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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onfusion ...

  •   [1]

      小时候的山治曾渴望过亲情。
      想要和兄弟姐姐一样得到父亲的认可和赞许,以及父亲对他们不加掩饰的爱和重视。事与愿违,他从未得到过来自父亲的哪怕一点点正面情绪,从懂事起唯独对他充斥了失望和不甘以及越发的冷漠。

      母亲他相信是爱着他的。她每次看到他都会笑得无比温柔,年幼的他却能敏锐捕捉到母亲温柔背后难以言喻的微妙悲伤,即便她对自己笑得再灿烂那份暗里的阴霾都挥之不去,尤其是看着其他手足时更甚。
      他不明白母亲到底在悲伤什么,是和父亲的关系,还是对兄弟的担忧?

      明明兄弟都和他不一样,比他优秀得多。
      那可能是担心他吧。

      他很努力学习想要赶上兄弟们好让母亲放心也让父亲认可他,日渐拉开的差距只会加重父亲的漠然和母亲的心痛,当下厨能让母亲感到快乐后他似乎也找到了为之努力的方向:精进厨艺来哄母亲开心。

      ——然而那个人走得太早太早,还没来得及看到她真正发自心底的笑容就永远离开了。

      父亲在母亲离世后脾气越发粗暴,仿佛急于找地方宣泄,同时过大的差距让兄弟们对他不屑,就这样开始被霸凌和欺辱的童年新阶段。

      他承认他很软弱无能。
      无法反抗兄弟和父亲,求助也没人会帮他。在生理精神的双重折磨下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蜷缩起来让自身置于最深处试图忽略遍布全身的疼痛,小心翼翼紧紧握母亲留给他的温暖和未达成的梦想好安慰自己活着还是有意义的。

      但长久下来麻木慢慢代替痛苦,再持续迷茫他的心。
      「毫无意义的存在」,这是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他是废物,是连血亲都不屑一顾的残次品,他不值得被爱被重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出生呢,他配吗?

      所以他选择了逃跑。
      他很感谢姐姐蕾玖愿意推他一把,蕾玖平时的做法他能理解,本身他就不希望蕾玖遭遇和他一样的事,这样的痛苦不能让其他人经历。

      实际他完全没想过接下来怎么办,真要说的话心在父亲说出那般决绝的话时就已经死过了一次,还有些感情跟着心一起死了吧。
      只是想逃跑,彻底逃离这里,去到别人都不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忘却这些噩梦和地狱。

      被囚禁期间在书里看到的All Blue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和接下来的目标。拥有四海所有的食材、厨师的梦幻之海,这个地方连系着他最初的梦想和儿时仅有的温暖回忆。

      于是离开文斯莫克家后他偏执于All Blue,积攒多年的软弱和顺从仿佛一下子爆发变得无比固执,一心只有这个目标,任何人都不能阻碍他。

      然后遇到了哲夫老板。

      老板很好地安抚住他不稳定的心理,这个凶狠的可恶老头为了他放弃自己赖以战斗的腿把生的希望和筹码全部留给他。
      他很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但老板的这份大爱真正意义上强行撬开先前束缚包裹在心房外面的枷锁,使得一直躲在里面真正的他——那个一直在暗地偷偷哭泣的小孩再次现形。

      说来也讽刺,他儿时无比渴望过并且早已放弃得到的「父爱」最后竟然是来自于一个陌生人,曾经憧憬过的兄弟和家人更是来自一群陌生人。

      老板对他恩重如山,他有责任留下,亦有义务去报恩。
      更何况在和老板相处以及在芭拉蒂的日子里他重拾初心,料理本应是让他人感到快乐幸福的存在,他的偏执狭隘一度违背了它。他明白自己可能没有资格继续逐梦,但仍旧不愿意放弃。

      他已经没法为母亲做到,至少想要为其他人、更多人做到。

      在芭拉蒂也能间接完成梦想,每天忙碌的生活能换来客人的喜悦和满足让他原本被挖去大块空虚的内心也能感到暖意,而工作结束后望着空无一人的餐厅打扫,再望向外面一望无际的海洋那股感觉会加倍翻涌。

