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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一夜长安正风华 ...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林向晚只觉怀中的艾盈盈已经睡去了良久。看着偎在自己怀中片刻安详的大小姐,林向晚实不忍扰醒她。恍惚之间,林向晚只觉得自己身畔又多了一人,那人挽住林向晚的另一条臂膀,将头顺势的依靠着林向晚的肩头。林向晚有所感应后,会心一笑道:“影儿,你来了。只是这囹圄之中不甚太美,可委屈你了。”
      果然那依靠在林向晚肩头上的正是他的结发妻子洛影心。此刻林向晚心有所感,自是又见到了亡妻的幻影。只见那洛影心,小嘴一扁,似笑似嗔地说道:“还不是你这风流胚子,偏生无趣地去招惹人家姑娘,才会刚一进这长安城便身陷囹圄中。我嫁鸡随鸡,也只好跟你来瞧一瞧这方寸天地啦。”说着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林向晚听爱妻在调侃自己招惹女子,当即吓得他竖指向天,口中发誓道:“苍天为证,我林向晚此心只有你洛影心一人。若是我对艾小姐有任何非分之想,只叫我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林向晚本是一介书生,丝毫不会武艺,若是他说什么叫自己乱箭穿身、死无葬身之地反而假了,倒不如这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来得真实。
      洛影心见他发誓赌咒,连忙伸手堵住他的嘴道:“不许你胡说。”
      林向晚一笑道:“我没胡说,我此心昭如日月,只容得下你一人。”
      听到林向晚的话后,洛影心还是十分开怀地偎在他的怀中道:“这我早就知道了,不然的话,你又如何能再见到我?”说到此处,不由得心中还是一酸道:“可是晚郎,我终究还是......”
      林向晚这时忙抽出艾盈盈身子下面的手臂,只听“嘭”的一声轻响,艾盈盈的身子便落了下去,林向晚也顾不上去管艾盈盈是否摔醒,猛地抱住洛影心去柔声说道:“影儿,终有一日我也会去陪你,到那时你我夫妻二人永不分离。”
      洛影心道:“只怪我的身子不争气,早早地便扔下了你。晚郎,我终不能时时都陪着你的,你还需另寻良缘才是。”
      林向晚摇了摇头道:“我这颗心小的很,只怕再难容下别人了。”
      洛影心一笑道:“我一直在你心里住着,当然知道他还有空着的地方呢。”
      林向晚一愣,心中突然觉得一阵空空如也,而眼前的洛影心似乎又如烟云般地消散。林向晚去伸手去抱住,却终是扑了个空,远远地只听到洛影心缥缈版地声音道:“晚郎,你的这颗心,我比你还懂。”
      林向晚回味着刚刚洛影心的话,正怔怔出神间,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林向晚一惊之下回过神来,回首望去,只见艾盈盈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梦见我嫂子了?一个劲儿地说梦话?”
      林向晚适才与爱妻温语缠绵,只怕说的那些话早给她这个骄横的大小姐听了去,不由得脸上一红问道:“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艾盈盈邪魅一笑如数家珍地道:“我此心昭如日月,只容得下你一人;终有一日我也会去陪你,到那时你我夫妻永不分离;我的心小的很,再装不下别人。我说林大哥,你好痴情啊!看来你读了这十余载的圣贤书都是为了说情话的吧?”
      林向晚见艾盈盈打趣自己,但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自己之口,且皆是肺腑之言,当即夜不责怪,只是嗔笑一声道:“你这丫头。”
      这时又只见艾盈盈微一沉吟说道:“不过林大哥你当真是绝好的男子。林大嫂虽已不在人世,可她却要比这世间的任何女子都要幸运。”
      林向晚一笑道:“我又不是什么王公权贵,名门弟子,又如何算是绝好的男子了?”
