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救驾》徐晚

65、第65章认子取名

　　冬去春来，山上的树有的冒出了新芽，有的四季不变，依然郁郁葱葱。
　　顾绪之走到开垦的田埂，站在最高处，望着眼下一阶一阶的青苗，心中的不忿渐渐安稳了。
　　只有这里才能让他感受到宁静，觉得即使亡国，自己也能坦然面对，至少还有看到百姓安居的假象。
　　“你也不高兴吗？”勺子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我也不高兴，我没有哥哥了。”
　　顾绪之不懂孩子的想法问：“为什么叫没有哥哥了？”
　　“我哥哥说，一个人的感情只能有那么多，心里装了一个人，就不能再分一点给别人了。爹都爱儿子，所以他不会再爱我这个弟弟了，你也一样，哥哥以后心里也不会有你了。”
　　心里有什么？
　　顾绪之问：“你什么时候听你哥说的？”
　　“嗯，就是爹让哥哥娶亲的时候，我听的非常清楚，没落一个字。”
　　心里装了一个人，不是姬初平。
　　不是慧莲，难道不是李大夫吗？
　　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一切只是报复……
　　勺子叹息了一声，如大人一般拉拉顾绪之的衣摆安慰说：“你也别难过了，反正哥哥不要我们了，不如我们两个人离家出走吧，去外面闯荡一番，然后干出一番事业回来给我哥显摆显摆。刚才我想了想，以后……”
　　“以后你想怎么样，你还能反天了。”简书跟着勺子适时出现。
　　因为勺子跑来，而他们慢走过来所以晚了片刻。
　　“哼，”勺子说，“你这个叛徒……”
　　叛徒，逆贼是简书被扣上的帽子，面对顾绪之时他总是对这称呼不在意，但真不在意？
　　不是，他赤诚一片，怎么会是逆贼……
　　简书被自己的弟弟这么说脸色自然不好。他放下小宝，提起勺子的衣领，抗在自己的肩头就要开始揍他。
　　勺子见势不妙，忙地哇哇大叫，又哭又闹地说：“看吧，果然开始要揍我了，天啦，我命怎么这么苦……哇哇呜呜……我就是爹不爱娘不疼的人……”
　　顾绪之：“……”刚才还说爹都爱儿子的？怎么到他这里啥都不是了。
　　小宝没见过简书这样的表情，抓着简书喊：“爹爹……生气了。”
　　简书最后自然没有揍勺子，他注意到了小宝，而顾绪之也拉着他说：“小孩子的无心之说，你这般在意做什么，吓着孩子了。”
　　简书放下勺子说：“你看你现在闹成什么样了，一天不学好，你看看爹的君子之风，再看看你，跟土匪流氓有什么差别。”
　　顾绪之：“……”
　　勺子不甘示弱，“我什么样还不是跟你学的，我这也不是土匪，我是骁勇善战的士兵，将来的将帅之才。”
　　“你连三岁的小宝都排斥，还想当将士，你做梦去吧。”简书突然调转语气说，“将帅都是论功行赏，小宝刚才帮你求情，算是功臣吗？”
　　勺子觉得他哥哥讲的十分有理，将自己没挨打的功劳全归功于小宝了，他突然就不哭了，盯着小宝说：“这次算你救了我，兄弟情义我记住了。以后哥罩着你。”
　　简书纠正勺子说：“小宝，叫小叔带你去玩。”
　　“小叔，去玩。”
　　勺子牵着小宝的手，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走，哥带你去玩。”
　　……是叔，不是哥。
　　两个孩子也没走远，就在他们附近掏着蚁窝。
　　“长安，抱歉，一开始没有告诉你。”待两个孩子离开他们身边，简书望着顾绪之，轻言细语地说，担心自己又惹怒了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那次，在南蜀，我出去了几天，遇见的慧莲，因为不清楚这孩子的身世，她也有所隐瞒，所以打算查清楚了告诉你，但……”后来还没查清楚，你就先走了。
　　顾绪之明白简书想说什么，他问：“如果我不走，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
