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汤吾

8、出山

　　“子都，今日之后，你便下山去吧。”徐儒看着书房里潜心研学的沈子都，缓缓开口道。
　　“为何？”沈子都头也不抬，继续研读着案几上的阵法图。
　　“我准备去找我的老朋友叙叙旧，你也该闯荡一番了。”徐儒顿了顿，“再说了，我放你去找你师弟，不好吗？”
　　沈子都终于有了些反应，偏头望向院子里一身破烂布衣的老者，笑了笑：“又是算出来的？”
　　“哈哈，被你猜到了。”徐儒爽朗地笑了起来，“外面的人想求我这一卦恨不得散尽家财，今天白送你一个，大方吧，明天你就收拾东西下山去，到都城的小阮将军府上做门客。”
　　“出去以后，就别说是我徒弟了。”
　　再往窗外看去时，老者已不见了踪影，沈子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了一卷兵书。
　　师弟吗，很久没见了啊。
　　翌日清晨，沈子都醒来后，塌上已放置着一套青色衣衫和一柄折扇。穿了多年的粗布短衣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沈子都拿起桌上的钱袋子掂量了一下，满意地推门走了出去。
　　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了，便宜师父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画在了折扇里，连他自己都没有落下。沈子都对着生活了近十年的茅草屋跪了下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虽然没见到老头，但沈子都明白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
　　京城里的市井生活和茅屋里的日子是天壤之别，许久没见过热闹的沈子都被街道上热火朝天的氛围吵得有些头疼，百姓也不似徐儒那般不慌不忙，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急切，甚至可以说是鸡飞狗跳。
　　在京城绕了大半圈，沈子都才找到坐落在城西的阮府，与史书里威严肃穆的将军府有所不同，今日的阮府门庭若市，喧嚣异常。
　　“请问大人，这里是小阮将军的府邸吗？”沈子都对着门外一位家仆装饰的年轻人拱了拱手。
　　年轻人似乎对这声大人很是受用，眉开眼笑地应道：“对对对，想必公子也是来当门客的吧，快请进。”
　　沈子都闻言愣了愣，又给那老头子算对了，怪不得非得让自己今天就来阮府，沈子都对着年轻人欠了欠身，转头踏进了阮府。
　　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这一步，便将自己的后半生栽进了这座偌大的府邸。
　　庭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交谈着，沈子都站在廊道的阴影里，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大家安静一下，承蒙诸位信任，屈尊到此，在下先代将军谢过诸位了。”不多时，一个黑衣男子从内院走了出来，朝着等在场中的众人拱了拱手，“我家将军已在校场等候多时，请各位随我来吧。”
　　沈子都看着动起来的人群，低头思索了一阵，往反方向走去。这里的布局果然和徐儒教给自己的风水一样，虽说这几年自己一直在钻研各种书籍，徐儒对自己的武学修炼大多数时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近几年才突然每天把自己拉出去练功，问到缘由，徐儒只说自己的身体在当年那场大火里面被伤及了根本，修养几年后总得学些拳脚功夫护身。如今看来，躲过这将军府的暗卫是绰绰有余。
　　沈子都突然被一处院落里的桃树吸引了目光，看阮府整体布局想来是找风水大师看过的，可这四方院落中有一木的自困局势，桃木辟邪，沈子都实在想不通这么矛盾的布局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师弟别是被骗了吧。
　　周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沈子都直接跃上桃树，隐在了繁密的树叶间，却突然发现树枝上系着的红丝带，过去的记忆铺天盖地地用来，沈子都颤抖着往丝带前方三寸处看，虽说年岁久远，上面的刻痕已经不再明显，但依旧能看出些印迹。小时候，沈子都总是和师弟坐在后山的一棵桃树上看日出日落。
　　沈子都知道师弟想困住的到底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