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魏王妃传》泠泠弦月

23、情非

　　自从宫中回来以后，阎婉都没再见过李泰，直至归宁这天才见到。

　　他与往常一样，长发如墨，身着淡雅的蓝白色长袍。而他的眼神仍旧那般悠远纯净，像是尘世之外的人，缓步来到阎婉身侧。

　　今日大雪终有所消停，阳光爬上了枝头。

　　驱车来到阎府，大大小小的马车轿子停在府前，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阎让与阎渲都在朝为官，结识不少官场上的人，阎家出了两位王妃，现在也算是名门望族。而这是阎家嫡长孙的满月宴，长安城内只要与阎家有点交情的，基本都会来阎府赴宴。

　　“越王与王妃来了！”

　　站在府门前迎客的阎渲一眼便看见了阎婉二人，他满面笑容地迎上前，随即让开了一条道，“两位里面请，微臣还要接待宾客，待会定好好款待殿下与王妃！”

　　他不似接待其他人那般会和别人客套几句，对于阎婉还是挺生疏的。

　　阎渲交代了旁边的侍从，让其为阎婉引路。

　　时隔三日，阎婉再次回到了这个曾经的“家”，如同牢笼一般的地方。

　　还未到正堂，阎婉便瞧见前方一清秀的女孩，正在宾客之间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期盼和寻找着什么。

　　阎婉正想开口唤她，然而她却在此时看见了阎婉，她瞬间喜笑颜开向着阎婉而来，亲昵地拉住阎婉的手，道：“阿姐，小妹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这两天阿姐过得可还好？”

　　“好着呢。”阎婉温柔一笑，“阿姝还在这里，我当然会再回来的呀。”

　　看见阎婉太过兴奋，阎姝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李泰，她随即放开阎婉的手低下头，恢复了端庄的仪态，恭敬道：“臣女见过越王殿下。”

　　李泰没有说话，只是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许是碍于李泰在旁，阎姝兴奋的情绪都被尽数收敛起来，唯唯诺诺地站在阎婉身旁。

　　她抬头看阎婉时，还是那般纯净的笑容。

　　李泰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热闹喜庆的正堂，随即转眸瞧着阎婉，脸上泛着温和的笑，“五娘子与婉儿姐妹情深，如今婉儿出嫁，五娘子定有诸多不舍，不如你们姐妹好好聚聚，我先一人去宾客席。”

　　闻言，阎姝顿时眼前一亮，不过紧接着又为难起来，“越王殿下，这……是否会有不妥……”

　　李泰看了一眼阎姝，不过只片刻，他的眸光便重回阎婉身上，“无妨，婉儿别离开太久，待会记得过来找我便是。”

　　“好啊，那便多谢越王殿下了！”

　　这正合阎婉心意，若非阎姝在此，阎婉是断不会再回阎府的。故而，阎婉还有好些话要与阎姝说。

　　阎婉欣然向李泰行了别礼，与阎姝一道走开了。

　　阎婉与阎姝远离了热闹的厅堂，来到了两人曾共居的院子。阎婉的屋子房门紧闭，阎婉索性便没有进屋，与阎姝坐在院内沐浴阳光。

　　“阿姝。”阎婉关切地瞧着阎姝，“这两天他们可有为难你？”

　　别的阎婉倒是不担心，就是怕阎姝太过老实，在府中会遭人欺凌。然而阎姝却摇了摇头，低眉凝思，“夫人她们这几天都没有找过我麻烦，只是院里的伙食又恢复到了以前那般模样。”

　　一两碟素食小菜，寡淡无味，连糕点都没有得吃。

　　这也是在阎婉的预料之中，阎家人只会做做样子，并不会真心待她们。阎婉望着阎姝的目光充满怜惜，如此清灵的女孩，却瘦弱得不成样子。

　　阎婉有时还真怀疑，她们到底是不是阎让亲生的，即使是庶出，也不至于这般歧视吧。

　　“倒是阿姐你。”阎姝缓缓抬眸看向她，再次握住阎婉的手，手心的温热代表着阎姝的关怀，“初入越王府，阿姐住得可还习惯？越王殿下待阿姐好不好？”

　　听阎姝问及此，阎婉不免心中一颤。

　　她还不清楚自己在越王府的地位如何，至于李泰，对阎婉应该算是比较好的吧。

　　阎婉心中不确定，但面上故作欢愉之态，说话的语气很笃定：“越王府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没什么不习惯的，而且越王既然聘娶了我，总不至于厌弃我吧？所以这些你便不必担心了！”

　　在越王府的前程如何，阎婉还无从知晓，但是不能让阎姝为她担心。

　　想起李泰娶她的用意，阎婉的心就不自觉地沉了下来。如此看来，阎婉是不会获得梦想中的夫妻情深、互相扶持了。

　　听了阎婉的话，阎姝这才放下心来。

　　冬雪还未消融，踩在雪地上还是会感觉到冷，而且院里的石桌也冰凉冰凉的。而李泰还在等阎婉，于是阎婉与阎姝没聊多久，便准备一道去往正堂，等候宴席开始。

　　走在路上时，长长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位少年的身影。

　　他身着黛蓝色长袍，乌发被一支簪子束在脑后，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他静静立在那处，背对着阎婉这边。

