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史官

2、第 2 章

　　天明，微亮。
　　白玉从自个儿的小床上爬起来，打个大大的呵欠掀开被子，跳下床，将一干东西全收回百宝袋里，又将百宝袋放到镯子里，才对着女娲的方向，甜甜的喊：“女娲姐姐，我出去罗。我昨天没有惹祸，所以今天要是来人说我把他怎么怎么了，那肯定是骗子，女娲姐姐可要将他们困住了等我回来哦。要我真把他们怎么怎么一番，才能让他们走，女娲姐姐，记住罗。”
　　旋龟住的地儿有点远，白玉在大地的帮忙下，先跑到共工的府邸探险。
　　听见大地说共工似乎不在家，白玉也不觉得自个儿跑到别人的屋子里有什么错。反正房子不是给人住的就是给人看的，鬼才知道什么叫做隐私。
　　也许，共工又在打坐，白玉想，然后跑到共工的床上蹦蹦跳跳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撅着嘴离开。
　　大地说别人说共工长得很美，可惜美从来只是个人的主观臆断，而且很有可能源于一个人的审美观，什么英俊，什么漂亮，都是假的。更何况，他都不敢让自己摸摸他的模样，说不定就是心虚，害怕被自己发现真实的他很丑，白玉腹诽，也不知这是不是就是酸葡萄心理。
　　实际上，共工很少外出，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府邸里练功，大地能够知道共工长得啥般模样，也不过凑巧他偶尔会出去试试自己的劳动成果，看看是不是真能使河水断流，或者呼云唤雨的时候，脚沾了地，不然，大地也不可能知道他是圆是扁，更遑论会有记录下别人觉得他长得好的传言，当然，这也不排除因为白玉对他过于关注而牵动大地的微薄的自主权及好奇心，所以就算稀少的资料也保存下来。
　　白玉在路上已经走了半天，偶尔踢上几个小石子，疼得抱着脚转圈圈。
　　该死，白玉恨恨的想。可是什么时候自己能够睁开眼睛呢，白玉向往一阵又向现实低头，没有可能，除非自己不再是白玉，可是不是白玉就已经不是自己了。
　　正当白玉胡思乱想的时候，天空中传来声声呼唤。
　　白玉侧起耳朵，辨别出是小十的声音。
　　“什么事，小十？”白玉仰着头问。尽管看不见，却也认为这是礼貌。大多数时间，白玉会装作一个讲礼貌的人。
　　“没什么，九天没见了，怪想你的，正巧在你能够听到的范围内，所以忍不住想跟你问个好。”小十回答，声音清清脆脆。
　　“那，你这几天可也好？”白玉询问。
　　“很好吧，除了不能见白玉你。”小十笑。
　　“这样啊，等我有时间就去看你们，好不好？”白玉弯着眼抛出肯定能让小十乐翻天的诱饵。
　　“好，怎么不好。那，说定了，白玉你可不准赖账。”小十认真的说。
　　“我什么时候赖账了？小十就爱白担心。”白玉听着小十的真诚，心里温暖起来。就算他们都不够聪明，可是他们待自己是真的好，不会为了欲望出卖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对了，老三和老四又拿白玉你来打赌了。”小十看看自己又要在白玉能听见的距离之外，赶紧开口。
　　“喔，你们又有赌资了？”
　　“是的，父亲给了一件霞帔，他们拿那个来做赌资。”小十乖乖的回答。
　　“所有人都同意了？”白玉又问。
　　“我没有。”小十急急的说。
　　“这样么，他们赌什么？”
　　“嗯，我想想，应该是赌明天老大会不会把你挑衅成功。”小十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把自家小弟出卖了个干净。
　　“呐，小十回去告诉他们，我要坐庄，叫他们把霞帔预备好了，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好顺便带走。”白玉微微一笑，闭着的眼出现美丽的弧度。
　　小十凭借着优异的视力看见白玉的细微表情，不由呆了呆，然后非常大声的说自己一定把话带到。
　　白玉点了点自己的双下巴：“那，过几天见。”
　　“好的。”小十有气无力的出声，尽管内心不愿意，自己已经离白玉太远，再说什么她也已经听不见了。
