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谈崩专家金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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耆利婆罗阇突袭胜利的消息在Archer回来之前便抵达了阿逾陀。
关于妖连王的死法，除了史诗本身那些众说纷纭的版本，还伴随着各种街头巷尾添油加醋的说法，被撕成两块朝反方向扔出去的，被折断脊椎的，被狗头军师如何如何阴死的，迦勒底的御主仅仅是从这些传闻判断哪条是真的都已经感觉脑仁炸裂。
迪卢木多感叹着那位强大的不死之王没能死在战场上，而是死于这样的暗杀怪可惜，而英雄王则调侃道要是那老家伙真的活到了决战迪卢木多就不会这样喊了。
那可是在阿逾陀攻略战中撑起东部战线的家伙……如果现在这座城还要再面对双线作战，就算是收买女神也保不住他们。
后来，迦勒底的御主还是没忍住向奎师那问起了当时的情景。
她得知那位在外声名狼藉的不死之王，统治着一个相当繁盛的国家，摩揭陀的将士们是发自内心敬重这位王。
他们费尽周折才赶到真正的耆利婆罗阇，而那时，因为Archer与全甲一族战斗带来的动静，几人原定的计划几乎就要泡汤。两位冠位魔术师却看到了其中的机会，认为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全甲一族和阿周那身上，正是他们暗杀的良机。
不知是松懈，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妖连并没有缩回宫殿内，而是依旧如常和属下进行摔跤比赛。正是这份疏忽，或是自负，亦或是身为刹帝利的无畏……给了暗杀队伍可乘之机。
当时，妖连其实已经看出了怖军婆罗门的伪装，却依旧接受了挑战，甚至在挑战前还安排好了王储，以确保即便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他的国家仍不至于立刻陷入一片混乱。
怖军和他的战斗进行得十分艰难，迦勒底的御主忍不住问起了妖连是否真的能够粘合身体，似乎还期待着某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却没想到，二哥竟一脸严肃地说，他的体质确实强于常人，一般的攻击对他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甚至刀锋未必也能透过他钢铁一样的身躯撕裂他的筋骨。但瓶首能看出这不是妖术，而是常年训练所致。
那场战斗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撕戏码，也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怪物。只有两头不论受多么重的伤仍不松口的野兽，两名无法被打倒的猛士。这位摔跤手的实力和意志，远比一个拥有自愈躯体的人更加可怕。
而他们之间的战斗具体有多么残酷，是迦勒底的御主无法想象的。
怖军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深入骨髓的痛楚让他至今还不能以正常的姿态走路，他的关节，胳膊，脸上，无处不是淤青和红肿，很难相信这世上竟有人能将这么魁梧的一位猛男打成这样。
虎狼之国的不死之王，人们如此称妖连，甚至将他的出生和罗刹的妖术联系在一起，将他形容成一个和罗刹同流合污的魔物。他的一生都没能摆脱这个污名。
就连罗刹也相信，妖连真的和自己有渊源，试图去拉拢他……
就连迦勒底的御主这个外来人也相信，在这个鬼怪肆虐的世界里还能够立足的妖连肯定是个撕开还能连在一起的怪物，甚至还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亲眼看个热闹。
哪怕她从未见过妖连被撕开后又黏在一起的模样。
他从来都不是人们口中那个怪物……
他是一个强大到能够在这样的特异点里，依旧组织强兵，保家卫国的王。一个凭借横练的钢筋铁骨可以拧断罗刹的脖子，让鬼神都生畏的王。
人们将对他的恐惧抽象为一个不死的怪物，而他没有试图辩解，欣然利用了这份恐惧，让它成为自己的武器，最终，他似乎真的活成了人们口中那个不可击溃的怪物……
一个足以用这份恐惧来守护摩揭陀的怪物。
这个狰狞可怖的怪物背后，依旧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会感到孤独的人。
同样被当做怪物的难敌看透了这一点……成了他的盟友。
狗头军师也看透了这一点……捅破了那层怪物的伪装。
听完这段叙述，迦勒底的御主顿感分外沉重。
英雄王说得没错……
如果这样一位国王出现在阿逾陀的东线……这座城就完蛋了。
可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吗？
时间并不会因为个人的高兴或是悲伤停留……怖军和Archer都已经完成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接下来……
“瓦苏戴夫，听说妖连王囚禁的上百位国王（应该是小国王？）也被救了出来？”
坚战已经很快进入了外交的状态。战斗的事情可以交给二弟和三弟，但政治上的事必须由他亲自完成。
“虽然他们或多或少能为殿下提供支持，但他们力量毕竟有限。不过，这一百位国王如果四处宣传帕斯在此战中一骑当千的战姿，让人们相信，帕斯能够单独对付整个军团，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狗头军师的豪言壮语让迦勒底的御主想起了一句话。
大地母亲在忽悠着你……
虽然迦勒底的御主和阿周那自己都非常清楚兽主法宝是因为正好用来对付带有神性的全甲一族（阿修罗和天众同源，所以也有神性），所以才起了这么好的效果，而且这法宝也不是拿来对人用的，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些细枝末节。
他们需要一个“胜算”。
