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倦山

15、015

　　李知元皱着眉瞪了她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姑娘可真是伶牙俐齿。”

　　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就给你怼回来好几句，要是旁的事就算了，偏偏是问两年前的事。
　　这事说不得，说不得呀。

　　孟春子挑眉：“您别光是叹气啊，赶紧说说。”

　　哪知这老头开始顾左右言其他，留下一句“你们自便”，将两人扔这喝茶，自己跑去帮妻子做饭去了。

　　孟春子看着落荒而逃的李知元耸耸肩。
　　真是，没一个能打的。
　　和裴钧又喝了两杯茶后，两人便走了。
　　出来时日头还早，太阳照的人暖洋洋的。

　　她歪了歪脑袋，闭上眼睛。阳光把她的睫毛都染上了金色，一颤一颤的。

　　裴钧看着她像小猫似慵懒的表情，不禁弯了弯嘴角。

　　“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去爬山？”

　　“嗯？”她睁开一只眼。

　　“你若不去，就算了。”

　　“害，那不能够啊。”
　　她往前一凑：“怎么着也不好让你一个人去啊。“

　　·

　　刘家门口。

　　“阿杏，这个你拿上。”毕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木质小药瓶递给杏子。
　　“若是他体征正常却迟迟不醒，就拿到他鼻息之间。若是再不醒——”
　　他顿了一下：“就涂抹于太阳穴和下眼睑处。”

　　杏子接过，打开闻了一下，清凉之意直冲脑门：“好生厉害！”

　　毕亭垂眸：“我就在这里等你，若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好。”

　　杏子走到刘家门口，抬手敲门。
　　而毕亭则自己推着轮椅的轮子到角落停住，确保别人看不见他。
　　若是他出现，刘家大娘又不知会怎么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便偷偷在这等着吧。

　　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杏子的身影消失在那个黑漆的小门中。

　　进去之后，屋里只刘大娘和躺在床上的狗子。
　　刘大娘插着腰，目光灼灼的盯着杏子，仿佛是要提防她做什么恶事。

　　杏子放下药箱，这才走到床边，弯下身来，用手探了探狗子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她掰开他的眼睛——瞳孔大小正常。
　　手移到他脖颈左侧，动脉跳动有力，节奏富有规律。

　　身体机能显示正常，但他却没有要苏醒的痕迹。

　　思考片刻，杏子拿出了刚才毕亭给她的拇指大小的木瓶子，在他鼻子前来回晃动了两下。

　　原本躺平的人皱起了眉头，似乎要醒过来，却皱了两下眉又没了反应。

　　“诶！这怎么回事！刚才不是都要醒了？”刘大娘在一旁，看着狗子有了反应不禁松了口气，可这反应两下又没了反应，她不禁提起一口气。焦急起来。

　　杏子拧眉，将要涂抹在他太阳穴和下眼睑处。
　　等了片刻，昏迷的人悠悠转醒。杏子见他转醒，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狗子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俯身的杏子。他张了张口，脸红到了耳根。
　　刘家大娘见自家儿子终于醒来，赶紧走上前去将杏子扒拉开，对着狗子问长问短。

　　“诶，你怎么哭了？没事没事，娘在这里。”她边把狗子眼角的泪擦干边说。

　　“咋这还止不住呢！”擦了好几下那眼泪还在落，她转身就质问杏子：“这是怎么回事？”

　　杏子从药箱里拿出几瓶药，淡淡的解释道：“这是刚才的药的副作用，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将那些药一一摆在桌上，说道：“这几瓶药是治外伤的，依次涂抹就好。”

　　而后她转过身来，对着刘家大娘和在床上的狗子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去找我，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床上的狗子看着她本来心生欢喜，却在看她这么郑重其事的鞠躬时，顿时心感不妙。他眼角挂着泪，愣愣的摇头说：“没事没事，你……你不用这么……”

　　杏子挺直脊背，眼眸垂下，望着地板说道：“那么，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房门。

　　狗子在床上发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这次怎么是杏子来给他看伤？而且她这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刘家大娘将那桌上的药收起来：“哼，算她还有点良心。”
　　她好心情的说：“儿子，放心，你爹已经去山上了，给你抓点儿野味补身子。”

　　嗯？上山？
　　狗子垂眸，不再说话。

　　·

　　孟春子站在半山腰的密林中，手撑在膝盖上，轻喘着气。
　　阳光透过密林星星点点的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她吞了口口水，抬手摇摆两下：“不行了……我……不行了。歇……歇会儿。”
　　说完又长长吐了口气。
　　只听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的强有力的跳动着。

　　而另一边，裴钧脸不红大气不喘的现在孟春子前方五米处。
　　从刚才在山下起，这货就一直没等过她，不远不近的保持着五米的距离。
　　孟春子甚至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

　　裴钧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树林，他点点头：“也好。”