      偶尔有那么一次夜晚他面对夜色沉沉的大海抽烟发呆。那天月很圆,投射在海面上的倒影绰绰约约,把深沉的海染上诡异的光。
      深夜本就容易胡思乱想,那天他胡思乱想的内容格外多。

      从以前开始他就隐约觉得自己或许早就没有去正常爱人这个能力了,或者说是在这方面已经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

      他可以很坦然地表达出对某个群体甚至个体「普遍」的「喜欢」,可无法找寻对某样个体那「特别」的「爱」。

      童年少数的善意都是母亲和姐姐给的,再加上老板的教育使得他能够毫不犹豫把所有女性奉为上宾恪守骑士道精神到底,可她们没有一人会超出「群体」变成「特别」的存在。
      对老板和餐馆其他同事同样,他们是重要的「家人」,他将他们都当成整体来看待,哪怕是老板更多的也是尊重和感激。

      再然后打破这个局面的是路飞。
      忽然出现的少年正面点出问题,对方的直率和为梦想勇往直前的果决震颤他的内心,同时好似在嘲弄他的弯绕迂回。

      他知道他一直在下意识地去否定逃避,从一个偏执的怪圈出来后就会立刻陷入其他怪圈,仿佛不找些为之固执的事物就会失去活着的意义,不断地给自己套上无数枷锁又一直持续否定,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认识路飞后原本压在心底的梦想又开始浮上心头,搅得人心痒。跟着这样的人能看见更多不一样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改变自己,而且和路飞相处很有意思,老板他们最后也推了他一把让他舍弃私情负担踏上新旅途。

      [2]

      在草帽一伙的日子非常开心,诚然路飞不被常理约束的跳脱性格让他们遇上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过程却让他体会到了少有的放松和自由。
      不得不说路飞选伙伴的眼光非常独特,每次挑中邀请入伙的都是很有趣的性格,他们比起一般海贼团都要人少,路飞无拘无束充满能量的自带发光体足以感染周围所有人,整条船的氛围都因为船长的关系轻松愉快。

      草帽一伙的生活依旧繁忙,伙伴都很能吃,日日夜夜担心有没有人去冰箱偷吃,他们还要加餐,每天都会忙到晚上。

      他们有时会留在餐厅,有时会出去,不过最闹腾的那几个不管在哪声音都能让人无法忽略。忙活正餐给伙伴做好点心,而后把单独的甜点端给娜美小姐和罗宾小姐,听着路飞乌索普乔巴打闹能由衷地感到和平安宁。

      然后不知怎的,某个黄昏戴着草帽的红衣少年坐在船头的背影蓦地让他想起了她。

      许是同样洒脱的模样,许是猝不及防的扬手以及面前泛着金波的海浪和曾经见到过的场景高度重合——总之,他想起了塞克丝小姐。

      傍晚的海风平静,轻柔地穿过发丝间,流向耳畔旁的风声仿佛能贯穿他的心。

      他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当时会对塞克丝小姐有悸动。即使她有不少秘密,但她本质和路飞是同类人,举手投足肆意潇洒,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清晰明确。

      是他憧憬的存在。

      那天夜晚他没睡着,辗转反侧后去甲板吹风。脑海划过一副副和塞克丝小姐相处的场景,她的笑颜,她的声音,靠近时的香气,还有柔软的身躯和眼底的氤氲。

      回忆到最后他面红耳赤,胡乱地抓头发点烟,吸了口气后缓缓吐出。袅袅上升的烟雾拂过他的耳侧和脸颊,灼烧般按着脖颈,他领悟了一个事实。

      他喜欢塞克丝小姐。

      这件事让他恍惚了好一会,涌上说不清的百感交集,感慨欣慰和悲伤都有。欣慰于原来他还有去正常去爱人的能力,感慨于茫茫大海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悲伤于这么多年来他内心还是没能完全摆脱童年的阴影,对某些事情本能选择视而不见。

      不管是早逝的母亲、帮助他逃走的姐姐,还是牺牲自己保护他的老板、和老板一起从背后推了他一把的兄弟们,以及现在草帽一伙的伙伴。
      他是被爱着的。
      不再是过去渴望爱却求而不得,他有被很多人好好重视,也找到了很多特别的存在。

