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魏王妃传》泠泠弦月

24、得已

　　“阿婉。”李祐低声唤道，他平复好气息，神色认真地看着她，“望湖桥是你我初见之地，那时我便知晓你的身份。母亲说要让我与阎家联姻，我看你眉清目秀，具有大家风范，却不似大家闺秀那般拘束，正合了我的心意。”

　　回忆起初见，李祐的唇角竟不自觉上扬。

　　他展露的笑容，让阎婉恍惚间感觉那般纯真美好，似阳光般明媚。

　　被男性独有的温热气息包围着，直让阎婉身体僵硬，忘了做任何反应。特别是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似深渊让人沉沦其中无法全身而退。

　　“我看你平白无故惹上四哥，让我一直心有不甘，后来的几次相遇，我便对你愈发来了兴致。”李祐见过的佳人何其之多，却轻易地栽在阎婉这，他也说不上来喜欢她哪点。李祐只知道，自遇见她以后，他便有了魂牵梦萦的人。

　　本来只是试着接触，不成想竟深陷其中。

　　然而，母亲却告诉他，他不能娶她，他只能娶阎府嫡女阎婵，还去向皇帝请求为他与阎婵指婚。

　　母亲说，如此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过。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李祐有多崩溃，却只能选择顺从母亲的意思。

　　“可你还是娶了她人。”阎婉垂下眼帘，不愿再看他。阎婉也有想过，李祐许是迫于无奈才会娶阎婵，可就算他对阎婉有心又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阎婉抬起头看向别处，稍微舒缓了心绪。

　　“我并不喜欢她，若勉强相守一生，于她来说亦是一种痛苦。”见她不再看他，李祐的心忽然有些慌了，但他面上依旧镇定自若，“你若是愿意等我，我定会将你接回我身边。”

　　阎婉倏然转眸看向他，那如同黑曜般的眼瞳之中，闪着异常坚定的光。

　　离开长廊以后，阎婉仍是心神恍惚。

　　定会将她接回身边，这种话当真可信吗？阎婉不知道。

　　阎婉独自一人来到正堂，还未进去，却见李泰的身影出现在正堂外的梅花树下。在他的身旁还有另外两名少女，看起来年龄都不大，其中一个衣着华贵，另一个穿着稍微差些，但同样仪容端庄。

　　看起来，李泰与那两人交谈甚欢，有说有笑。

　　那位衣着较为华贵的少女没再与李泰多聊，便转身走开了，正往阎婉这个方向而来。

　　行至阎婉身侧时，少女稍作停留，扭头瞧了阎婉几眼。见阎婉的目光落在梅树下少年的身上，少女凝眸思索了一番，开口道：“你莫非就是四哥聘娶的王妃阎婉？”

　　听得这一问话，阎婉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面前的少女身上。

　　少女的长相倒是挺美艳的，就是望着阎婉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好，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轻蔑。听她对李泰的称呼，这少女应是李泰的妹妹，现如今李泰已出生的胞妹只有三个，另两个还是幼童，很明显眼前的人不是阎婉所见过的长乐公主。

　　那便是庶出公主了。

　　阎婉对她笑了笑，不卑不亢地回道：“公主好眼力，不知这位公主的封邑是什么？”

　　说出来，阎婉兴许会认识。

　　“我都能看出你的身份，你就不能猜出我是何许人也？身为越王妃，总不会如此没眼力见吧？”少女望着阎婉邪魅一笑，并未回答她的话。

　　有意思有意思。

　　阎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今儿是撞上了一位刁蛮公主。

　　但是阎婉可没有心思与她玩，直言道：“当朝公主如此之多，我初入皇室怎会都认得？若是像长乐公主这般的，我定能认得出，旁的那就不好认了。”

　　阎婉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在讽刺少女只是不出众的公主。

　　“你是什么意思？”李瑶的眼底当即染上愠色，眸光犀利地瞧着阎婉，“尔等也只是一介庶女，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像四哥此等高雅之人，你怎配留在他的身边？”

　　果真是位不好惹的公主。

　　阎婉心中无奈叹息，若是都像长乐公主那般娴静就好了，非要自找不快。

　　阎婉从容对上她的视线，故作高深地笑着道：“公主还是涉世未深，而今世道，若是只讲究门当户对，那便是太低俗了。待公主今后择婿之时，自会明白其中真理。”

　　一个小女孩还想震住阎婉？不可能的事。

　　听了阎婉的话，李瑶的脸色变了又变，不知说什么好。公主虽眼界高，但终究还是太嫩，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的见识。

　　沉寂了片刻，李瑶再次不甘心地看向阎婉，愤然道：“任你如何巧舌如簧，身份低就是身份低，怎样都配不上四哥。四哥会娶你，那也是因为父母之命，依我看，你的地位还不如淑绚！”

　　说着，她还特意看向李泰身旁的少女。

　　那少女年纪尚幼，却生得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仪态万千，一看便觉得是气质型的佳人。