      艾盈盈却俏脸一红低下头来道:“可是在我看来,那些什么王公权贵、名门公子却远不及你。”
      听艾盈盈如此说,又见她脸上神色,林向晚不禁一惊。心道:“莫非就在这顷刻之间这骄横的大小姐竟对我动心?”又想着适才与爱妻的话,心下嘀咕道:“难不成真如影儿说的那般,我这颗心当真仍有余地?可我对这艾小姐却只是兄妹之情。”林向晚一时间胡思乱想,他又哪里知道,这艾盈盈自小娇生惯养、嚣张跋扈,身边男子无非父兄及府中下人。她自幼父兄便对其极为宠溺,一干下人更是对她唯令是从,不敢说一个不字,是以便惯成了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而长安城中的男子一来忌惮她们艾家的家势,二来也知她的脾气秉性,是以谁都不愿去招惹她。故而有男子与她相见便如林向晚救下的那男子一样,早就逃之夭夭。是以这偌大的长安城之中,竟无一个艾盈盈能看得上眼的男子。
      可偏生林向晚这个愣头青竟敢管这艾盈盈的事,二人身陷囹圄后,林向晚又是对其柔声宽慰。这种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计量偏巧便中了艾盈盈的下怀。在狱中艾盈盈又无意间听得林向晚对爱妻的肺腑之言,一时心下大为感怀,便对眼前这“有妇之夫”倾心不已。
      林向晚正沉思之际,忽然牢外传来一声传喝:“林向晚、艾盈盈二人无罪释放。”这“无罪释放”四个字清清楚楚地便传到了林向晚耳中,林向晚回过神来对艾盈盈道:“盈盈,我们被放出去了。也不知我那把弟现下如何和?”
      艾盈盈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哥会来救我们出去,你那个结义兄弟也不会有事的。走吧,我们快出去。这里稍坐片刻还好,待时间长了可就不美了。”说着便一笑跃起,见牢门打开,便大跨步地跑了出去。林向晚见之一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二人出了牢营,来到县衙门前,只见葛书青已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牵着自己和林向晚的两匹马,只是身上没有了双戟,想是被那官府收缴。在葛书青身旁又站着一富贵公子,此人比葛书青略矮一寸,中等身材,头骨甚宽,五官小巧分布于脸上。他这眉眼口鼻单看哪一样都不算上等,当凑在他这一张脸上却相得益彰,显得适宜匀称。林向晚又见他穿着一身绫罗绸缎,一副财大气粗的气势,便已猜到这便是艾盈盈的兄长。
      林向晚走上前去,对着那富贵公子施礼道:“承蒙兄台仗义搭救,在下不胜感激。”
      那富贵公子一摆手,谦道:“公子不必客气。倒是舍妹顽劣,连累了公子。还好此时已相安无事,还请公子不要见怪。在下替舍妹向公子赔不是了,今后在下一定会对舍妹严加管教。”说着又对艾盈盈令道:“盈盈,还不赶快向这位公子赔礼道歉。”
      这时艾盈盈对哥哥扮个鬼脸,又调皮一笑过来挽住林向晚的手臂道:“林大哥才不会怪我呢。”
      林向晚这时也笑道:“令妹虽是骄横,但皆是出于少女天性,本心还是善良的很。兄台无须责怪。”
      艾盈盈俏脸一扬对着兄长道:“你瞧,还是林大哥了解我,可不像你根本就没关心过我。”
      那富贵公子平日里见妹妹总是一副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样子,从未见过今日这般温顺乖巧的时候。那城中大小男子见了她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地避之不及,怎地今日这白衣公子竟当面夸赞起自家妹子,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又见妹妹对这公子举止亲昵,显然是二人有了情愫。心想着自己的这个蛮横妹子终于有人能降住,心下也是欣喜。对这白衣公子顿时也是心生好感起了亲近之情。