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杜杜不太甜

4、第 4 章

　　第四章

　　我和常乐在山门前随着风飘来飘去，宽大的鬼差服里面鼓满了风，就像阳世的吹糖人一样胖胖的讨人喜欢，我的心情莫名好起来，拽着常乐的衣角乱飘。
　　“黑白无常！”
　　一个赶夜路的人不小心看到了我和常乐，尖叫一声晕过去了。
　　我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闯祸了，拉着常乐赶紧飘回去。
　　阳世的人只要看到穿着一黑一白鬼差服的鬼差就以为是黑白无常两位大人，他们哪曾知道，两位大人忙的很，我们这些鬼差都是照着他俩的样子装扮的。
　　我们回去的路还是经过奈何桥，孟婆不在，她的一个小跟班站在那口锅前木讷地搅着锅里的汤，他大概还不是很习惯地府里的差事。
　　常乐要去祭祀处领罚，我要采水晶兰，我们两只鬼心事重重地在奈何桥下分手。其实，主要是常乐心事重重，他从我八岁开始就带我，总是担心我。
　　我只好和他说我会尽快采完花就去找他，他勉强笑了笑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我一个人在彼岸花里找的眼睛都痛了，都没有采到一百朵，索性躺在花丛里偷懒，反□□君也没限定时间。
　　“零壹。”
　　正闭着眼神游，就听到府君在叫我，他站在我面前，冷着一张脸。
　　“府君大人，零壹就休息一会儿。”
　　他没理我，转身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真是觉得莫名其妙。
　　“还不跟上来？”
　　左右看了看，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只好跟上去。
　　我们一直到了府君的府邸，他才停下来，我一个没留神差点撞到他背上去，吓的我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三魂差点散了。
　　“去里面试试你的东西。”
　　我低着头从府君的身边走过，宽大的白色鬼差服不小心扫到他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一点点开心。
　　里间的床上放着好多衣服，我一件件都试了，有一件特别喜欢，红色的襦裙外面是同色系的罩衫，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图案。
　　“府君，我换好了。”
　　我从门边伸着脑袋看府君，他已经坐在那里办公了。
　　“嗯。”他抬头冷冷地看着我。
　　我只好默默地挪出来，眨巴着眼睛看他，
　　“尚可。”
　　看在他给我衣服的份上，我原谅他！
　　“这是河神送你的，我不知你缺这些东西...”他停顿了一下，不自然地说，“往日，是我疏忽你了。”
　　不知为什么，我听了他的话好想哭。我还很小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边，他虽然很冷，可是会允许我坐在他的腿上玩，也会在我想哭的时候把手放在我的头顶。
　　可是我八岁生日过后，他就把我扔去祭祀处，从此不闻不问，只知道每天对我罚罚罚，烦人的很。
　　我默默地把鬼差服套在红衣外面，法器收到袖兜里，正纠结怎么谢谢他。一朵闪着光的彼岸花出现在我眼前，府君抬头扫了一眼，对我说，
　　“去吧。”
　　彼岸花红红的闪着光一路带着我回了祭祀处，常乐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拘冤。”
　　李伯伯这次用了不一样的一根通体乌黑的长签给我们两发了差事。
　　拘冤的意思是这次我们要去拘一个冤死的鬼魂，难度很大，任务很重，我不是很想去。
　　平常的鬼魂最多是怨气重一点，是非功过一清二楚，我负责把自己画的丑一点吓一吓，常乐用锁魂链直接拘就可以了。
　　但是冤魂不一样，他们在阳世的案件有问题，到了地府也没断干净，以至于冤气积压，祸害一方。地府的鬼差又不能随便生拘，本来就是魂生冤气，生拘的话是大因果。所以，一般会派一些经验老到的鬼差去化解冤气，然后把冤魂拘回来。
　　李伯伯不放心我们俩，放下手中的黑签，走过来嘱咐我和常乐，
　　“贰号，你刚受罚，损了十年功德，上面指定你来拘冤，办好了是大功德，别大意。”
　　我看看常乐，他还是那样皱着眉头，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声，
　　“嗯，谢谢总管事。”
　　李伯伯又扭头看我，
　　“壹壹，你......”
　　李伯伯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我也很是无语，只好向他再三保证，我不哭不闯祸不乱吓人，他才摇着头让我俩走了。
　　我们鬼差去阳世拘魂要从鬼门走，是两扇很高很高看不到顶的门，门上有两个很大的门环。
