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救驾》徐晚

1、第一章皇上国灭

　　晨光铺散，武都京城又是一夜未眠。
　　这夜不仅新增了许多亡魂，还或许……会再添一个云国之君。
　　朝议殿里，云国之君顾绪之拧着冷峻的眉宇，斜睨着跪在堂下的几个将士，大声训斥道：“这就是你们商谈了一夜的结果，除了撤，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他声音高昂又冷冽，但更多的是急躁。
　　几名将士跪在殿堂之下沉默一片，垂首用余光相互看了看，齐声道：“请皇上撤到顼王辖境……”
　　原本心急如焚顾绪之闻声后，再也坐不住，急怒地起身，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落，“撤、撤、撤，朕还没死，此刻这国就还是云国，如撤出这宫，京都不攻自破，且云国百姓、尚乃其他国人……朕就成他们口中的茶余饭后，又如何对得住列祖列宗和这基业。”
　　饶是顾绪之振振有词，但殿堂上的每一个人还是听出了他的前言不搭后语。
　　——到底是因为颜面还是因为祖宗基业？这三年来的战事，早已是民不聊生，云国国破……已是注定。
　　须臾，跪着的一名将士不畏天威，直谏言。
　　“皇上此刻应该忧心怎么撤出京都，晋国的将士已经开始攻城门了，朝臣早已散了，现只剩下我们几个武将护你出城。”
　　抵挡城门的士兵不足一万，能用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去了踪影……说得好听是散了，说难听些就是逃了。
　　顾绪之敛回怒气，扫视看一眼堂下的几人，“朕早知各位家眷已撤离，但你们身为云国武将，必须誓死捍卫云国及朕最后的尊严。”
　　他怎么能做逃亡君主，纵使国破，也要与云国同存亡。
　　“皇上，我们几人身躯难道能抵挡晋国的千军万马……饶是那有谋逆之心的简将军也无能为力。
　　闻言，顾绪之眉目微挑，这名字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了三年，强行让自己遗忘，如不提及他根本想不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不过谋逆之人？
　　还称呼将军……
　　他忍住自己几欲暴怒的心境，仔细看着这位质疑他金口玉言的将士，如果可以，此人就该斩立决，但这人好像是谁来着？
　　……他想不起来了，当真无人可用了！
　　突然，一声“报”惊扰了几人。将士神情更是添上了几分惊讶之色，信报士兵跑进殿一跪，快速道：“城门已破……”
　　……这般快，顾绪之心中仅剩下这样的想法，就算他现在想撤走，也被截去了退路。
　　城门已破，当初，那人真是一语成谶。
　　若不是他狂妄，说“云国无他必亡”这句话，他也不会痛下杀令。
　　念及太傅情义，以及祖辈历代忠烈，还有他们相伴长大，最多只是流放。
　　这一刻他熄灭了所有怒气，莫可奈何地望着殿下跪着的将士，复而跌坐在椅子上。
　　顾绪之怒急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忽然轻了起来，他说，“都起来吧！做好最后捍卫‘云国’尊严地准备。”
　　报信士兵每隔一盏茶的时间便到议事殿中上报敌国攻打情况。
　　――他们没有残杀逃亡中的妇孺，这更让云国士兵失去了士气。
　　云国士兵溃不成军，而晋国士兵在将领地带领下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打到了宫门口。
　　宫门的禁军早已被顾绪之派去守城门了，整个宫城几乎空空荡荡，就连厮杀的声音都难以听见。
　　这种情况之下，那些将士竟然还跪在殿下，齐声道：“请皇上撤退。”
　　“哈哈――”顾绪之嗤笑后，扫视着他们，“撤退，难道朕真是真龙……能飞天遁地。”
　　话语刚落完，一阵急促的步子从殿外传来。
　　伴随着晋国将士高昂的声音，“不反抗者不杀，擒云国君主者赏……”
　　顾绪之眼前似乎出现了宫女、内官跪下俯首的模样……
　　此刻跪在堂下的将士突然起身，拔出随身佩剑，顾绪之随他们起身动作抬眼看着他们，心里觉得有些宽慰。
　　――他身边至少还是有几名忠心耿耿的将士。
　　“没时间了，不等了，动手。”
　　“你们做什么？放开朕。”
　　顾绪之始料未及，之前恭敬的将士视线相交后，其中那质疑他言语的将士竟然伙同他人架起他向殿门外走去。
　　“你们要做什么？”顾绪之又升起了怒气，他大喝道，“你们这是反了，朕……”
　　他心灰意冷，又被这突然得钳制气急，竟然被憋地说不出话了，他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杀了这些人。
　　是要生擒他交赏？
　　不。
　　他顾绪之，一国之君即使死也必须要死得有尊严，有骨气。
　　非常时期他才允许这些他还不知道名字的将士带兵器进殿，没想到最后这剑竟对准了自己。
　　就在顾绪之穷极思极的时候，他看见了架着他身的将士腰间挂着一副匕首。
　　上苍苛责他不配为君，好在临死之时给他一个死得有尊严的机会。
　　他趁其不备，倏然拔出刀，反手给了其中一人一刀。
　　……刀刃虽然扎进了身体，但也卡在了铠甲缝隙之中，以至于顾绪之失了手，没能要了那反叛之人的命。
　　将士道：“皇上真是好刀法啊，就是力气小了点。”微顿后他们仍就拽着顾绪之急速向前，刚出议事殿外，就与晋国第一批将士撞上。
　　众目相对，浓烈的硝烟气息混于空气之中。
　　晋国将士见一身黑袍的顾绪之被架起，即刻明白了他正是云国君王。
　　在云国，黑色是龙身的象征。
　　顾绪之金冠束发，黑色君王服上的金龙游弋，看着栩栩如生。
　　晋国将士摆手示意士兵暂且停下行动，眼底眸光流转，豁然大笑上前，“没想到，竟然是本将先找到这狗皇帝。”
　　之前有谣言说这个狗皇帝弃城逃，没想到竟是假消息。
　　他扫了一眼顾绪之身边穿着军甲的其他人，畅快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将军说了，只要弃械投降，我晋国军营一样欢迎，届时论功行赏。”
　　此刻，架着顾绪之的人突然松开了他，随后拎着他上前对着晋国将士头领道：“那我带尔等先谢过了。”
　　话音刚落，顾绪之身后突然蹿出一把剑，这把剑刺穿了晋国将士的颈子。
　　一股鲜血直喷顾绪之的脸面，这让他惊愕。这不是要将他交予晋国。
　　――以他的身影挡住了出手动作，击杀晋国将士，那么虏掠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思虑忽然被阻断，他猛被扯人到身后，一把剑送到了他手上。
　　是与他唱反调的那个士兵。
　　“既然皇上会用刀剑，那就从此刻开始自己护好自己。”
　　顾绪之带着疑惑的目光，盯着士兵的脸，重复地翻着脑海，始终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被顾绪之扎刀的将士，带着他迅速退到后面，其他几个将士迅速上前，将二人护在身后。
　　刀剑相击声响起，嘶喊声环绕四周，顾绪之被带着往卓芳园跑去，这番状况他还不忘回首，方才那处顷刻间尸体满地，特别是那想带他领赏的狂妄之徒……眼睛睁圆，倒在地上抽搐。
　　然而俩人还未行及多远，凌乱的脚步声接近，他们被堵截在了路上。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顾绪之看着身边这位将士身上溅到的血，心中陡然升起了一抹恐慌，他们该要怎么办！？

