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游 之 番外合集》契成之偕

2、女朋友

　　“嘟”的一声哨响，时间到。
　　张龙的三步上篮刚跨出第一步，就听呼的一阵风刮过，蓝色球衣擦着他鼻尖鼓出一个饱满的弧度，他不由一愣，那阵蓝色风就啪的拍下他手中的篮球，抄在手里，一个转身闪开回神要抢的张龙，往后随手一丢，球就利利落落的进框了。
　　“都到时间了，还抢啥？”张龙挺不痛快的嘟囔了一下。
　　“我乐意！”白玉堂跳着甩了甩他汗湿的头发，笑得张扬肆意，大白牙在太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白少，最后那球不算分啊。”吹哨的公孙推推眼镜走过来。
　　“无所～，反正怎么都是我赢了。”白玉堂接过公孙抛来的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一气，“靠，怎么是没汽儿的？”然后一步跨到白色球衣清清爽爽的展昭面前，殷殷勤勤的递上水，“猫儿，可不是我故意要赢你的哦，谁叫你那个打法，太温吞……”

　　白玉堂没到康城之前，展昭就常被张龙他们拖去打球。康城的中国学生本来也算不上多，想拉个队出来是不可能的，不过打打三对三，那还是要捎带上公孙。可惜公孙一博士研究生，斯斯文文架一付酒瓶底的眼镜，怎么也不像是能上场拼杀的料，于是大部分时间他们宁可二对三，反正展昭实力与众相差悬殊，两个打他一个也不算欺负了他。
　　等白玉堂来了，篮球兴趣小组四人队自然开心的很，觉得一边展昭、一边白少，各带俩小弟，这下总算可以势均力敌了。
　　哪知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别看那白小子跟在展昭身边时一付温顺乐呵的傻样，骨子里却绝对是只争凶斗狠的野兽。上球场就跟上战场似的，原本鲜草艳阳般俊美的面孔一肃，生生的就挣出一股子煞气，眼神狠狠盯着对方时，只叫人冷汗涔涔，仿佛那双眼里就能放出飞刀来……哪怕是面对着展昭，也照样横冲直撞——或者更甚，公孙怀疑他简直是故意的，因为每次与展昭的相撞，就会伴随着大幅度的肢体纠缠……
　　反过来，展昭觉得篮球这种运动，讲的就是配合，丝毫没有要一个人打全场的兴趣，往往带球正突围呢，就撞上白玉堂兴致勃勃的跨过半个球场一心一意要与他来场对抗，可他偏偏眨眨眼，随手就将球传给身后的王朝了。白玉堂满腔兴致被浇得熄透，登时憋着一股气，于是再看他扑向王朝那气势，俨然已兽变为一头霸王龙了～，这个时候展昭就会在心里的满意的点头：配合果然是王道……
　　至于输赢……咳咳，运动么，重在参与～这无谓的胜败之争，自然不是我们淡定豁达智慧深湛的展猫展同学，所会在乎的了～

　　所以展昭只是笑笑的接过水，用手指抹去额上细细的一层汗珠，自顾自喝他的，并不理会旁边某只嚣张的耗子，犹在絮絮聒噪：“猫儿你看到我最后那个进球没？我都没看篮框……”
　　可惜，这世上看不惯老鼠气焰的人总是有的。
　　公孙看了看白玉堂，若有所思的推了推眼镜，突然对展昭说：“展昭，水水回来了。”
　　展昭愣了一下，“真的？”然后随即浮起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睛衬在因运动而泛着红润的肌肤上，格外明亮。
　　白玉堂看着那个笑，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很别扭，他知道，那样的笑容，只有展昭真的很开心时，才会出现。
　　“水水是谁？”他闷着声音问。
　　“是展昭的女朋友～”公孙抢着回答，冲展昭挤一下眼睛，然后高声朝正看热闹的张龙他们道：“兄弟们对吧？“