那富贵公子这时忙上前又道:“我这妹妹向来跋扈,不想今日得见公子竟这般乖巧。看来舍妹与公子也是有缘。在下姓艾名勇,如若公子不弃还请到舍下居住,也劳烦公子替我照看这顽劣的妹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林向晚一怔,未置可否。这边艾盈盈却欣喜若狂地吵嚷道:“太好了,太好了。林大哥,你就快答应了吧。不然我可就又要去惹是生非,再累得你去坐大牢,还不放你出来。”说着小嘴一撅,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林向晚似乎在等他答应。
      林向晚忍不住大笑,见艾盈盈十足的一副少年心态,但却可爱至极。又想她话语之中情真意切,那艾勇更是诚意相邀,如此盛意拳拳,实乃却之不恭,当即便拱手答允道:“既然二位盛意拳拳,我等却之不恭。如此的话,在下与义弟便要叨扰了。”
      艾勇一笑道:“哪里哪里。二位,请。”说着一摆手在前引路,林向晚、葛书青二人施了一礼之后便也跟上,艾盈盈这时心中老大开怀,也一跳一跳地跟在了最后面。
      转过几条街巷,便在一安静之处见到一座宅院。林向晚看去,但见那宅院门前道路宽阔,门两旁各有马槽,内放上等草料。想是常有宾客来此,这门前的大片空地便是留了出来供人拴马之用。
      在看那府门,朱红的两扇漆门左右分开;门下乃是三层石阶,门外乃自下而上,门后便是自上而下;再看石阶两旁赫然立着两尊镇宅所用的石狮子,均是张牙舞爪,极具气势;那府门之上立着一块匾,写着“艾府”两字。
      艾勇来至门前相邀,林向晚、葛书青二人还礼之后便又和艾家兄妹进了府中。但见那府院之中别有洞天,中间乃是一汪碧潭,潭中浮萍点点、有莲有藕,只是此时未到六月莲花犹自未开。碧潭四端由两架拱桥十字交叉所连接。碧潭的四周则是用青石雕栏所围住。那雕栏的四周,除却府门的一边,其余三面皆是大大小小的屋舍,那屋舍亦是红墙绿瓦,富贵异常。在屋舍与雕栏之间,自是一条宽敞的青石板路。林向晚与葛书青二人一个是村野书生,一个是山寨大王,几时见过这等富丽的宅院?不由得也是看的眼花缭乱。
      艾勇这时叫府中下人在东西厢房各打扫出两间屋舍供给林向晚与葛书青居住。那给林向晚的东厢房距妹妹艾盈盈所住的闺房较近,这也算是他做兄长的一番别有用心。
      林向晚和葛书青二人住下之后,这般奔劳了半日,也已是申时末牌,临近黄昏时分。艾勇这时也未叫下人准备酒菜,与妹妹盈盈走来,相邀二人道:“两位今日初临长安,在下自当做东带二位到这长安城的街头巷尾去逛一逛,吃上一桌好酒好菜,听上一段好曲好调才是。若是来了兴致,我便带着二位去到那......”他本想说那烟柳之地寻个风流快活,但眼神一瞥之间瞧见妹妹就在自己身畔,当即便住了口。但林葛二人看他脸上的神色皆已猜出他要说的是什么,当即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
      林向晚生性好游,最爱见那风土人情。这长安乃是皇朝都城,天子脚下,更是诗风弥漫、古韵甚浓,更是让他想一览风情。当即便点头答应道:“如此甚好,贵府纵是富丽堂皇,但若要待得久了,也略感憋闷。既然艾兄有心相邀,我兄弟二人便劳烦艾兄引我们去逛一逛这长安城。”
      艾勇答应一声,几人随即便一同离开艾府,漫步向这长安城中闲逛。
      几人闲庭漫步,从皇城厚院到土城街巷,尽览民风,阅遍人情。几经辗转,艾勇便带着林向晚等人来至长安城内首屈一指的醉仙楼,寻了一处临街雅间,点了一桌珍馐清酒。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几人便借着晚风明月,伴着长安夜色开怀畅饮。
      艾勇这时为林向晚、葛书青二人斟满第一杯酒,举杯相邀道:“今日有幸能结实二位,在下甚感欣喜。更难能林公子竟能感化舍妹,在下更是感激涕零。舍妹顽皮,还要承蒙林公子日后能多加照顾,这杯酒在下先干为敬。”说罢,便饮下了那杯中的清酒。
