去衡量你的失去。只是,他既是你曾经倾心爱过的人,不防给他留一点小小的善意吧。”
      “大人,我知道他的后悔,他承受的代价,可您知道我为什么无法原谅吗?”
      我摇头。
      “因为那个尚未到来的孩子。”
      我忽然明白孟婆的心情,她的纠结如同是我的纠结,她无法原谅是因为失去的孩子,我无法放下是因为身死的竹子。
      “对不起,我不该劝你的,请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
      “大人?”
      “我骗了你,如果那个人再来寻我,我是不会再同他做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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