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入土为安 ...
-
裴誉反应过来哑然问她:“既然如此，你脸红什么？小嬛，你方才和楼靖丞究竟聊了些什么，不会只是这么简单吧？”
兰玥嬛摆摆手:“没聊什么旁的事，哎呀，裴誉，我与楼大哥的事与你无关，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裴誉心酸不已却又只能闷声道:“你说得对，确实是与我无关，今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们了！”
言罢，裴誉赌气地走到一旁床榻边轰然躺倒在上面，背对着众人闭目养神起来。
邹笑煜与蔚璃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均看到了莫名的感慨，兰玥嬛并未试图与裴誉解释，只是默然地立在一旁想着心事。
过了许久，邹笑煜打破了沉默:“嬛姐，我看我们都休息片刻吧。阿璃，你来这边一下。”
蔚璃缓缓走到他身侧，问:“何事？”
“既然要出谷了，你认为我们是离开印北城直接回桐汐城，还是先转向去浔阳地界的落玉谷再回桐汐城，具体如何安排呢？”邹笑煜认真询问。
“本来我是想着先让芙姐带着毒血回一趟落玉谷，我们则赶回桐汐城等她回音的。只是此毒既然多年前便已存在，且从未在江湖中问世，恐怕不是寻常毒物，只凭一些毒血不知能否参透其毒性。这般直接离开印北城，我始终放心不下。”蔚璃似乎早有成算，“我方才于心中谋划了一步险棋，本想晚点再提，既然你问到了，我索性同你们商议一番。”
邹笑煜微微吃惊:“原来你早就想过了？那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
兰玥嬛闻言也收了心事，专注地听蔚璃后话。
蔚璃秀眉微蹙，语含忧虑:“此毒出自孟府，如小愚所言乃是与宿灵依故居中的萤萝花存着莫大的干系。我也曾进入过那间密室，虽说未曾与宿寨主一般中毒，但如今想来总觉后怕。我打算再探一次孟府，设法得一些那花种出来，若能制出压制其毒性的解药防范于未然，今后孟氏再施此毒也能有所应对。”
邹笑煜思索片刻，询问:“你的担忧确实有理，可这样是否太过冒险了？奶奶曾说过，除金河会外印北城还招揽了各路武林人士，你当初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能撤离印北城的，如今又岂能再去涉险？”
蔚璃倒是不甚在意:“孟府又不是铜墙铁壁，不过守卫多些罢了。先前恰逢孟毅昇请来一批江湖人士欲闯漫花谷，我趁孟府鱼龙混杂之际乔装混入，后来还给印北城卫军添了些许乱子，不也顺利带着稗音秘典离开了吗？”
兰玥嬛也上前来劝阻:“可是，蔚姐姐，经此一役孟府定会加强多重防范，我们毕竟势单力薄，还是回桐汐城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暗闯或许很难，但若是我们光明正大的进去，是不是简单得多？”蔚璃脸上忽现一抹笑意。
邹笑煜与兰玥嬛不解般望着她，这时裴誉总算起身来，说道:“你是想混淆孟毅昇的视线正面出击？不得不说确实是棋行险招了。”
蔚璃解释:“孟毅昇其人心思诡诈，凡事总是狐疑多虑，其府中设有各种明岗暗哨与隐秘机关，若是暗中去闯难度极大，正面相对反而还能迷惑住他一时半会儿，我便是要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取到花种便走。”
邹笑煜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咱们可以直接上门去拜访孟毅昇。可问题是他会见我们吗？奶奶被金河会所伏之事他可推脱不了干系，万一他得知是我们拜访，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虽说孟家一向在暗中扶持金河会，但邹家与孟家毕竟是有着亲属关系的，奶奶被扣押这件事疑点颇多，暂时还不能完全确定孟毅昇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蔚璃说出这番话之后竟还带着些商量的口吻。