      林向晚、葛书青二人也随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三人又各自斟满了一杯酒。林向晚这时端起酒杯道:“艾兄客气了。令妹盈盈活泼可爱,我与其一见如故,更难得共陷囹圄,也算是患难之交。纵然艾兄不这般交代,我也会将盈盈视为己妹。在这里还要谢过艾兄你对我兄弟二人的招待收留之情。”说罢,与义弟葛书青一同将杯中的酒饮尽,待到再斟满第三杯酒时,忍不住偷眼向艾盈盈看去,只见她也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二人眼神相对,都忍不住地向彼此扮了个鬼脸。
      艾勇见两人举止亲热,便猜疑她二人生情。他又怎知林向晚才情兼备、艾盈盈天真浪漫。二人虽亲热友好,却也只是彼此性格相投才会如此,绝无越礼之意。艾勇又听林向晚适才说要将艾盈盈“视如己妹”心中不免生疑忙问道:“林公子,我这人说话向来开门见山。不怕公子笑话,我这个妹子那在长安城里使出了名的女霸王。城中大小男子无一人敢把她娶进家门。可偏偏她对林公子你却言听计从,连我这个亲哥哥也自愧不如。我见林公子对我这妹子也颇有情义,不如在下便做个顺水人情,公子便与我这妹子结秦晋之好如何?”
      葛书青也并不知林向晚心恋亡妻之事,这时也在一旁附和劝道:“艾公子好提议。大哥,你与艾小姐天造地设、郎才女貌。你此番来长安既然不想赶考登科,那不如就与艾小姐成亲,来他个小登科的好。”
      林向晚这时一怔,彷徨失措,不知该如何婉拒才好,只能支支吾吾地道:“这......”这时艾盈盈在一旁道:“哥,你不必劝了。林大哥他已经有妻子了,只不过......”她怕提及林向晚的伤心事,便不忍再说下去。
      此言一出,别说是艾勇,就连葛书青都是大吃一惊,心道:“大哥何时有了婚配,怎地我都不知道,大哥也从未提起。”但听艾盈盈说了句“只不过”,艾勇和葛书青二人都行听下去这只不过如何,可偏偏艾盈盈却不说了。
      只听这时林向晚饮下一杯酒淡淡地道:“只不过我那妻子与我早已是天人永隔。”说罢,又饮下了一杯不知是何时斟满的酒。
      艾勇和葛书青二人听了此事后尽皆骇然。那艾勇念他丧妻之痛,必定是有些意兴阑珊,便也不再提什么与妹妹结亲之事,只能忙赔笑地将话题扯开,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好在林向晚也不是那计较之人,生性也颇为豁达,再加之他胸有韬略,腹有气华,一时间谈天说地,便又开怀畅饮起来。
      几人畅谈畅饮,酒已不知喝干了几壶,菜也吃得所剩无几。那艾勇出手阔绰,随手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元,便又对林向晚道:“走,我们在到别处转转。”
      林向晚见艾盈盈此刻尚与己等同行,便也料想艾勇不至于胆大到带着自己去那风月之地,便答应道:“好,便劳烦艾兄在带我们去别处走走看看。”
      几人缓步上街,此刻晚风袭人,林向晚等人又是饮了这许多酒,阵阵清风吹过虽是有些微凉,却也大为受用。此刻夜色微浓,正是华灯初上、人约黄昏的时节。虽不及白日里车马熙攘地那般繁忙,但却也人头攒动,自有一番闲情。真可谓“一夜长安正风华”。
      艾勇又几人又在这街上游走一阵,忽来至一通明高楼前驻足。林向晚抬首一看只见那楼前竖着一面明幌,绣着“梨园”二字,便问道:“义兄带我等来此莫不是今日有什么重头好戏可以一饱耳福?”
      艾勇一笑道:“林公子说的不错。今日也叫你来着了。这梨园楼里有一位名角叫荀苑松,是唱武生的,不单是这唱得好,更是声台行表样样精通,更难得耍得一手好花枪。这长安城中有多少人慕名前来皆是为了一睹他的那一套花枪的风采。”
      林向晚道:“如此说来这位角倒也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只不过这戏词里唱武生的似乎不多,不知他今日要唱的是哪一出戏?”