　　话音刚落，孟春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揪了根草在手上扯吧扯吧，绕在手指上转圈圈。

　　“诶，我说，你不是说来爬山吗？”她将疑惑问出口。

　　“是啊。”裴钧见她坐在地上，抬腿走过来。

　　“这不就是在爬山。”

　　孟春子：“……”
　　这确实是爬山，但和她想的爬山吧，它可能有点儿差别。

　　她用力扯了一下手里的草，喃喃道：“我以为是春游那种爬山……”
　　边走边停，看看风景呼吸新鲜空气的那种爬山。哪知道裴钧的爬山是真的在爬山，颇有一种想要用脚丈量这座山的气势。

　　裴钧嗤笑了一声：“你若是想要游玩，等事情结束了再好好玩一玩便可。”

　　他伸手将孟春子拉起来：“起来，地上凉。”

　　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马扎，放在地上：“好了，坐吧。”

　　“你竟然还随身携带小马扎？”孟春子惊奇道。

　　“基本操作。”他也拿出一个小马扎，在孟春子对面坐下。

　　两人无话，就这么面对面坐了一会儿。
　　孟春子总觉得氛围怪怪的。
　　她盯着密林里泄下的日光，而裴钧盯着她。

　　有好几次她的目光都忍不住转回来落在他身上。
　　周围安静极了，甚至能听清楚某些小虫子的细微的叫声。

　　林里出现了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随后几声非常清脆的“啾啾”声响起。
　　低回婉转，富有韵律。

　　“这是什么？”孟春子问。

　　裴钧听了一会儿，确定后给她回答：“是仓庚鸟。”

　　“仓庚？那不就是黄鹂。”

　　他点点头：“不错。”

　　“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为鸠——”她沉吟一番。
　　“那岂不是说，这才到惊蛰的第二候？看来这次的小世界时间机制和外边基本持平……”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只是小世界运行变化多端，我们还是要做好应万变的准备。”

　　“好了，休息够了吗？”他站起来。
　　“我们该走了。”

　　孟春子慢吞吞站起来，不情愿的问：“这是要去哪儿啊？神神秘秘的。”

　　“带你来看看这羽毛的本体是什么。”

　　“你有想法啦？”

　　“差不多吧。”

　　孟春子对于羽毛的兴趣十分浓厚，当即就说：“那赶紧走啊，还等什么。”
　　然后将小马扎收好放进储物袋，拉着裴钧开始朝前走，边走边说：“我跟你讲，以后要有什么事呢，你就直说。”

　　“比如要去哪儿，要干啥，直接说的明明白白的，我也不可能不跟你来对吧。”

　　“你这样说个不清不楚的引子，我又单纯，一不小心就信了，结果发现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那我多伤心啊，对吧？”

　　裴钧看着她这一脸兴奋与跃跃欲试，敷衍道：“嗯。”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在这山里突然想起了尖厉的求救声。
　　两人皆是一惊，对视一眼后，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

　　“刘大哥，我们不是来打山鸡的嘛？怎么越走越偏了……”王大治握着柴刀，警惕的看着四周，对前边的男人说。

　　那男人转过身来，赫然就是那日在百草庐的男人，狗子的父亲。

　　“怕什么！难不成还有妖兽不成？”刘通睨了一眼旁边没出息的刘大志，紧了紧手里的弓，谨慎的朝前走去。

　　王大治朝后边看了一眼，树林又密又潮，起着雾根本看不清楚情况，他不敢一人回去，只好紧跟着刘通。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密林深处走去。在两人走过之后，浓雾立刻合拢，让人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人走过。
　　这么两个人影就渐渐消失在充满浓雾的树林中。

　　两人就这么走着，七拐八拐竟然来到了一个洞穴口。

　　“刘大哥，这有个洞穴！”王大治朝前奔走了两步，惊喜的说道。

　　他已经快走不动了，树林里又阴又潮，雾气中弥漫的水汽都打湿了二人的衣服，初春风一过冻得骨头疼。

　　再走下去，估计两人就得僵倒在密林里了。

　　刘通当即决定：“我们在这歇一歇，生火烘干衣服再走。”

　　两人将脑子里那根弦松了松，走进洞穴。

　　洞里无外边的阴冷潮湿不同，竟是十分干燥，还有些暖和。不过有些昏暗。

　　刘通让王大治去拾些干柴，而自己则往里走，将火折子打开。

　　一个尖厉的叫声突然响起，吓得刘通一个踉跄。

　　将火折子往前一送才看清，原来是个小羊羔大小的没见过的动物，像鹿不像鹿，像马不像马，尖嘴鹰眼还有翅膀。

　　四只脚上还闪着冷硬的光。

　　这是什么东西？？

　　那小东西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脚下爪子一下又一下的刮着地面，似乎他有异动它就会冲上来。