　　盯着那身影瞧了好半天，阎婉才认出来那人是李祐，只是她不曾见过他如此安静的模样。

　　看着那道身影，阎婉的脚步不自觉地犹疑起来，可这条长廊是去正堂的必经之路，如果要绕道而行的话就太麻烦了。不管李祐出现在这意欲何为，阎婉都不该惧怕，于是便同阎姝依照原来的路线走上前。

　　行至李祐身后时，出于礼节，阎婉还是唤了他一句，“燕王殿下。”

　　而阎姝则是恭敬地向他行礼，“臣女见过燕王殿下。”

　　听到两人的声音，李祐身形微动，随即便转过身来，俊俏的脸上仍是那放浪形骸的笑。他看了看一旁的阎姝，笑得十分明朗，恭谦地询问道：“五娘子，我可否与你二姐借一步说话？”

　　阎姝犹疑地看向阎婉，见她没有说话，阎姝便行了别礼告辞离开。

　　目送阎姝离开之后，阎婉不再顾及形象，很是不耐烦地看向李祐，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燕王殿下，你就直说吧，找我何事？”

　　李祐收敛起些许笑意，话语中透着关怀，“你在越王府的这两天过得可还好？”

　　又是这个问题！

　　阎婉不免汗颜，老是问她过得好不好有什么用处？又帮不上她什么忙。

　　“这个就不劳燕王殿下费心了。”阎婉虽然不想理会他，但他好歹是个王爷，是她惹不起的角色，只得好声招呼着。

　　阎婉看了看周围，这个地方僻静得连下人都鲜少见，更是没有其他人的身影。阎婉不禁好奇，看着他道：“燕王殿下，我三妹她在哪？怎的没有与殿下在一起？”

　　阎渲嫡长子的满月宴，李祐都来了，阎婵不可能不来。

　　“你这么关心别人作甚？”李祐没有回答她，反而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低眉瞧着满脸警戒的她，“你不如多关心关心我，这样才不会枉费你的心意。”

　　阎婉下意识地退后几步，笑着提醒道：“殿下，您这样若是被我三妹看见了，怕是会不妥。”

　　依照阎婵那善妒的性子，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阎婉虽不惧怕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阎婉还未在越王府立好脚跟，可不想被李祐拉下水。

　　“这有何妨。”李祐一脸的无所畏惧，只不过他没有再上前，“我与她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即便她是王妃，也管不着我喜欢谁。”

　　喜欢……

　　阎婉心神微怔，眼底逐渐染上凝霜，这个喜欢怕是太过沉重。

　　见她沉默不语，李祐也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地望着阎婉。时间仿佛静止，耳边只有微风拂过的声音。

　　当阎婉抬起头时，一眼便看见了李祐复杂而情深的目光。

　　阎婉从容地别过头去，正色道：“可我已有夫婿，纵使我三妹管不着，越王殿下亦不会如此放纵，还请你自重。”

　　阎婉无意在此多留，转身就欲离开。

　　“阿婉！”李祐却忙唤住了她，紧接着说道，“你与他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何必如此在意，你与他的这段夫妻关系？”

　　听到他这番话，阎婉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她侧过身斜眼看向李祐，温暖的阳光倾洒在他的侧颜，明朗中又带着忧郁。

　　阎婉盯着他的眼神仿佛在问此话何意，李祐随即走上前，清朗的声音传入阎婉耳中，“阿婉如此聪慧，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娶你是何用意。”

　　提到关于李泰的事，阎婉还是会被吸引，双脚像是被定住一样无法离去。

　　李祐见阎婉有意听下去，他转而望向太阳之下白得发亮的积雪，继续说道：“他并非真心待你，他府中妾室洛孺人曾跟在皇后身边多年，两人自幼相伴，感情甚笃。即便你是正室，恐怕也无法将洛孺人取而代之。”

　　洛秋思的确比阎婉早入府，她与李泰定是有感情的，那么……

　　阎婉整理好心绪，一甩这纷扰的杂念，看着李祐的眼神夹杂几分不悦，“燕王，你又想挑拨我与越王的关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之前混淆视听也就罢了，而今又在此搬弄是非。

　　“我的确是想挑拨你们的关系，这样你便不会喜欢上他。”不曾想李祐竟如此坦诚，阎婉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便见李祐慢慢向她靠近。

　　在阎婉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李祐已一手揽过她的腰，致使阎婉往后倒退靠在了墙壁上。

　　李祐一手轻揽着阎婉的腰，另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将阎婉禁锢在身前。两人距离之近，阎婉能够感受到男子清冽的气息，致使她心跳都乱了节奏，脑袋里热烘烘的。

　　眼前他那五官分明的面庞，以及眸中那动人心魄的情深意切，让阎婉一时乱了方寸，都忘了将他推开。

　　怀中的人虽然瘦小，然而女子该有的身娇体嫩、婀娜多姿她都具备，尤其是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都十分让李祐心动。若到了及笄之年，怕是会更加娇柔迷人。

　　李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