　　那个时候顾绪之将心里的怨恨全部都堆在简书的身上，如果告诉他还有慧莲，还有儿子，他一定会更加反抗，逃离他的身边……
　　“小宝还没有取名字，你给他取一个吧。”
　　顾绪之抬眸望了一眼趴在地上看虫蚁的小宝，心里百转千回，之前的惶然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惆怅――曾经孤身一人，即使自己哪天命陨那哪一个角落也无所谓，但小宝……
　　小宝毕竟是自家的骨肉，即使惶惶不安，他总要想方设法替孩子留下点什么。
　　“惜朝，”顾绪之说，“望着朝阳，给人期望，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简书扬起笑容，对着小宝喊了一声，“小宝，过来，你爹爹给你取名字了，过来看喜不喜欢？”
　　相比小宝的懵懂，勺子似乎更加感兴趣，他跑过来问简书，“哥，叫什么，是不是叫铲子，我觉得勺子配铲子特别好，以后我们兄弟俩人肯定威风凛凛，大杀四方。”
　　“什么兄弟，你还想当我儿子？怕是你爹和你娘不会同意。”简书蹲下，将小宝脸上的尘土抹去说，“父亲给小宝取了惜朝的名字，你以后就叫‘顾惜朝’了，小宝觉得好不好？”
　　小宝喜欢简书，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好的。
　　“不好，怎么好了，”勺子说了自己的意见，“哥，小宝是我兄弟，应该跟我姓简，叫‘简惜朝’才对。”
　　简书：“你想要有人跟你姓简，自己去生了儿子再说。”
　　勺子认真地问：“怎么生？”
　　简书一时语顿，想了半晌，“滚回去问你爹娘。”
　　勺子从善如流，连小宝都没有带直接就往家里跑。
　　顾绪之此刻也蹲下，摸着小宝的脑袋说：“顾惜朝，惜朝这个名字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爹爹还可以再给你想想。”
　　“喜欢。”
　　再来的路上，简书已经跟小宝说好了——他这个爹爹博学多才，无论是什么都要说喜欢。
　　小宝像顾绪之躬身，拱起手一揖说，“多谢父亲，儿子一定人如其名。”
　　顾绪之盯着简书，楞了一眼，“你教的？”
　　“啊，”简书抱起小宝说，“你不是喜欢这一套吗，我看你似乎一直都有点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他只是有点措手不及，听到慧莲的一番言辞，有点打击。
　　卓芳园、御花园里面木樨花的香味其实并不是他最喜欢的，太过浓郁了。
　　“长安回去吧！”
　　顾绪之望了望简书和他怀中的小宝，“我想再这里待会，你带小宝回去找她娘吧。”
　　“好。”
　　简书给顾绪之留时间，他也需要去看看士兵操练的情况。
　　去营地时，陈庆已经归了队，简书虽然没有身着戎装，但也换了一套劲装。
　　他不动声色的绕着训练场走了一圈，最后招来陈庆与陈贺两兄弟。
　　“陈庆，济南县折损了多少人？”
　　“没有，但有重伤，因为不易奔波，留在了那里养伤，等好一点再回来，姜勿照应着。”
　　简书点了点头问陈贺，“我们这里还有多少人？”
　　“不足五百人，新收纳回来的一百人现在还不能出任务，而且这些年我们主要训练地都是体能和突袭，如果光靠这样的方式是不堪一击，以少胜多……但我们的人太少了。”
　　简书凝着眉，这一直都是他焦心的问题，顼王的兵他必须要。但要策反项尘扬？
　　陈贺似乎看出来简书的意图，他道：“姜勿说项尘扬不可能策反，更何况将军你在衢州经历的一切，他也猜出了你的身份。”
　　顼王自己训练了一支暗卫，上次伤了他已是打草惊蛇，想要再次取他的命也不容易。
　　“派出去跟着项尘扬的人传来了消息没有，还有这次顼王投诚未成功，他准备做什么安排？”
　　陈庆道：“我们离开济南县时并没有什么消息，绕了一圈南蜀回来也没收到消息。看来晋国和顼王现在都在等待对方先动，或者说……”
　　陈庆突然止住了声音，陈贺却补充道：“或者晋二皇子是在等待将军你求他，让他帮你。”