没人会愿意参加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而耆利婆罗阇的奇袭和阿周那对抗全甲一族的英姿，将会让人们看到胜利的可能。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好。”
这锅石头汤是否能变成一道佳肴，全看接下来的几天。
第一个回应的竟是班遮罗国。
当然，木柱王可不是来做慈善的。
这个当初连一点钱财都不愿与友人分享的铁公鸡……显然不会做亏本生意。
“既然阿周那也在，那我就明说了吧。我的女儿德罗帕蒂诞生前，我曾祈愿自己的女儿会嫁给阿周那。”
当木柱王提出这个要求，迦勒底一行人并未感到意外。他甚至将黑公主直接带到了阿逾陀，巴不得立刻完婚。当年那个自称车夫之子的射手，摇身一变成了可以只身一人击溃全甲一族的雅利安王子，如此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禁让人唏嘘。
“现在，他既然已经无需继续隐瞒身份，那么……”
“此事……”
坚战面露难色。且不提木柱王在此时提出联姻，联姻的对象还是三弟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阿周那如今已经是类似于幽灵一样的存在，根本不可能迎娶班遮罗的公主……谈判桌对面的德罗帕蒂也并没有露出任何喜悦。她亲眼见过Archer化作灵体的模样。
但唯独这件事，是绝不能说出去的。
“如何？殿下是看不上我女儿，还是看不上我班遮罗国？难道我倾举国之力支援阿逾陀，都不足以展示我的诚意吗？”
“坚战殿下再给你脸，也做不出强抢人妻的事吧？！”
就在这时，一个高亢的声音从幕后响起，金光闪闪的异邦之王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谈判桌旁，双手往桌上一案，理直气壮地说道：
“既然你女儿也在，那我就明说了吧，赢得选婿大典的可是本王，按照你们的什么正法啊规矩的，你女儿现在已经是我的了。难不成，你想违背你们祖宗定下的规矩？”
半路杀出的“阿塞斯王”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束发和猛光径直护在了德罗帕蒂身前，迦勒底的御主更是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位不嫌事大的金先生，这时候提什么规矩啊，万一真按照规矩把人家公主许给你了你能娶吗？
“你居然还有脸提？！”
木柱王当然记得这张嚣张的脸，这不可一世的语气……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我女儿的婚事岂可被你当做儿戏！”
“呵呵哈哈哈哈，谁把你女儿的婚事当儿戏心里没点数吗？本王好歹经过了正规的章程，你呢，就因为你曾经有个梦想就要让你女儿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岂不更像个笑话？”
英雄王戏谑地嘲讽着，甚至没正眼去看那位暴跳如雷的老父亲，木柱王一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是坚战的盟友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极力保持镇定，板着一张脸阴阳怪气地说道：
“坚战殿下怎么会和你们这种人结盟……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你就不来了？还真当自己是回事吗？我们这种人？你倒不如问问本王为何会跟一个如此落魄的王子结盟？”
异邦的贤王并未理会木柱王的质疑，漫不经心地从果盘中挑选出一颗鲜美的果实，艳丽的色泽在那双血红的眼眸里闪烁。
“想要成熟的果子，却又忍不了种子发芽至慢慢成熟的过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谁都知道，现在帮他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可以为他提供帮助的人，他必定会心怀感激，更不会吝惜答应你开出的条件。你们真以为自己在这时候给种子浇一两滴水，就有资格去摘取果实？呵……你们想要的果实，已经在本王手里了！”
“你在说什么？”
木柱王诧异地望了一眼阿周那，“难道……”
“别以为你是唯一一个借着这个机会向他开条件的人。等价交换甚至不是本王的信条。本王要的不是等价交换……本王要的就是他最珍贵的东西！本王答应以洛丹伦的势力，外加Pushpak维摩那的力量支援阿逾陀。条件是……他骁勇善战的三弟在此后将为本王处理洛丹伦的事，直到本王满意为止！”
这堆有理有据的胡说八道让奎师那都直呼内行，然而这位经过专业训练的狗头军师仍旧保持严肃，没有当场笑出来。
“凭什么……？！坚战殿下，你怎么会答应如此荒谬的要求？！”
“木柱王陛下……难敌的盟友中，有一位沙鲁瓦王，他通过苦修求来了一架威力无穷的维摩那—Saubha Vimana。能与之对抗的，唯有当年阿塞斯王夺来的Pushpak Vimana。如果没有他们的援助，阿逾陀将不攻自破。”
坚战虽然不擅长说谎，但这一次他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只说一半真话，“三弟也早已答应……战争结束后，作为回报，助他解决洛丹伦的问题。”
“听到了吗？可惜啊……本王早在这家伙还是车夫的时候就已经有将他收入麾下的打算。而你……要怪就怪你有眼无珠！反正他三弟到时候也是本王的人，你女儿嫁给他还不如就嫁给本王得了~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正打算劝坚战殿下收回这个承诺？”
英雄王的挑衅让木柱王气血上涌，猛光更是险些当场拔剑，
“你……简直卑鄙下流！坚战殿下，你不能和如此卑鄙的家伙结盟！对于这种厚颜无耻的家伙还讲什么承诺！？”
“小心你的话~倘若坚战殿下可以为了蝇头小利打破他先前对本王许下的承诺，那么之后必然也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而打破对你的承诺。”