“你去拜访他既要亮出桐汐城主的身份，还得与他攀一攀奶奶与孟母这层关系，试探一下他的反应。这是一道险招，需要我们配合默契才能致胜，我只是觉得有必要一试，你们意下如何？”
听闻蔚璃询问大家的意见，兰玥嬛与裴誉也仔细地思索了一番，邹笑煜却很快便信赖般应下:“我听阿璃的。只要有周密之计划，试一试也无妨。”
兰玥嬛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也没意见。”
裴誉则拍了拍手掌:“好，咱们来商量商量，具体怎么行事。”
四人如何谋划暂且按下不表，直到有人来唤前去吃饭，他们方才停了谈话。
用过午饭，在韩凌洛的带领下，邹笑煜等人来到了萤萝花海西面的一处地方。
经韩凌洛介绍，邹笑煜才知这里是稗音族的圣地，先前半个多月他们从未踏足过此地，这里远离祁云寨祭台与后山，通过一块块立着的木牌众人才知原来这里正是稗音族人的墓地。
在这些墓穴最前排最右边的空地上，已挖出了一个深坑，深坑前面层层叠叠地摆放着一堆粗枝嫩叶，足足有半人多高。韩凌洛解释道:“小煜，你们先在此稍候，待会长老们会带着阿爹的尸身过来此处安葬。”
正在此时，远处一行稗音族人渐渐走近，齐、凃二位长老走在队伍最前面，齐韫在他们身后指挥着族中年轻人将宿敬天的遗体抬到了树木堆成的架子上。
稗音族的逝者需得先进行火葬才能入土为安，这对中原人士来说是十分罕见的殡葬仪式。
韩凌洛上前与宿洛冰及瑛桐站在一处，凃蒙、卫风、齐颂、齐恩及释雪则跟在自家长辈身后，事前准备就绪后，便见齐韫在一个族人手中取过火把，对着宿敬天的方向说了几句稗音族语，类似于祷祝之言。
随后，所有稗音族人齐声又念一遍祷祝词，在众人的祷祝声中，齐韫将火把扔到树枝堆中，火光渐起，枝叶灼烧的噼啪声夹杂着鼎沸人声，一时间谷中鸟兽惊飞，颇有种悲戚壮丽之色。
望着被火龙一点点吞噬的宿敬天，宿洛冰终于抑制不住内心伤痛扑进韩凌洛的怀中悲泣不止，韩凌洛紧紧地搂抱着她安慰，泪水也布满了俊秀的脸颊。
在场的稗音族人大多都心伤落泪，就连齐、凃二位长老也红了眼。邹笑煜等人也被这种伤感情绪感染，心有戚戚面露肃然。
兰玥嬛默默地轻拭着眼角的泪珠，所有自中原而来的人中，唯有她与楼靖丞是二度来此，感情自然更显深厚些。
楼靖丞望了望身旁的兰玥嬛，将左手搭在她肩头，无声地安抚她的情绪。
裴誉果然如自己之前所言，不再管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倒是显得冷静许多。
待火葬结束，顾渊殊与锦芙也从远处祠堂方向走了过来，柳馨悦陪在顾渊殊的身旁，三人神色皆是疲倦非常，想来昨夜为了查验宿敬天与花豹布鲁的毒，顾渊殊与锦芙也是费尽了心思的。
蔚璃上前搀扶住锦芙，关心般询问:“芙姐，你身体如何？”
锦芙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随着她往前行去。
齐韫将火葬过后的骨灰全部放入一个陶罐中，郑重地拜了三拜，这才将陶罐盖用湿泥密封，放入早已挖好的土坑中，陶罐四周安放着宿敬天身前惯用的物件一齐下葬，最后凃蒙、卫风与齐家兄弟四人合力将土坑边上的泥土又填入坑中。
待新的坟冢建成，韩凌洛将制作好的木牌立在坟冢前，上书祁云寨第四任寨主宿公讳敬天之墓，稗音族阖族立。
邹笑煜转眼望去，宿敬天墓穴左边是前任寨主宿原之墓，墓穴后面是其妻宿卫氏之墓，原来宿洛冰的母亲姓卫，乃是生病而逝。
齐韫先是领着全族在宿敬天墓前拜了三拜，随后又让族中年轻人找到自家先人之墓祭拜，也算是为了韩凌洛他们出谷做个拜别仪式。
邹笑煜等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久久不能平静，原来其中一个方位密密麻麻的那片墓穴群，正是那些边境战役中枉死的稗音族人的魂归之地。
这片墓穴群比之其他正常去世的稗音族人墓穴要多出数倍，光是数量之众便足矣震慑人心了。