　　大地告诉白玉旋龟正在沙滩上晒太阳。
　　白玉心里盘算着到底需不需要把它的龟壳揭下来。
　　咦，会疼？像我被石子硌了脚的时候么？白玉问大地。
　　然而显然这个问题对现在的大地来讲还太过高深，它无法回答，于是，它只好调动曾经的影像展示给白玉。
　　一只被去了壳的乌龟在水里翻腾，血水泛滥，引了天上的鸟下来竞相啄食。乌龟无法出声，但是那种痛意被流水实体化了然后刻在了岩石上。
　　白玉皱眉，这是谁给的惩罚，未免太过，要是以后遇着了导致这段影像出现的人可是得小心的绕着走。小命一条玩完就玩完了。然后把揭掉旋龟的壳的念头抹杀去，摸摸鼻子，决定再好好想想。
　　白玉找到旋龟时，它睡得正香。梦中把白玉这臭丫头关了禁闭，于是小小的头部呈现出奇怪的扭曲。
　　臭丫头？白玉挠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脚一踹，旋龟顿时四脚朝天。你说，要晒太阳就要晒得均匀不是，不然，一边白一边黑很难看的。
　　“是谁打扰我老人家？”旋龟好梦正妙时，却忽然被打断，而且头脑不甚清醒，于是所有的怒气都散发出来。
　　“我哦。”白玉笑眯眯的回答，声音温柔动听。
　　“哎，谁？”旋龟的脑子慢了半拍才想起这分明是白玉那小魔女的声音，蓦然完全清醒，把头和脚全缩进了龟壳里。会不会被拿去熬汤啊。旋龟担心。
　　“老人家，您为什么昨天见了我就跑？”白玉敲着旋龟的龟壳问。
　　被察觉了，旋龟后悔不迭。该隐蔽一点的，要不是被从女娲那儿得的好处冲昏了头，怎么会感觉不到小魔女已经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可是。难道就因为这个又把她招惹了？
　　“是啊，就是这样招惹了。”白玉嘟着嘴说，“谁叫你要去跟女娲姐姐告状，告状也就罢了，你怎么能要她的东西呢，你这不是变相的把我卖给她了么，你啊，还是只老乌龟呢，怎么能这样做？！”
　　“反正她疼你不是，你又不用还。”旋龟为自己辩驳，“再说了，你伤害了我，难道我要点赔偿也不可以啊？”
　　白玉愣一下，然后笑起来，不仅眉眼弯弯而且嘴角也略微上扬。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老头子，你已经习惯了开口闭口的谎言了么，就算这样，你怎么就敢在当事人面前扭曲事实，而且那个当事人还是我，难道老头子你真的不怕我？”白玉慢吞吞的说。
　　旋龟缩着头不出声。
　　“既然天意不可违，老头子，你也该受到惩罚不是。”白玉嘀咕，却明显的可以被旋龟听到。
　　“可是，他们也这样也没听说你去找他们麻烦。”旋龟懦懦的道。
　　“他们？谁叫你运气不好，居然就比他们慢了，我记得时间都差不多吧，真不知道是你反映慢半拍还是走得太慢，到女娲姐姐那儿的时候已经是昨天或者当初你根本不敢行动？不过，无论原因，谁叫你撞我枪口上了。”白玉挠挠下巴，“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找那些有本事到达女娲姐姐的地盘的老头子们游戏了么？原本先前的我不计较是因为那时我自己也不知道，实在没什么好怪别人的。可是等我已经收敛了你才突然冒出来晃一晃，你说，是你自己背不是？”
　　白玉耸耸肩，不再管它，手轻轻一扬，河水霎时汹涌，疯狂的拍打着岩石。
　　白玉站在水上，抿了唇：“别怪我，如果不是你来这么一招，我会以为自己可以忘记的。但是忘不了，心里难受，你们便也陪着吧，不过一时冰冷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就当收敛收敛你们的无知。以后别再去找女娲姐姐，不然，呵，你应该知道后果。”
　　泪水缓缓下流，白玉直面前方，但是她什么也看不见，是的一直都看不见，已经习惯，所以别觉得委屈。
　　河水把白玉送到大地上，白玉摇摇手，让它们平静下去，擦干自己的眼泪，自个儿拍着巴巴掌，哼着小调儿摇摇摆摆行走在大地上。
　　没有眼泪的痕迹，没有悲伤的痕迹，还是那个白玉，什么也不知道，自得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