　　它又叫了几声，奶音中带着警告。

　　刘通没见过这东西，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它。
　　他抬起手，往后退了几步：“好……好。你别激动，我退后就是。”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随便轻举妄动，这既然是只小幼崽，那它的父母一定也就在不远处。

　　他退回了洞口处，王大治也正好回来，于是两人在门口处生了火。
　　“为什么不进去啊，刘大哥？”

　　刘通将里边的见闻说了一番，末了又补充道：“咱们还是赶紧弄好走，我怕那小崽子的父母回来。”

　　那小崽子虽然还小，攻击性却不弱，可想而知它的父母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到时候遇到了，那他们岂不是就成了盘中餐？

　　越想越觉得危险，刘通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已经冷了的烧饼扔火里烤起来。
　　“吃完咱就走。”他说。

　　他们出来一日，山鸡没打到，倒是迷了路。现在又冷又饿。

　　烧饼的香味》勾起了他的食欲，他将烧饼捡出来，排干净灰，然后才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几口下肚，胃就暖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奶音在一旁响起，惊的刘通一哆嗦，手里的烧饼差点不稳。
　　他叹了口气：“是你啊……”

　　王大治也没有那么淡定，手里的烧饼直接掉了，他从石墩上摔下去，往后缩了两步，尖叫道：“什么东西！”

　　待看清后，不禁露出恐惧的神色，手颤抖着指着那小角兽：“这……这就是刘大哥所说的奇怪动物吗？”

　　刘通对他的反应觉得有些奇怪：“是啊，不过这东西你只要不挑衅它，怂一点就好了。”他回忆起刚才的事情，确定的说。

　　“这……这可是妖兽角兽啊！”说完，他连滚带爬的缩了十几米远。

　　角兽？！
　　刘通眼睛瞪大，心里到期惊涛骇浪。
　　不只是因为这角兽是妖兽，且凶猛。还因为——
　　这角兽就是伤了他儿子和镇中年轻小伙子的妖兽！

　　他望了一眼一旁盯着他手里烧饼奶凶奶凶的小角兽，内心一片复杂。

　　伤了他儿子的不是眼前这只小角兽，而是它的父母。

　　他在火堆前默了片刻，将手里的烧饼递了过去。
　　那小角兽试探了两下，才将那一小块儿烧饼叼了过去。

　　刘通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烧饼，扔进火里烤起来。

　　王大治见状，有些不明白：“刘大哥你……”

　　不一会儿，刘大志将烧饼捡起来，把灰拍干净，然后将那烧饼掰成一小块儿小块儿的，喂给那小角兽。

　　原本小角兽对着他还有些警惕防备，边吃着人家的烧饼，边威胁恐吓人家。

　　不过在吃了数个烧饼后，小角兽开始转变态度，不再出声恐吓威胁。
　　到最后，竟然还走近用脑袋蹭了蹭刘通的胳膊，还想要烧饼。

　　王大治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这还是传说中睚眦必报，凶狠怪异的角兽嘛？怎么和个小羊羔一样，给点吃的就……就温顺成这样？
　　而且还是烧饼！有这么好吃吗？王大治都有点怀疑他们吃的是不是一种烧饼了。

　　刘通从口袋里又拿出了一个烧饼，在小角兽面前晃了晃，问道：“还想吃吗？”

　　角兽眼睛盯着那烧饼，点点头。

　　“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角兽歪头看着他，似乎在思考这话的意思。

　　“我们迷路了，你得带我们出去。”
　　“你认得路吧？”他忍不住问。

　　小角兽反应了一会儿，点点头。它和爹娘在这出雾山逛过好几次，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今日它爹娘出去了有一天还没回来，因着它之前爱乱跑，总是找不见兽影，于是它爹娘就给它立了规矩，在它们没在的时候，不准出去。

　　等它们回来给它带吃的回来。
　　但是！它已经快饿扁了，所以，用自己的方式赚点儿吃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况且它也没出洞穴啊。

　　哦，送这对凡人出去不算。

　　刘通也很有信用。的将那烧饼扔进了火堆里。

　　小角兽吃完后，按照约定，履行职责。它朝两人抬了抬下巴，然后高昂着头走在前面。

　　刘通和王大治则跟在后边。

　　角兽走过之处，浓雾自动散开，显露出那条路来。
　　刘通眼神闪了闪，手里的弓箭紧了紧。

　　有小角兽带路，果然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来到了出口。
　　小角兽高傲的点了点下巴，眼神说道：喏，出口就在那儿。

　　刘通站在出口处，朝小角兽拱了拱手，说道：“多谢。”
　　他摸了摸腰间的口袋，继续说道：“若不是你我们今日还出不来，我这还有个烧饼，为了感谢你的帮忙，就给你吧。”

　　他朝角兽招手。

　　小角兽一听还有烧饼，激动的眼睛都直了，它走上前，在刘通面前站定，仰起头，期待的盯着他。

　　“给你……”刘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麻绳，套在小角兽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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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乖乖们，今天是粗长作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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