　　突然身边的将士倏尔松开了他，急切道：“皇上，臣失礼了。”
　　……什么？
　　顾绪之还未来得及反应，“噗通”，他被一掌推入了旁边的池水中，紧接着，将士也跳入了进来。
　　“皇上我们走水路，去卓芳园。”
　　池水能通往卓芳园，而卓芳园中的一隅是护城河的河水交汇处，正是他们现下逃出皇城的唯一道路。
　　入水之后，将士被顾绪之扎的伤迅速飘出血迹，染红了池水，而他身上的甲卫也相当笨重，阻碍了前进的速度，然而此刻脚步声越来越近。
　　如果晋国士兵找过来，看见池子里的血污，却未有尸身，定会对此怀疑。
　　无奈，士兵只得向顾绪之道，“皇上，现在你已经是逃国君王了，沿着水路走，下游会有人接应你。”
　　顾绪之看了一眼这不知名字的将士，目光复杂，最后毅然决绝地向卓芳园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向前，起初有时间撤退时他迟迟不肯走，而现在被人拖着走到了这一步，也未拒绝……
　　他是不想死吗！
　　他是怕死吗！
　　不，不是。
　　他只怕去到黄泉边见到愧对的父亲，怕在奈何桥上见到说要等他的那个人。
　　或许都不是。
　　他只想看一看接应他的人——亡国战乱，还有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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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说：老子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将士：“……”我们说了皇上也不停，你就只听将军的话。
将军：“……”我暂时还没活，下一章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