　　“对啊！”篮球兴趣小组哄然答道，赵虎还凑上来补了一句：“展昭还为人家打过架咧～那场面，喝，小白你是没看到～，轰动康城啊！”
　　“对啊对啊～英雄救美啊！”连状似老实巴交的马汉也来劲了，“不过那也难怪，人家那美可不是一般的美啊～绝对好莱坞水准的！当然了，我们小展也不差，俊男配美女，他们是咱全康城人民最喜闻乐见的一对儿啊～”
　　“去去～”展昭一把拍掉赵虎正往他肩上搭的胳膊，“你们少胡扯！尽说些没影的～，小白，你可别……”
　　回头一看，身后却不见白玉堂，再看，那个满身戾气的高挑身影已经大步走到了篮球场门口，连衣服也没拿，汗湿的蓝色球衣尽贴在身上，隔那么远都能感到他身上肌肉都绷得死紧，仿佛一只立正的刺猬。
　　“玉堂！”展昭喊了一声。
　　那身影顿了一下，却仍旧蹬蹬蹬的快步踏出了球场。
　　展昭无奈，回过来扫了眼剩下的五只——那五只面面相觑，终于“哈哈哈”的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待展昭追到车站，一辆9A刚刚开走，白玉堂的影子就映在车窗上，却并没有朝外看一眼。展昭微微叹了口气，觉得小白鼠发起脾气来，还真是挺倔的。下一班9A要在半个小时后呢，他看看顶头那个温煦的大太阳，信步就朝山下走去，真是可惜了一个大好的春日，他想，本来可以和那只别扭耗子去湖边溜个弯儿的～
　　自从搬了宿舍，展昭就甚少再走那条后山的小道了。此刻春光正好，一路山花烂漫的，空气里都蓄着一股子暖洋洋的甜香，展昭走得甚是惬意，慢慢就将“如何哄耗子”这件恼人的事暂且放下了，而且他想到，水水要回来了啊，真好～
　　于是等他顺着一溜儿林间小别墅逛下山，去小超市PLUS买了点东西，再顺道搭了1路车……回到家，已是大半个钟头之后了～
　　这个时候，白玉堂的气大概可以生完了，展昭开门时想。
　　屋子里静悄悄的，白玉堂并没有如往常般跳出来迎他。地上有点湿漉漉，仿佛刚被打扫过，展昭不由得庆幸自己不用见证它们被弄乱的过程——不然，这收拾的没准就会是自己了。
　　他走进白玉堂屋里，那白老鼠正坐在书桌前插着耳塞看电影，背影静默，一动也不动。
　　唉～，居然判断失误，展昭不由得抚额，觉得今天没看黄历实在有点失策，他的手指在额上来回的揉过，说不得，只好……
　　展昭径直走过去，一手搭上白玉堂的肩膀，弯下腰，擦过老鼠的耳朵轻声说句“我回来了”，也并不管他能否听见，然后偏过头随意的啄一下那抿紧的嘴角，就放开他，直起身走开。
　　——并没有等他转身跨出一步，展昭就听见椅子哗啦啦的声音，然后肩膀被大力的攫住，几乎被扳得一个踉跄。
　　“臭猫！”白玉堂哼了一声，紧紧抓住展昭双肩，凑过去恶狠狠的啃了一口，“敷衍我～”
　　展昭微微笑，“你不生气啦？”
　　“哼，我生什么气？”白玉堂撇开头，走到窗口。
　　“哦，不生气就好～”展昭也往自己房间走去。
　　“喂！”白玉堂在窗口扭过身，“水水是谁？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
　　展昭看着他，慢慢的笑出声，“小白，你这是喝的什么飞醋啊！至于么？别人一句话，你就把我扔那儿自己跑回来了～”
　　“才不是！”白玉堂噌的一下脸涨得通红，仿佛连头发也要根根直立起来了，“我自然不会不信你，只是……”他神色间浮起一点忸怩，又侧过脸靠回窗台上，“我听他们那么说，心里就是，不爽嘛……”
　　展昭不做声，他看着白玉堂的侧面，在窗前构成一个略暗的剪影，微垂了脑袋，头发因是刚洗的，还半湿着，卷曲的发缕贴在额角耳畔，有一种平日里难见的柔软姿态。
　　展昭有点分不清心里正一波一波拂过的是一种什么情绪，仿佛是开心又仿佛是难受，也许这就是人说的，如果爱一个人，你的情绪自然会随之而动。
　　他走过去面对着白玉堂，歪着头打量那张闷闷的漂亮面孔，“你啊，真是傻透了！水水只是我的TANDEM PARTNER（语言伙伴，互相教对方自己的母语）。”
　　“啊？是德国人啊？”白玉堂抬起头，小有点吃惊，“水水”这个名字，怎么听着都像个中国女孩啊，早知道是德国妞，他才不会紧张～
　　“恩，是吧～”
　　“那怎么说你为她打架？”
　　展昭叹气，就知道不说清楚，这个小气耗子定是不会罢休，“一次在酒吧，见到她被个醉鬼纠缠，先不说彼此是同学还挺熟，就是个不认识的女孩，也看不过眼吧？”
　　“恩～”那是自然，老鼠终于打心眼里认同，并且释怀了，“哼，公孙那老狐狸！还有那四根柱子，故意消遣我呢，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们……”白玉堂嫌篮球兴趣小组们在球场上呆雪雪的只会傻杵着充电线杆，一生气，叫起来就没什么口德啦～
　　展昭摇摇头，扯过浴袍就要去洗澡。
　　却被白玉堂从后面一把抱住，温热的鼻息拂过耳垂，就听到他腻腻的声音缠过来：“要不要一起洗？”
　　展昭觉得心里一颤，脸上就有点热，“滚！”他一把甩开那只爪子开始不规矩的色老鼠，“你已经洗过了。”
　　“洗过了什么打紧么～”白老鼠看着落荒而逃的展昭，长长一叹。