　　我和常乐站在三里之外被两个门环从上到下扫了个遍，那门才勉强地稍微开了一条小缝缝。从门缝里飘出去就是鬼乡蒿里地，一个个一模一样的小土包看不到尽头，真真是聚敛魂魄无贤愚。
　　熟门熟路地从那些小土包中间飘过，今天风很大，常乐又掐着鬼行诀，一路上飘的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竟然还是昨天来过的黄河。
　　河水在月光的照映下还是那么美，也不知道那个死老太婆还在不在了，上次她让我吃尽了苦头，今天先把她收拾了再说。
　　“常乐，我去勾引上次那个老太婆，你一会儿把她拘了带回去，让她欺负我！”我把法器拿出来往岸边跑去，被常乐用锁链一把拽回来。
　　“壹壹，别闹。我们先请河神，上次已经很失礼了。”
　　我瘪瘪嘴，只好站在一旁看着他开路请河神。
　　他把锁链收回去，伸出两只手虚虚地捏着法印，在月光下，法印慢慢幻化为实体，一个像纸人一样的东西蹦蹦跳跳走进了水里。
　　没过一会儿，上次那个白胡子老头就从河里出来了，
　　“差使辛苦了，只有两位吗？”老头边说话边伸着脖子往我们后面看。
　　“河神在上，我们奉命前来拘冤。”常乐拉着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河神听了常乐的话，上下打量我们几眼，急躁起来，他好像很不相信我们的样子，
　　“府君怎么就派你们两个来？”
　　这老头忒看不起人，常乐可是很厉害的。
　　我甩开常乐抓着我的手，准备和老头理论一番，可惜，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比较有气势呢，法器就从我手里甩出去了。
　　我尴尬地看着它在地上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好想捂脸走人。那河神却面色一喜，袖子一挥，我的法器乖乖地在他的手心里飘着。
　　“原来府君将是非笔给差使了，那我就放心了。”
　　噶？是非笔？
　　这东西就是个冒牌货，长的和府君案头的笔一模一样，功效可不一样。平时用它来装装样子正好，我一个小小的鬼差哪有资格拿断真伪判是非的是非笔？
　　不过，看河神一脸信服的样子，我也不说破，省的他磨磨叽叽看不起我和常乐。
　　我装出一脸高深的样子，把冒牌笔法器拿回来扔进帽兜里，才自认为端庄持重地开口，
　　“河神大人，请您详述事情经过。”
　　老头看我两眼，捋了捋胡子，面色沉重地开口，
　　“说起来，这也是老夫的一念之错。河里水鬼很多，每年到六七月份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批不安分的，依照惯例请地府的鬼差过来帮忙清理一番也就罢了。可是，这只水鬼不同，她本就是冤鬼，等地府的善恶惩罚，因果轮回转一圈，她自然而然就消散了。况且她从未害过人，投河死在这里以后就日日夜夜地等因果。我可怜她的境遇，想着她一个孤魂野鬼，没地方可去，左不过困在这条河里安安分分等因果报应，就一直没有上报拘她。哪知道前段时间，她突然性情大变，见了女的就拖下去陪她，见了男的就显形恐吓，闹的这一带都不平静。”
　　我听的有些入迷，忍不住问，
　　“那她的冤气从何而来？”
　　老头听到我的问话，更忧愁了，
　　“我是一河之神，一现身，她就躲的没影了。”
　　原来是这老头因为自己一时心软闯了祸，烂摊子收拾不了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简单，把那女鬼唤出来，问清她的冤情，给她解决了，她自己就会消散于天地之间。他们这种冤鬼和其他鬼魂不一样，全凭一口冤气掉着，冤情不存在了，自然冤气也没了。可他们游荡世间太久，已经入不了轮回了，所以就会消散。
　　河神老头和我们介绍完情况，就带我们去找那只女鬼。果然，他一靠近，原本激荡的河水瞬间变得平缓了很多。
　　常乐从怀里掏出一只纸船轻轻地放进了河里，那纸船是阴间之物，河水上瞬间起了一层黑雾。
　　过了好久，一个老太婆坐在纸船上向我们飘过来。竟然是那个欺负我的死老太婆鬼！
　　她没有昨天拖我的时候那么癫狂，反而安安静静地坐在纸船上，看到河神的时候明显往后躲了一下。可是，常乐的纸船好像有什么禁制，她只能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睁着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看着我们。
　　“快拘了她！”我暗暗地戳了一下常乐的腰。
　　“壹壹，那纸船就是简单的禁制，迫使她来见咱们，我没法直接拘她。”常乐无奈地在我耳边悄悄说。
　　“嚯嚯嚯......鬼差怎么还不来拘我？”老太婆张开空洞洞的嘴巴，鬼笑着。
　　她可真是猖狂，一点都不害怕我们，反而随着她的笑声，河里的水一荡一荡。
　　“沈氏，他们是来解你冤情的，休要张狂！”河神生气地五指一压，河水重新变得安静清缓。
　　老太婆翻着白眼，脸上的皱纹扭曲着，一字一句冷冷地说，
　　“怎么？我等了一百多年，地府还没有给我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