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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时照 ...

  •   “乐游园”是远近闻名的戏院,除了豪华精致的戏院装潢、贴心周到的包厢服务,最有名的还数常年驻唱于此的梨园名角了。故此,“乐游园”平素里就是人流如潮,生意火爆,一票难求。
      今日也是如此,不过华灯初上的光景,“乐游园”的门外已聚集了好大一群的“忠心票友”,那一种热闹非凡的样子,倒让不曾来此的侯问贤吓了一吓。
      他们的车驶近“乐游园”大门时,早有熟识的侍者侯立多时,见了车到,一路谄笑着恭迎入内,车流从人潮中穿过,缓缓驶进这如梦如幻的园苑。
      即便是隔了车窗玻璃,侯问贤仍旧能体会到车外那一种熙熙攘攘的繁闹,她看着窗外,对着身边气定神闲的侯见情说道:
      “平日里听别人说这里如何繁荣喧闹,我却是不信,今日方知,百闻不如一见。这般景象,我们医院就是最最繁忙的时侯都不能比的。”
      侯见情闻之不禁一笑,“你倒奇怪,拿这灯红酒绿的地方与你们医院比。”
      侯问贤细细一想,这比较确也离奇,正正暗自好笑时,车便缓缓驶停了。
      她理理衣襟,今日出来看戏,倒没穿平日里爱的那些衬衫西裤。一袭及膝的雪纺洋裙,一件素色的外披,倒也足够,就是临出门之前哥哥见了她这素净一身不禁一笑,问道:“你的那些珠宝首饰呢,怎么不见戴,都拿去喂了猫儿吗?”
      她耸耸肩,“这样挺好的,戴了反而麻烦。”
      侯见情微微扶额,笑嗔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侯问贤不由反驳,道:“若是嫌我没你那些女伴耀眼,这戏,我不看也罢。”
      侯见情哈哈一笑,将她微微揽住,道:“说什么傻话,她们怎的配同你比。”说着,变了戏法似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闪闪的链子,手脚麻利地替她戴在了脖颈上。
      侯问贤低头一看,细细的铂金链上坠了一轮闪闪的月亮,那是用细细的钻石镶就的,小小的别致的一个,微一动作,便摇曳生光。
      “这坠子倒是别致。”她不禁出声赞道。
      侯见情一笑,道:“瞧见时便知你喜欢,这下倒不算送错。”
      她心下一悦,便轻轻拉了侯见情的胳膊,笑道:“还是三哥好。”
      心里想着,手便不禁微微握住了胸前的那粒坠子,正正发愣的当儿,便听见哥哥随从的声音。
      “三少爷,四小姐,到了。”
      身边一空,哥哥便立在了车前,将手伸了予她,轻轻道:“到了,我扶你。”
      她扶住他的手臂,从车里下来。
      甫一出车,便觉了眼前耀眼的灯光,那光打得刺目,直照得她睁不开眼,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了身前响作一片的声音:
      “侯少爷,侯小姐,晚上好!”
      车前立了七八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侍者,待齐齐喊出了那一声,便鞠了躬作欢迎状。
      她顿觉心下一震,转了头对侯见情说:“哥,这下我可领悟你风流大少的手段了。”

      她们的包厢定在二楼的正南间,开了大大的窗口正正对了流光溢彩的戏院舞台。
      包厢不大,却装潢得异常精致,这里虽是戏院,包厢却装成了欧式的样式,那一种豪华气派,倒是少见。
      甫一坐定,便有侍者鱼贯而入,焚香倒茶,忙得是不亦乐乎。
      “侯公子,您可是好久不来了!”门口传来一声呼喝,侯问贤转头一看,便见了西装革履的一中年男子满面堆笑的迎了进来。
      侯见情微微一笑,“俗事缠身,哪比得周经理你天天听戏这么惬意。”
      那周经理忙回道:“侯公子说笑了,近日戏院又进了好酒好茶,还不知侯公子您想试试哪一种。”
      “也不拘是什么,只是吃食这一项要格外注意些,总要让我这妹子品得高兴才是。”
      周经理这才见了侯见情身后的她,不过一瞬,他眼睛一转,立时便反应了过来,急急上前躬身向她招呼道:“真是稀客贵客,四小姐难得来此,蓬荜生辉呀!”