　　“他能帮我什么，灭了衢州，然后将云国拱手相让给我吗？如果真是这样何乐而不为，可惜他不会。”简书说：“将暗卫集合五人，跟着长安，另外挑选五人，让他们准备好，过两日跟我下山。”
　　“将军打算做什么，让我们兄弟俩人跟着去吧。”陈贺道。
　　“你们俩人留在这里练兵，我需要每一个将士都是精英强将，能一人匹敌十人，如果新纳入进来的人不服从命令，克服不了困难，就让他们去种地，还有统计一下士兵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总得给人家留个后，”简书平静地说，“你们两个也是，但我更希望你们每一个人活下来。”
　　“那个……”
　　“有什么就说，不要藏着憋着。”
　　陈贺问：“皇上不跟将军一同去吗？还是将军没有告诉他。”
　　见简书不吭声，陈贺说：“我们跟着将军一条心那是因为有共同的目标和愿望，但更主要是和将军出生入死过，知道最艰难的时候是什么样，也知道喜乐时候的心情，所以……将军你明白吧！”
　　听不如看，看不如亲身感受。
　　让其明白不容易还是要让参他与其中。他们要他带上长安。
　　“我会考虑的，”简书说，“还有，你们少教勺子那种军痞子的话，我爹怕是要气死了。”
　　陈庆补充道：“小宝娘一家人我带着交给遥姨了，她说会安排的。”
　　一趟军营之行，简书去了很长时间，回去的时候，勺子和小宝在院子里玩，长安也在。
　　老远都能听见勺子的抱怨声，“大哥，你怎么能不会编虫子呢，我哥哥说你无所不能的，到底是你在骗小孩还得我哥骗小孩？”
　　小宝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爹不会吗？”
　　顾绪之：“我……”
　　未见其人先闻其身，“当然会了。”
　　简书快步走到院子里，往顾绪之身边一靠，抓着他手上的树叶说，“我一看这东西就知道是勺子你弄回来的，这不行，你们在家等着，我和长安哥哥再去找点。”
　　勺子吆喝着说：“我们也去。”
　　“外面天黑了，你们就在家等着。”
　　简书拉起顾绪之的手说：“长安，我们再走一趟。”
　　月光穿透薄云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芒，屋外一片静谧，感觉山头像空了一般，一点声音都格外响亮。
　　“你放手。”从院子里开始，简书就一直抓着顾绪之的手，这让他很不舒服。
　　“天黑，有露水，免得滑倒了。”
　　顾绪之：“……”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不下十次了，哪有那么容易摔倒。
　　“你放手，我……不喜欢这样。”
　　简书脚步一顿，回头望了一眼顾绪之，松开他说：“抱歉，昨晚你同意我和你一起睡，我以为你没那么排斥我了。”
　　排斥是没有，只是两个男人拉着手，总觉得很诡异，他根本适应不了简书这样。
　　“走吧！别让孩子等急了。”
　　“嗯，”没有牵着长安，简书步子慢了许多。
　　走到棕榈树旁，简书徒手去摘树叶，长安拿出匕首说：“我来吧，这里有刀，切多长？”
　　“越长会好。”
　　取了几支后，简书说：“可以了，这个很简单，我先教你编一次。”
　　“我有点看不清楚，回去编吧。”顾绪之自幼书看得多，一到晚上视线就有些模糊。
　　“这怎么行，勺子无所谓，但小宝会认为我们骗他的，这样不好。”
　　顾绪之：“……”你骗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过？
　　简书又道：“那你等我会，我去找点枯枝，生一堆小火，这样也不冷。”
　　冷？
　　刚才简书的手似乎有些寒凉。
　　顾绪之只能怔在原地等着简书，他就地坐在棕榈树旁，盯着平地下的灯火通明的地方。
　　忽然有声音传到顾绪之的耳里，“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