      牢狱中那个绝望心灰意冷的小孩已经脱下了铁面具,一步一步小心地来到外界,被迎接进了温暖的房间。

      眼眶微微发酸,但他没有哭。或许是小时候流的眼泪太多,长大后他很少会哭出来。他所能做的就是去好好保护他们,他不想失去这一切。

      而让他想到这些的契机塞克丝小姐…
      如果还能见到的话他想亲口感谢并且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不期望能得到什么回应,单纯不想让自己感到后悔。

      [3]

      “——这样可不行噢。”

      尾音收得很温柔,映入眼帘的是同样笑得温和的眼睛。扶在他耳侧的双手泛着凉意,但多亏室温意外让人觉得暖和。

      “那是你家人?”
      “…嗯,是我姐姐蕾玖。”

      吸气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管他这边情况多危机他都不该在女性面前如此崩溃。

      “你们长得挺像,都很好看。”塞克丝放开他,把视线落在病床上失去意识的蕾玖细细打量一番后扬眉笑了笑。
      “谢谢…”
      “她不要紧吧?”

      体贴地没有询问为什么会受伤。不奇怪,他以前就觉得塞克丝小姐的洞察力惊人,从刚才针对大妈的对话来看想必她已经猜到很多事。

      至于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大概是大妈请来的客人吧。阿拉巴斯坦再遇后他怎么想都不对劲,试着和罗宾小姐打听后果然知道了不少事。

      “没大碍,塞克丝小姐继续留在这里不太好吧?”想到真相和明天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单手扶额叹息,猛地意识到这句话的歧义抬头解释,“我并不是在赶你,抱歉。”

      面前的女性眨眨眼表示不介意,“没人知道。”

      松了口气,短暂的安心后更沉重的叹息取而代之,手指没入头发,脑海一片混乱完全没办法真正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就在这时床上的姐姐传来动静,醒来时满是迷惘,看到他时目光才稍稍恢复清明。

      “…山治?”

      看来是真的没事。确认姐姐没什么重伤他垂下眼帘,随即肩膀被轻轻一拍。

      “那我不打扰你们姐弟聊天,先出去了。”抿了抿嘴角她的语气变得轻松,似在鼓舞他的情绪,“山治君,跟着心走。”

      感激她的留有余地,但面对这句话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本能地点点头。

      和蕾玖解释来龙去脉用不了太久,之后姐姐告诉他的事让他心更乱。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出生背后有这样的秘密,仔细想来姐姐回忆里的母亲倒可以解释他幼年的困惑,为什么那个人看着其他兄弟会暗藏那样的悲伤,她内心一视同仁爱着他们。

      对母亲来说都是她的孩子,有哪个母亲看着孩子成为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会不心痛呢?正因为她温柔才会更痛苦吧。

      可他不能在知晓真相的情况下一走了之眼睁睁看着文斯莫克送死,哪怕除了蕾玖之外的人他早已不再当作是家人,然而不管离不离开他都得面临明日重视的人都得被大妈一网打尽的事实。

      “刚才那个小姐是谁?”
      “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蕾玖的问句,“是以前在餐厅认识的人。”
      “她是大妈的客人?”
      “嗯,塞克丝小姐是卡索家族的。”
      “卡索…”听到名字蕾玖怔了怔,“是那个卡索?那…”

      察觉蕾玖话语的试探,他摇摇头否决,嘴角边多了几分苦涩,“不行。”

      他没法把塞克丝小姐牵连卷入进这些阴谋,她有她的立场。只能另想办法,至少在这之前如果能见到路飞,让他们先行离开——

      “你先好好休息吧蕾玖,我先出去。”
      不管怎么说还是出去冷静冷静吧,在这里只会更焦灼。

      这种行为也是一种逃避,手搭住门把关上时他在心里自嘲,他大概一直没长进罢。

      而就在他离开后的几秒窗外的轻轻敲击声吸引了目送弟弟出去的蕾玖,下床抬起窗,刚刚看到的面容对着她礼貌地一笑。

      “文斯莫克家族长女文斯莫克·蕾玖,鄙人卡索·塞克丝将代表卡索家族和您洽谈未来可能会合作的生意,不知可否为我空出些时间呢?”

