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他爱我如命》半盏茗香

49、第 49 章

　　那一天过后，秦恒与连肇像是跨过了某一条线，两人的相处亲近了许多。他人看不出，惊风等人却有明显感觉，自家公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现下每日里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阿恒呢？”，实在叫他们惊诧。

　　秦恒大多数时候，也是陪在连肇身边的，便如连肇不忍他独自孤寂，秦恒也不舍他一人安静寂寞。

　　今日秦恒早起，摘下一束花，来到了连肇的卧房门前。

　　枞儿每日都要送秦恒一束红花，哪怕从秘境出来，也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没有火焰花，便拿别的替代，只需是红的，好在不绝峰别的没有，红花倒是多。

　　秦恒每次收到枞儿送来的花，只要一想到这是阿肇轮回前特意交代的，心里便漫过一片滚烫。阿肇对他好，他也想加倍地对阿肇好，于是他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摘下清晨第一束盛放的花，送去连肇房中。

　　仿佛知道秦恒来了，秦恒刚抬手敲门，门便自里间打开，连肇站在门口，身形颀长，风姿隽秀，正抬眸看他。

　　“阿肇。”秦恒对连肇笑了一下，然后想起什么，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走进去，“门口风大，你以后不必亲自来开门。”

　　连肇将养了好一阵，苍白的病容中好不容易才重新添上一抹细微的血色，秦恒不想再看连肇生病。

　　秦恒将花一枝枝插入花瓶中，转身见连肇坐在榻上安静地看着他，眸中漾着一丝或许连他都不知道的暖意。秦恒触及这片柔软，心里熨过一片温热，他以前只见过双亲相处时琴瑟和鸣，互敬互爱的场景，却始终不知情深刻骨是何种模样，但这一切他都在阿肇身上看到了。

　　秦恒心绪涌动，酸涩又似甜，他心中有许多话想与连肇说，但因想说的太多，嘴唇翕张后，又半晌无话。

　　这时，枞儿捧着一碟糕点走了进来，他脖子上戴着一枚玉石，上面刻着一个阵法，是秦恒特意为他炼制，戴着这个，他便能如寻常人一样吃喝，品味出酸甜苦辣。不过他只能尝出味道，无法感知饥饱，便是给他几口锅的饭，只要他乐意，他都能吃下去。

　　枞儿只要不凶人，虽然浑身黑漆漆，但小小个的也有种另类的可爱之感。戴上玉石后，枞儿能吃的事渐渐在不绝峰传开，不绝峰的侍从们都喜欢投喂枞儿。便是连肇，每次见到枞儿也会叫人给他准备几碟糕点。

　　惊风之前被枞儿凶的次数很多，一大一小颇有点水火不容的架势。不过到了不绝峰后，惊风很快也和不绝峰的其他侍从一样，多了个投喂枞儿的爱好。枞儿刚开始并不吃他给的东西，后来次数多了，枞儿才勉为其难地赏了脸。

　　这会儿枞儿垫脚将糕点递到秦恒面前，示意他吃。

　　秦恒将眼神从连肇身上收回，把糕点推回给枞儿，“你吃吧，小舅舅不饿。”

　　枞儿看看他，见他真的不吃才收回来，但还是执着地给秦恒递了一块。待秦恒接了后，他又拿起一块，递给了连肇。

　　连肇接过，抬头便见枞儿已经转身在一旁的小几坐下，开始大口大口吃着糕点。小骨人吃东西的模样不显半点狰狞，相反，他吃东西的样子看着还很享受，十分能蛊惑人，才说过不饿但其实还没用早饭的秦恒与连肇瞬间便被他勾起了食欲。

　　随侍们很快送来了早饭。

　　连肇就坐在枞儿对面，他给枞儿倒了杯茶放在旁边。

　　枞儿吃完一碟糕点，便取过连肇倒的茶一口喝下。其实他不知饥饱，自然也不知渴，只是连肇每次吃了糕点都会喝水，枞儿便觉得他也应该这样做，这是学着连肇做的。

　　三人用过饭，惊风过来说，阁主连渊让连肇去一趟太素殿。秦恒带着枞儿跟着连肇一起过去的，进太素殿时，门口的值卫没有阻拦秦恒，想来是得了连渊的默许。

　　进殿后，秦恒发现连渊很隐晦地看了自己一眼，秦恒品出这一眼藏着些若有所思，他眉梢微聚后很快散开，只当不知。

　　连渊找连肇过来，是有事跟他说。

　　“长乐卷现世了。”连渊说。

　　长乐卷？秦恒眉眼一动，他还记得当年他急于给秦氏找出路时，也曾亲去找过长乐卷，只是运气不好，落入了拈花道人布置好的陷阱，那一次若不是有阿肇，他必定境界跌落，后来秦氏遭百家围攻之时，哪怕有周寒霜与陆扶锋帮他，恐怕他也不能全身而退。

　　却不知这一次长乐卷的消息又是真是假，秦恒侧眸去看连肇，“你要长乐卷？”

　　连肇点头，“寻它已久。”