      从小到大,这一番场面侯问贤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她微微一笑,便回了道:“经理客气了。”
      那周经理精于世故,见她容色淡雅,便接着道:“四小姐气度高华,别的我也就不推荐了,小地近日新近推出两个系列的极品小点,一名‘清心小缘’,一名‘人间绝味’,还不知,四小姐想试试哪一种。”
      侯问贤还未出声,便听了侯见情懒懒说道:“名字取得倒妙,既是如此,两种都上吧。”
      周经理忙接口道:“您的眼光就是好,我们新出的这两个系列菜品都是顶好的,就拿那‘清心小缘’来说,前日里陆少爷在这里招待客人,点的就是这个,尝过的人真真是赞不绝口!”
      听到陆时照的名字,侯见情并不觉得意外,但凡是在这歌舞升平的地方,只要有他侯三少就会有陆公子,只要陆公子夸过的东西,老板也必会向他侯少爷推荐。
      当下他点点头,“那便如此,速去传菜吧。”
      经理又是一个哈腰,转了身欲出去,方迈了一步,便听了身后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等等。”
      他连忙回头,对着声音的主人问道:“四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侯问贤理理鬓发,不紧不慢道:“经理你卖力推荐的,想必都是极好的菜式。不过,我对陆时照的那一点品味喜好却是不敢苟同,他既是夸了那‘清心小缘’的菜系,那我们这包厢里,还是不上为好。”
      经理微微一愣,旋即又连忙回道:“四小姐说的是,那我即刻便去安排。”
      侯问贤微微点头,也不再说了。

      待得经理出了包厢,侯见情不由笑问道:“他又是怎么惹到你了?”
      侯问贤闻之一怒,不禁将陆时照送人到医院,害她医错了人这一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
      侯见情本是好趣的性子,闻之也是笑了一阵,“既是如此,那他的朋友下次来你们医院,你还是不医为妙,免得又医错了人。”
      侯问贤忿忿道:“不医了不医了,下次就是他陆时照要病死了,我也不会医他的!”
      话音方落,便听见门口处吱的一声响。
      紧闭的包厢豁然一亮,一个高削的声影立在门口,接着便见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白天不说人,说人不道义,我刚进戏院便听到有人念我了,原来是你,侯老四。”
      陆时照就这样大喇喇地走了进来,伴着身后逐渐升滕霓虹灯光,走进这灯色迷离的包厢。
      比之侯氏兄弟,陆时照的面容气度也是不遑多让。
      他本就生了一双极是深邃明亮的单眼,此刻微微眯着,越发有些琢磨不透的味道。
      侯问贤见了是他,张了张口,一串话儿便脱口而出。
      “陆时照,跟你说了好多遍不要叫我侯老四!我没有名字吗?侯老四侯老四,听着跟你手下那些打手似的。”
      对于她的反应,陆时照早在意料之中,他促狭一笑,道:
      “那么,就叫你侯小四罢,听起来不像打手了,倒像个跟班,唔,跟班也不错。”
      侯问贤一阵气紧,白他一眼,怒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陆时照却像没听见,拉了一把椅子便坐了在她身旁。
      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便来气,便准备起身挪个座儿,甫一起身,一只手便从身侧伸来,扶了她的肩,将她稳稳按在座位上。
      “动什么,坐这。”陆时照连眼也没抬,便将她按在了原处,那手的炙热隔了薄薄的衣衫倒像是烙在身上似的。
      侯问贤面上一热,哽了一句话在喉间,便不再动了。

      听戏间时间过得倒也快,待得茶水换过几次,台上的人也换了几波。
      侯问贤听着这锣鼓喧天的阵仗,瞧着那台上锦衣华缎咿咿呀呀的戏子,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烦躁。
      于是便缓缓踱出包厢,欲往清静处站站。
      没有侯见情和陆时照的吞云吐雾,包厢外的空气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所站之处紧挨着一个小小的包厢,她心念一动,便走了往那边去。
      本想着自己另开一厢求个清静,走近一瞧,却是不巧,里面隐隐绰绰坐了两位丽人,只好倚了栏杆,百无聊赖地往台上看去。
      无心间,包厢里的喁喁细语隐隐传出,她本在听戏间隙略略听了几句,却不想这么一听,那台上的莺歌燕舞她是连半分都入不了耳了。
      “今天怎的来这儿,瞧见那蹄子我便来气。”一女声忿忿道。
      “百闻不如一见,这姓唐的既是如此厉害,我们怎说也要来见识见识吧。”另一女声回道。
      “说的轻巧,敢情被放了鸽子的不是你。”
      “你呀,就是心思简单,你想,你那刘少爷既是来捧她的场,咱们来这说不准便会碰见他。”
      “碰见又如何?便是戳穿他的谎言,大眼瞪小眼的好看还是怎么着?”