      [4]

      他终究是无法抗拒真心,路飞也总能创造奇迹。

      和路飞坦白后心里真正轻松了不少,断断续续下到凌晨的雨似在映照状况开始停止,伸手去接已经慢慢停止降落的雨滴,他在心里轻叹。

      他明白自己的偏执只会带来危机,事到如今要从根源改还是困难,这仿佛根深蒂固地刻在骨子里,但必须努力去尝试。

      与镜子碎片里的伙伴交换完情报他们准备去和卡彭·贝基讨论合作一起暗杀大妈的事宜,虽然胜率不高,在目前的情况来看已是最好的转机。

      ——“那个。”

      不远处传来的气息让他下意识把路飞挡在身后,但在看清对方模样时愣了愣。

      是塞克丝小姐。

      注意到他的举动后她微微一怔,有些好笑地扬眉,“看来你们谈得不错嘛。草帽船长,山治君,表情都很清爽哦。”

      “这不是塞克丝吗,你没事啊!”旁边的少年笑嘻嘻地咧开嘴角,“好久不见啦,山治山治,她就是以前在阿拉巴斯坦救了我的人!是好人哦!”

      “…我知道。”这状况,他们两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有交集了吗?

      “太好了呢山治君。”她对着他弯弯眼角笑道,“我刚才有听到一些对话,草帽船长接下来是想和卡彭·贝基谈判吗?”
      “对的,我们要一起去干掉大妈!”路飞毫不掩饰的爽朗回应令他心一紧,然而对方的表情依然平静且饶有趣味。

      “虽然我觉得这不太现实…不过既然有草帽船长参与我愿意试试看,”塞克丝摊开手,“卡索家族不会透露和协助Big Mom海贼团,请你们放心。”

      路飞歪歪头,他从这番话里听出用意,颇震惊地看向她,“塞克丝小姐,这…”

      她们和Big Mom海贼团可是有生意往来,他本人深刻领悟到四皇的情报收集能力,万一事后大妈追究查到这些肯定会很糟糕啊。

      “打住打住,你先担心好自己的事吧山治君,我们还没到需要被担心的地步。”她佯装头疼地扶住额打断他,“也别太放心上,这只是我一贯的处事原则,中立情况下雨露均沾。全是为了家族利益考虑,不要有心理负担。”

      “…塞克丝小姐…”

      “你们在说什么啊?”戴着草帽的少年晃晃身隔入他们两人中,圆溜溜的大眼睛反复打量他们两人,想了想就算解释路飞也听不懂,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概括,“塞克丝小姐不会跟大妈透露我们要和贝基联手的事。”

      “噢噢——”得到这个信息就足以让路飞笑得更加灿烂,“太好了谢谢你啊塞克丝,你真是个好人啊——”少年眨着眼,像是想到什么把视线落在他身上,那过于直率的目光看得他有点心虚。

      “路飞?”
      “山治,你喜欢塞克丝吗?”

      饶是知道自家船长一向很直接这突如其来的直接还是让他差点噎住。

      “草帽船长,这件事等之后再说吧。”塞克丝适时地化解他的窘迫,伸手把头发捋到耳后,“那我先告辞了,还得回去做准备。我很期待几小时后的正式婚礼。”

      说着她微微弯腰,没有看他就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让她觉得不愉快或者尴尬了…
      过去几年他依旧看不太懂塞克丝小姐,直觉应该是不讨厌他的,真讨厌不会和他做那些事,她没有任何勉强,可他不懂阿拉巴斯坦再会她会以那样的方式强行中断对话。

      不过拿以前来说也没意思,在目睹他的失态和落魄后哪怕再有好感都会失望吧。

      “塞克丝就这么走了啊,”少年语气里带上遗憾,“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欸?”

      路飞按着草帽,眼底闪过困惑,“怎么了?我们快去贝基的据点吧。”

      “…嗯。”

      强行压下喉咙口的疑惑,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但是…
      哎?

  • 作者有话要说:  厨子视角好难,写着写着就感觉自己在写角色心理剖析小论文,但我不想敷衍()哎写这段真的好难受,我好喜欢他啊呜呜呜呜,希望大家和我一起爱他
    后面试图轻松一下回归本质(?
    路飞,永远滴直球
    我建议所有人都和船长学学什么是真正的有话直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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