　　长乐卷知过去未来，寻找长乐卷之人，都是只看重未来的人，知道了自己的未来，未来是好的倒还好说，还可保持顺其自然的良好心态，若不好，则可规避风险，将偏离自己预期的未来拉回正轨。连肇却与这些人不同，因自小开始做重复的梦境，连肇曾推测这些梦境与他过去有关，但他的过去，只能是往世轮回。他的神魂生来残缺，长乐卷又与神魂相关，所以当他知道世上有长乐卷存在后，便想一问究竟。

　　连肇的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出一趟门倒也可。次日，秦恒与连肇离开不绝峰，去往一个叫济绥的小城，三日后，长乐卷将会在此地的一个珍宝阁进行拍卖，这是长乐卷传闻出来后的首次现世。

　　为长乐卷而来的人并不少，秦恒与连肇到济绥时，这座小城的客栈基本都住满了各地赶来的修士。

　　他们花了不少灵石从别人那里换来一个比较好的院落租下，入住后，双胞胎去探听相关消息，秦恒和连肇带着枞儿也出去逛了逛。

　　两人带着枞儿去了城中书阁，秦恒挑挑选选，选了一本《魔域轶事》，然后就见出去了一趟的枞儿，手里拎着一个竹筒走进来。

　　枞儿虽是个骨人，却如从前一般，喜欢各种糕点美食，秦恒早就给他准备了一个储物袋，里面除了装些吃的、玩的，还有秦恒给他的灵石，方便他买自己想买的东西。刚才秦恒挑书时，枞儿闲不住跑到书阁对面的小吃摊上逛了一圈儿。

　　秦恒好奇地看了一眼，“买了什么？”

　　枞儿递给他看，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清竹酿，秦恒打开塞子闻了闻，原来是带着甘甜味道的酒。

　　秦恒摸了摸他的头，“小酒鬼。”

　　枞儿把清竹酿抱在自己的怀里，宝贝地摸了摸，他不懂什么酒不酒的，只知道是甜的，甜的就是好吃的。

　　这时，连肇从另一个书区出来，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和秦恒一起去柜台上结了账。回到院落时，惊风和探雨还没回来。
　　连肇先回了一下自己的房才过来，坐在一旁饮茶，枞儿则自顾在他身旁吃吃喝喝，自娱自乐，秦恒则靠着旁边案几开始翻着那本《魔域轶事》。

　　这《魔域轶事》上说，秦氏当年被各家清算灭族后，各势力也曾努力地想将那位与秦氏勾结的魔尊击杀，但在秦氏被清算之初，那魔尊便逃匿潜藏了起来，这一藏便如消失了一般，四百年间未露半点痕迹，至今也未出现。之后，魔域很快另立了新魔尊，新魔尊不如那位消失的魔尊那般残忍弑杀，他带着魔修退回魔域，安分至今。

　　作为当事方之一的秦恒深知，纵有与魔尊勾结之人，也绝不会是秦氏，那背后的魔尊，也从来不是阿肇。秦氏亡于一次别有目的的污蔑与构陷，背后作祟的，是那些对长生花存在极大贪欲的人。

　　掩下那片刻的愤怒，秦恒看到书中写了一个传闻，说魔域有个地方，叫幽冥之地，那里生长着一片红艳如血，只有地狱才会生长的幽冥之花，那里也是地狱的入口。幽冥之花会吞食人的神智，就算是魔域中曾经最强大的那位魔尊，也不敢去那个地方。

　　传闻末尾写到：那位魔尊已经消失快四百年，据传，他最后出现过的地方就是幽冥之地，魔修们都说，那位是被幽冥之花吃了。

　　看到这里，秦恒忽然听见“咚”地一声，什么东西落了地。

　　秦恒循声抬头，便见在连肇的身前，茶杯倾斜地在桌面滚动，里面的茶水滴滴答答沿着桌面流向地面，连肇正脸色绯红地揉着额头，眼里盛着朦脓醉意。

　　秦恒赶紧放下书走过去，“阿肇，你怎么了？”

　　他弯腰凑近连肇，闻到了一股酒味儿，心下一惊。他拿起倾斜的杯子闻了闻，清晰的酒味传来，秦恒顿时确定，连肇刚才喝的不是往日熟悉的茶水，而是酒。

　　秦恒放下茶杯，看了看被枞儿扔到旁边已经空了的竹筒，又揭开茶壶盖子闻了闻，有些哭笑不得地问蹲在旁边的枞儿，“这茶壶里的茶水呢，为何变成酒了？”

　　枞儿比了个将竹筒对着茶壶倾倒的动作，说：“倒着喝。”

　　枞儿很讲究仪式感，他吃了东西一定要喝水，而喝水，一定要将水从茶壶倒进茶杯后才会喝。他分不出酒与茶水的区别，反正都是带着甘甜味道的东西。回来后，他就将清竹酿倒进了茶壶里，而这一幕专心看书的秦恒和暂时回房的连肇都没看到，所以也就不知道。

　　可是，枞儿区分不出酒味也就罢了，为何阿肇也会闻不出？

　　秦恒目光凝重地落在连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