      女声微微含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一早便打听好了,今晚来捧姓唐的场的,可不止你的刘大少,向阳里那位陆公子也来的,你也不想想,你的刘少爷再是有泼天富贵,也比不过陆公子的一根指头吧,那小戏子是明白人,该怎么选,还用的着我说吗?”
      “那——我们?”另一女转了语气,问询道。
      “待得她姓唐的选了陆公子之后,你再出现在刘少爷面前,哈!来一个偶遇最好,那时他见识了什么叫戏子无情,自会看你诸般是好,回心转意的。”
      听得这一番话,内里的女子舒了口气,轻笑道:“真人不露相,你平素里温温柔柔的,不曾想也有这般厉害手段呢。”
      “那是自然。”
      “不过——听说那陆时照不是早与云庆路侯家的四小姐订婚了吗?他若是捧这戏子,无疑是打了侯家的脸,侯家家大业大的,岂能罢休?”
      女子冷哼一声,“你既说是‘听说’,那便算不了准的,他陆侯两家若是联姻,还不登报大肆宣扬一番。再者说,这满城的花花大少,哪一位不是红粉霏霏的,偏她侯四这样幸运,生在这数一数二的人家还能找个门当户对一心一意的夫婿?”
      另一女忙道:“你可小点声,听闻那侯三爷最是喜欢来这的,若是叫他听见了,可不是玩的。”
      女子冷冷一笑,道:“那又如何,那陆时照平素里嚣张跋扈说不得,她侯老四也不能说了吗?”
      为听清这番私语,侯问贤不由背靠了栏杆向内站着,这样一来,路过的周经理见了是她,不由快步上前殷勤慰问。
      他来的及时,方听到关于她的这一段话,面上立时便有些难看。
      “下面的人也真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往里放!”说着,他又换了一副谄媚神色,道:“四小姐请勿生气,这外面龙蛇混杂,还请包厢里坐。”
      侯问贤暼他一眼,将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经理顿时有些讪讪的,立在她旁边有些进退不得。
      继而听那女声又道:“这姓唐的倒也好手段,来这‘乐游园’还未足一月,却不知迷住了多少公子哥儿。”
      另一女子含了几分嘲讽,“不知比之这里的台柱,虞净芝如何?”
      当先的女子不由“嗤”的一笑,“你这话问的好,一个是陆大少的心头好,一个是侯三公子的旧时宠。若是比起来,啧啧——”话音渐止,意味却无尽。
      那侍立在侧的周经理听了她们话里的攀扯,不由急得满头大汗,忙道:“四小姐,这里嘈杂,还是包厢里去吧!”
      侯问贤未置可否,面朝戏台静默站了一会,方道:“今晚压轴的戏是哪一出?”
      “这——”周经理犹豫了一下,回道:“是唐老板的《拾玉镯》。”
      “哦。”侯问贤淡淡应了一声,也不再问了,一双眼睛径自望向戏台,那唱念做打的声音遥遥传至,左耳进,右耳便出了。
      便是这样站了一会,周经理见她没什么发作,也默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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