　　可惜，有时候一个人要喝的醋，大约也是注定的。
　　第二日，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在Mensa午餐。饭后正要往楼梯走，白玉堂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定眼看去，却原来是个身材高挑的美女，雪肤棕发、大大的眼睛、眉目含笑，只一件简简单单的咖啡色短袖圆领T配仔裤球鞋，就勾勒出一身玲珑有致的美好身段，一手夹着几本书，正朝他们走来，白玉堂不由得想赞叹，凭他二十年看美女的眼光，也少见这般相貌精致气质怡人的完美型极品——只是最普通的走路，都让人觉得优雅动人，白少简直想吹口哨了～
　　但——慢着！白少的口哨还没有出声，就惊疑的发现，原来这朝他们走来的美女，真的是朝他们在走来！
　　白玉堂迈不动脚了，他回头去看展昭，果然看见展昭也站定了含笑看着美女。
　　如果白玉堂不是白玉堂，也许他会很乐意想象这样两双含笑对望的眼睛里，正交流着某种噼里啪啦的电流或是火花啥的～
　　但现在，现在白玉堂只觉得胸腔里开始咚咚咚的擂鼓，喉咙口却反而仿佛被什么扎住了，堵得他气往头冲！
　　美女三两步走到展昭面前——果然是高，以展昭183的身高，她也只稍矮了半头——“嗨，昭，你好吗？”白玉堂听到美女用一种独特的柔软的德语轻声说，然后，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美女那没有抱书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搭上了展昭的肩膀，身体也倾了过来……
　　“寄萍，你回来了～”展昭居然也甚自然的伸臂虚揽美女的腰，同时略低了身子，凑过面孔，右、左、右三下，伴随着唇间轻碰的“啵啵”声，竟行了一个亲亲密密的贴面吻礼～
　　啊啊啊啊！
　　白玉堂觉得……觉得……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觉得了！
　　他从未见过展昭与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人如此亲近过！
　　几乎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待他回过神来，就见美女那含笑的大眼睛正对着自己，棕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柔和而俏皮。
　　“寄萍，这是白玉堂。”他听到展昭的声音，“玉堂，这是Iulia Shui，就是大家说的水水。”
　　原来是她！白玉堂忿忿的瞪了一眼展昭，不是说是德国妞么？骗谁呀！眼前这个，虽然仍是欧洲人的轮廓，但分明有亚洲血统，而且还姓水，而且他还叫她寄萍！
　　那Iulia Shui仿佛对他说了一句什么，但是白玉堂此时的脑子已是什么都进不去了，只依稀觉得那水见他没反应，就对他笑了笑，然后又回头同展昭低声说笑了一句什么，才翩然的走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