齐韫向着邹笑煜他们解释，齐家的齐玄岭、齐韬，凃家的凃亚林、凃亚森、凃启、凃承，卫家的卫楚衣、卫齐忧、卫齐鸣，释家的释龙业、释青风、释青云，韩家的韩言溪、韩通等都是其中的英魂。
“原先我们族中有五大长老，后来卫家、释家、韩家三位长老亡故，只剩齐、凃二位长老坐镇祁云寨，又因韩长老的长子韩危为稗音族做了极大的贡献，寨主便让他接替了其父的长老之位。对了，韩危长老就是阿洛与瑛桐的伯父。”齐韫这般说道，这倒是中原众人皆不知晓的内情。
邹笑煜后知后觉地发现，瑛桐原来姓韩，她竟然还是韩凌洛的胞妹。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裴誉，他愣愣地望着不远处在自家父亲韩通墓前轻声细语的韩瑛桐，以及陪同在一侧的韩凌洛，很是消化了一番这个事实。
邹笑煜望了望同样吃惊的裴誉，拍了拍他的肩膀:“表哥，看你这神情，莫非昨夜你与瑛桐姑娘漫步花海时，她未曾告知你此事？”
裴誉转头瞪了瞪他:“她确实是告知了我，只是我当时却没仔细听罢了！”
裴誉细想昨夜种种，果然忆起当时韩瑛桐确实告知过她自己的家中之事，只是他当时心情不佳，频频出神故而未曾记挂在心，如今蓦然想起韩瑛桐对自己的坦然相待倒心生了些愧疚之意。
待韩凌洛等人拜别先人，齐韫将他们唤到身边:“孩子们，你们即将离开漫花谷，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稗音族的希望便寄托在你们身上，无论你们身处何地都不要忘了，循先人之道，扬稗音之名，立身于世，克己慎独，莫贪恋尘世浮华！”
稗音族的年轻人都受教般应了，随后齐韫又吩咐一声:“接下来，请大伙一同去祠堂，为我们祁云寨的新任寨主举行继任仪式。”
言罢，所有稗音族人都陆陆续续跟随着齐韫往祠堂方向行去，邹笑煜见状，便与蔚璃小声商量:“阿璃，这继任仪式咱们还去看吗？”
蔚璃思索片刻，轻声应他:“去看看吧。我一直觉得稗音族挺奇怪的，寨主一脉又不是像蜀王一脉那般没有任何子嗣，宿洛冰是宿寨主唯一的血脉，为何长老们要舍下她反而让韩凌洛继任寨主之位呢？我看着稗音族也不像是重男子轻女子的风气。”
兰玥嬛听见了此言，转过身来:“韩公子与宿姑娘有婚约，让韩公子继任定是宿寨主身前做的决定，这样宿姑娘也能有个依靠不是吗？”
邹笑煜也做出猜测:“原先咱们不知韩大哥是韩长老一脉，想来正如齐叔所说的那般，因着那位韩危长老对稗音族做了极大的贡献，韩大哥既是他的至亲，又是寨主的义子，才会让各位长老另眼相待吧。”
“韩危年纪轻轻便能让宿寨主破格升他为长老，收他的侄儿韩凌洛为义子，并将唯一的女儿许配给韩凌洛，最后还给予韩凌洛继任寨主的许诺，你们说，这得是多大的贡献？！”蔚璃轻笑一声，似乎对这位至今未曾露面的韩危长老产生了些许兴趣。
裴誉也十分感兴趣地加入讨论:“韩危长老人虽不在漫花谷，可平日里听韩公子、凃蒙、卫风等人提起他无不崇敬拜服，就连瑛桐姑娘谈及这位伯父也是一片孺慕之情，依我看此人定非泛泛之辈。”
邹笑煜揶揄般笑他:“表哥，你不是对瑛桐姑娘的示好无动于衷的吗？怎么对人家这般关注，连她的一颦一笑均记在心间呢？”
裴誉不自然地转回身往祠堂跑去，丢下一句:“懒得理你。”
兰玥嬛见状柔和般一笑，安了安心，也跟着楼靖丞往前走去。
邹笑煜望了望蔚璃:“阿璃，你说表哥与瑛桐姑娘有没有可能成为一对？”
蔚璃斜了他一眼:“快走吧，可不可能都好，反正裴誉自己会掂量的。”说罢便翩然而去。
邹笑煜只得按下心中疑惑，跟上她的步伐。
稗音族的祠堂，就是邹笑煜所借住的齐家正对面一个两层的木楼。先前花豹布鲁所葬之地就是在这木楼右前方的空地处，据说是为了让稗音族神兽长眠此地与各代寨主灵位相伴。
邹笑煜有些不得其解，若是这般还不如将布鲁与宿敬天合葬在一处，但想来这又是稗音族的一种习俗。
待邹笑煜赶到祠堂，继任仪式已经开始了，只见韩凌洛正跪在放着历任寨主灵位的桌案前，齐玄峰、凃亚木二人取出寨主的信物一条玄色的银制项链以及一枚同色的银制指环分别为他戴上，并以稗音族语为他祈愿，韩凌洛仔细地倾听着，神色肃穆庄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