英雄王将果实正摆在木柱王前方，木柱王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拿，鲜美的果实便被不知何处飞来的魔箭炸了个粉碎。猩红的汁液如同鲜血溅满了桌台。他后怕地将手抽回，眼睛里满是不甘和屈辱。英雄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位自负的老国王，谈判桌俨然已经变成了他的猎场。
“本王会讨价还价，那就说明本王确实有心达成这笔交易。而你也一样吧？你这么市侩，这么锱铢必较，脑子里肯定早就盘算好了赢得这场战斗能给你带来的好处……德罗纳和北班遮罗王马嘶都参战了，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收复失地，报复你的老友，你的儿子便是为此而生，而你的女儿束发和毗湿摩的恩怨也迟早需要了结。将本王逼出这个联盟你也就少了一份胜算，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若不是因为这点，你早就忍无可忍一走了之了不是吗？你比你看上去要精明多了。你也不是来布施的，老杂修。所以就少在这里假装这是一桩亏本生意了。”
如此一针见血的话同上次一样，无情地撕开了这位老国王强撑起来的颜面，木柱王气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指着这位异邦的国王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竟无法说出一句话……
谈判陷入了僵局，原本趾高气扬的木柱王如今竟下不了台，这让迦勒底的御主也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局面根本无法收场啊……
“阿塞斯陛下……我不会改变对您的承诺。只是……希望您能向德罗帕蒂公主保证，今后不再提选婿大典那件事。”
终于，坚战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哦？”
吉尔伽美什似笑非笑地朝坚战望去，“本王凭什么答应你？”
“我不能让盟国的公主受到伤害。既然洛丹伦和班遮罗都是我阿逾陀的盟友，希望你们都能遵守这个原则。”
他不卑不亢的回答让英雄王嗤笑一声，木柱王眉头紧蹙，警告地看着这个玩世不恭的怪人，却不知这场谈判在对方眼里甚至还算不上一场游戏。
这场让人心惊肉跳的谈判不知是如何谈拢的……但原本以金主身份前来“雪中送炭”的木柱王对坚战的态度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不知是发现了自己根本不算是坚战最大的金主，还是因为坚战让自己的女儿不用再受那位异邦之王的骚扰。
“坚战殿下，明日我将启程回到班遮罗，此来是为向您道谢。”
宫殿的庭院内，身着红衣的公主正捧着芬芳的莲花徐徐走来，端庄而曼妙的身姿如同天女。坚战谦逊地低着头，不知是因为尊敬，还是因为愧意，有意在回避她的眼睛。
“德罗帕蒂公主……十分抱歉，此行是我招待不周，让您留下了不太愉快的回忆。”
“无妨……不论是联姻，还是谈判，我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这一切怨不得你。”
黑公主浅笑着，她大方得体的回答却让坚战如芒在背——她才是那场谈判中最清醒的人，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并没有当场点破。
“请不要这么说……”
坚战知道如何在谈判桌上斡旋，可是，在德罗帕蒂面前他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有个问题，希望您能如实回答。”
公主望了一眼城墙方向，似乎期待着能够看见谁的背影。尽管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背影不会为她停留。
“坚战殿下……你真的为了赢得此战，将您的三弟交给了那位阿塞斯王吗？”
这究竟是在替木柱王试探自己，还是因为德罗帕蒂自己的好奇心，坚战无从得知。他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回答。
“是三弟为了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德罗帕蒂并未感到意外，她的神情十分平静，却难乌黑的眼线下闪烁的泪光。
“就像我为了父王，愿意去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王子，哪怕每一次都会让自己变得像个笑话……”
她的智慧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可随之而来的只剩下无用的挣扎，以及无力改变现状的痛苦。坚战接住了从她手中坠落的红莲，郑重地供奉在庭院中心的神庙前。
“班遮丽，你的位置……不仅仅在这里。”
“你想说明什么？”
德罗帕蒂显然无心去听一位盟国王子出于礼貌说出的安慰话。而坚战此时竟也收敛了平日里谦逊有礼的姿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忱诚恳地说道：
“你的智慧对于你的国家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财富。任何一位国王，若能有幸成为你的丈夫，他的国家必将更加繁荣。”
黑公主闻言沉默了许久，她的神情由悲伤变为震惊，再由震惊变为辛酸，最终，那张娇美的面孔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如果在你如日中天的时候仍旧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愿意相信这并非恭维。”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谈崩专家金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