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一个全息图像》无司

11、第 11 章

　　当机体再度被翻开时，电脑迫不及待的蹦到了键盘上，叉着腰正欲发作，“卓扬，你这个……”
　　“小宁宁？我不是卓扬哦。”回应他的却是谢猜轻飘的嗓音。
　　电脑定睛一看，察觉自己认错人，悻悻放下手，一时神色颇为复杂。
　　“卓扬呢？”
　　“不在这里。”谢猜解释道，“他托我暂时保管你。”
　　“……哼。”良久，电脑才发出了个鼻音。
　　谢猜惊疑道，“你没关机啊？”他本打算按照路米的交代用强制启动。
　　“关了啊……”电脑情绪低落，不太有精神的随口回答。他本打算等卓扬来道歉。好吧，卓扬那种性格是不可能服软的，他也不过是希望卓扬说点什么而已。那样自己就可以原谅他了。
　　谁知道这混蛋竟将自己扔到了谢猜这里。
　　电脑咬牙切齿，在心中咒骂着卓扬，却未曾注意到谢猜在听了他的回答后脸色丕变，但他很快恢复笑脸。
　　“小宁宁，想不想见我家甜心？”
　　“嗯？好啊，很久没见了。”电脑倒真有点想念路米。
　　谢猜轻吸了口气，“那你要不要先关机？”
　　“不用了。”电脑摇了摇头。
　　“好，那走吧。”

　　卓扬把电脑交给谢猜，是为了避免电脑和贺镜燃相见。事先已然警告过谢猜别动手脚，心底依旧焦躁不安，恨不得赶紧结束会面把电脑带回来。
　　偏生贺镜燃是个10米也走出100米的绕弯子高手，居然给他介绍起这餐厅的菜品来。
　　拿过水一口饮下，卓扬把杯子稍用力放到了桌子上，打断了贺镜燃的滔滔不绝，“贺先生，随你点吧。”
　　“好。”贺镜燃微微一笑，不再戏弄卓扬，指了几道菜就让侍者下去了。他喝了口水，“卓先生今天没带着息宁？”
　　这个名字卓扬自己叫不出口，旁的人倒是一个比一个顺溜。
　　“他讨厌你。”卓扬不客气道。
　　贺镜燃自然没有生气，反而低头轻笑了一下，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卓先生认为，息宁的讨厌是息宁自己的么？”
　　抓着水杯的手暗暗使劲，手背有青筋隐现，卓扬沉下脸。
　　无论表现得多么像个人类，或者根本就是个人类，也掩盖不了电脑的内核就是一堆数据的事实，是被人创造出来的程式。
　　那么他所谓的喜怒哀乐，爱与厌恶，究竟是来自哪里？
　　创造者还是他自身？
　　卓扬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见对方哑口无言，贺镜燃只是轻笑，他扭头去看窗外，声音低了下去，似有几分飘忽，“我来讲个故事吧。”

　　“卓先生没有看八卦杂志的习惯吧。”贺镜燃笑说道，卓扬没有出声，等着他继续。
　　“两年前，有个很有趣的小八卦。”贺镜燃曲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桌面。
　　那个杂志上描述了某名门公子爱上了自己电脑上的全息管家这样蹩脚离奇的爱情故事。当时全息管家的感情程式的养成补丁正在普及中，看过这杂志的人不过把它当成了想象力丰富的谈资。
　　“那个富家公子啊。”贺镜燃笑了起来，眼中浮现讥诮之意，“真的相信自己和他的全息管家是相爱的呢。所以，即使完全碰触不到自己的爱人，不能接吻，不能拥抱，那位少爷也觉得很快乐很满足。”
　　“相爱。”贺镜燃重复了一遍，顿了顿，居然解释了起来，“即是我爱你，而你。”他迎上卓扬的目光，露出温柔无比的神情，“也爱我啊。”
　　卓扬面色如霜，一言不发。
　　“可是，他很快就疑惑起来。”配合自己话语，贺镜燃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忧伤，只是眼神里还是藏不住轻蔑笑意，“到底，全息管家的爱情是从哪里来的呢？那一堆数字程式怎么分析出爱呢？所谓的感情程式，其实根本就是被他人预设好的吧。那么，自己爱上的……”
　　他很快笑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卓扬，慢慢的吐出了后半句，“到底是什么东西？”

　　地铁快速的滑行，到站时的惯性让卓扬往前倾去，他挪动脚步，稳住身形。
　　没有细听电子音所报的站名，他只是低头站在扶手边。上车的人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这个走神的男人，绕过他坐到早空下的位置。
　　和贺镜燃的见面到了那故事说完之后，卓扬压根没有吭声，只有贺镜燃看似心情愉悦的东拉西扯，毫不介意卓扬的心不在焉。
　　“多谢款待，我有事要走了。”卓扬终于拍桌站了起来。
　　贺镜燃笑着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搭到了他的手背上，柔声道，“人类才是可以触碰到的。”
　　卓扬抽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打了电话给谢猜，预备要回电脑，谢猜停顿了片刻道，“你在哪？我来接吧。”
　　卓扬下了地铁，报上所在处。谢猜很快赶到。
　　“电脑呢？”卓扬见谢猜两手空空，问道。
　　“跟我来吧。”谢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走快了几步在前领路，把卓扬带到了车上。
　　二人一路沉默，难得谢猜不聒噪。
　　“去哪？”卓扬率先开口，他更想知道电脑被他放哪去了。
　　“我家甜心那里。”谢猜道。
　　卓扬皱起眉，不知道又要对电脑搞什么鬼。
　　不得不说，他很在意今天贺镜燃说的话。因而对于路米也不由自主的心存戒备。
　　作为电脑的造物主，他的存在对卓扬来说，颇为复杂。电脑的每一个数据都由路米来编写，彻头彻尾都是他的喜好。
　　卓扬瞥了谢猜一眼，胃中一阵翻搅。
　　“卓扬你没晕车吧？”谢猜看他按住胃的部位，疑道。
　　“没有。”卓扬坐直身子，“电脑最初参考的是你吧。”
　　谢猜很快明白过来，哀戚道，“我有这么不好么？让你一想到便作呕。”
　　卓扬不留情面的哼了一声。
　　“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谢猜佯作哭泣。
　　“用错词了。”见识过太多次的卓扬并不买账。
　　虽然这种讨厌的地方很相似，但电脑的确跟谢猜完全不同，也许是有赖于养成程式造成的学习成长。想到此，卓扬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至少，不是谢猜这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