　　淑绚？

　　这又是谁，阎婉不曾听说过呀。

　　她站在李泰身侧，与李泰对视之时娇俏又羞涩，眉眼之间尽是巧笑。

　　而李泰亦是目光温和地望着她，从阎婉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他侧颜微扬起的唇角。阎婉心中有些暗沉，在此之前，她还不曾见过李泰对其她女孩温柔的样子，原来阎婉并非唯一。

　　看见阎婉迷惘的神情，李瑶略显得意，朝阎婉扬了扬下颔，“你一定不认识她吧？她是我们的堂妹，自幼与我四哥青梅竹马。”

　　“淑绚出身皇室，身份地位可比你高多了！”李瑶接着讽刺道。

　　其他的阎婉不甚在意，而那句“青梅竹马”深深刻入阎婉心里。她扭头瞧着那女孩，确实是生得俏丽，这位所谓的堂妹与李泰之间的感情，可能比洛秋思还要深厚吧。

　　像李泰这般优秀的人，身边会有小女生围绕也不足为奇吧。

　　阎婉的“情敌”确实有点多……

　　看李泰与其交谈甚欢，怕是都忘了还有阎婉这个人。

　　阎婉转过身看着满堂的宾客，忽然心起疑虑，转眸看向李瑶问道：“这是阎府的宴席，公主殿下怎会来此？”

　　阎婉可不曾听说，阎家还有当公主的亲戚。

　　“这长安城，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李瑶的表情十分不屑，抬手轻轻拨弄着从肩部垂散下的秀发，美艳的眸子瞧着阎婉，稚嫩中带着女人的妩媚，“我是特意带淑绚妹妹来找四哥，聊完我们就走了。”

　　说罢，李瑶冷哼了一声，拂了拂袖正准备转身离开。

　　刚想要挪步，李瑶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出言警告道：“你别想霸占四哥，否则我一定会替淑绚打抱不平。”

　　见阎婉没有说话，李瑶便转身走开了。

　　而李泰还在那梅树之下，他就似那夜空中的朗月，只能遥遥相望，而触不可及。

　　阎婉默默转过身进到正堂，找到席位便落座，而她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李泰此人犹如皓月星辰，明亮耀眼，清雅出尘，不是阎婉这等凡夫俗子能够得到的。

　　阎婉怀着沉重的心思，都没有看见对面的席位坐着何人。

　　“姐姐为何独坐于此，怎不见越王殿下？”对面的席位传来尖锐的女子声音，阎婉这才抬起头看向对面，只见那席位上坐着李祐与阎婵。

　　李祐只是静静望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阎婵便是闲不住了，急着要与阎婉交锋，况且李泰正好不在，阎婵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阎婉平复好心绪，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了几口之后，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越王他就在外头，只不过有点事情，待会才进来。”

　　“是吗？妹妹可是看见越王在与一女子交谈呢。”阎婵显然不信阎婉的话，还向着堂外挑了挑眉，脸上笑意更甚，“那女子虽看起来年岁不大，但长相可真是清秀，将来定是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姐姐可要防着点。”

　　听闻此言，阎婉无所谓地笑了笑，回道：“越王不是那种沾花惹草之人，提防自是不必。”

　　因为李泰若是无心，即使是美女送上门来，他依旧能无动于衷。可他若有心，便不是谁能阻拦得住的。

　　虽对他不甚了解，但这点阎婉可以肯定。

　　阎婵的话并没有刺激到阎婉，她颇有几分意外，启唇正想再说什么，忽见一道清雅的身影去到了阎婉身侧。

　　看清那人后，阎婵当即收回了想说的话。

　　从李泰进来直至他在阎婉身旁坐下，阎婉只匆匆瞥了他一眼，随后便再未看他。

　　许是因为在梅树下站了太久，李泰蓝白色的衣袂沾上了一朵梅花花瓣，在他落座之时悄然掉落在阎婉的裙角上。

　　阎婉稍微抬了抬手，想要去将那瓣粉红的梅花拿起，然而片刻的犹疑过后，她伸过手抓住裙角，轻轻一抖将那花瓣震落。只是表面上的美，不久之后就将凋零，阎婉何须怜惜呢。

　　“婉儿回来了？我正欲差人去寻你。”

　　身旁传来李泰的说话声，仍是那般温润柔和，犹如玉石之声。

　　他的话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魔力，致使阎婉做不到对其不理会，否则心里就极为不安。思量一番过后，阎婉平静地说道：“妾是刚回来的，方才看见殿下在与人交谈，故而没有打扰。”

　　“那人是我四叔之女，名令，字淑绚，自幼在宫中长大。至于另一人，那是我八妹李瑶，封号普安公主。”

　　听到他这席话，阎婉心中有些讶异，李泰这是在向她解释？

　　莫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阎婉努力镇定下来，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与平常无异。而后她才看了一眼李泰，微笑着道：“原来是公主与县主，难怪那般天姿国色，改日寻个良机我定去拜访拜访她们。”

　　闻言，李泰附和般地微微颔首。

　　宴席开始，两人之间没有再过多的交谈。

　　至于那两人，普安公主李瑶不曾听说过，而李泰的四叔……那不就是死在玄武政变中的李元吉？按例来说李令是位县主，但若不受皇帝重视，县主的封位就如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