      艾勇道:“林公子这可问住我了,至于这角唱的是哪出戏,还得咱们一同进去听了才能知晓。”
      林向晚随之一笑道:“既如此,艾兄请了。”说着,一稽首,艾勇又一还礼。两人便同着葛书青、艾盈盈一同进了楼内。
      一进楼内,艾勇便使了银两叫伙计腾出一桌上好的观戏位置,那厢里干果、蜜饯备齐,另有茶水伺候。几人坐定之后,场中也渐渐坐满了客,有的似艾勇这般常来的看客,也有的似林向晚这般由人引来的,更不乏慕名而来的看客。
      这一屋子人聚在一起,嘈嘈杂杂地都在议论着今天这位角究竟唱的是新词还是旧曲。正喧嚷间,只听得台上锣鼓紧凑,紧接着便鸣起了鼓乐。忽见那出将口处帘子一掀,那为名叫荀苑松的名角便一个翻身闪了出来,千呼万唤之中登台亮相。
      林向晚放眼瞧去,但见那荀苑松身着一身银甲白袍,手中持枪,脸上用油墨涂得粉白。单看他的扮相,林向晚便已瞧出,他今日所扮的正是有着“千军万马避白袍”之称的陈庆之。
      林向晚自幼饱读,除了诗赋风雅外,对史料也是颇有涉猎。他知这陈庆之乃是南北朝时期南朝梁的将领。其出身寒门,少时为梁武帝萧衍随从,颇受信任。后任武威将军、宣猛将军等职,带兵有方,善抚军士。
      陈庆之出身寒门庶族,受传统观念的束缚较小,故而用兵灵活。陈庆之征战时最大的特点,就是重视士气,常常鼓舞军心。此时荀苑松在台上所唱的戏词,林向晚早已听出便是那陈庆之当年在荥阳之战中鼓舞士气的一番话。
      只听得荀苑松一气呵成地将几句戏词唱罢之后,猛地抖出花枪,摆开阵势便耍将了起来。
      但见那,寒芒一点,枪出如龙。寒芒一点,茫茫群星争灿;枪出如龙,铮铮苍穹来风。那花枪在手,或扎、或刺、或挑、或拦、或戳、或点、或搠、或攒,是招招奇、招招险、招招精、招招玄,各路枪法是一应俱全。
      忽地里,荀苑松向前直探出一枪,那枪尖带风袭来,虽只是枪风,但那一股凌厉之气,使得台下看客无不侧头避让。林向晚将脸一偏,仍觉得面颊上一凉,回过头来忍不住拍手叫好。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单就这一枪,葛书青便已看得清楚明白,在一旁对着林向晚与艾勇言道:“此人枪法精绝、武艺高超,功夫绝不在我之下。”
      林向晚也点了点头道:“只是不知他缘何只在这梨园中做一武生,莫非亦是无心封侯?艾兄,你可知此人来历吗?”
      艾勇摇了摇头道:“这个在下还真是有所不知。他究竟是习武出身,还是自幼在梨园长大向来无人知晓。只是一夜之间他便名声鹊起,享誉京城。”
      林向晚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肯定地道:“看来此人必定大有来头,只是不知我是否能有缘与其相交。”
      艾勇一笑道:“林公子也是生性风雅、志存高远之人,你二人一者文、一者艺,定能肝胆相照,做成知己。到时再加上我与葛兄弟一者商、一者武,试问这京城之中,又有何人可比肩?”
      林向晚朗笑一声道:“正是。此番能结实诸位良朋,林某可谓不虚此行。”
      正说笑间,荀苑松又一个亮相,抱拳谢幕,一掀入相帘,闪身进了后台。曲终人散,在场看客各自散去。林向晚等人也在最后走出了梨园。
      此时已是夜阑星稀得时分,街市上也已早无了人迹。林向晚却不知为何竟无意回府安睡,只想再在在长安街头上闲逛,而且只想独自一人闲逛。说明心意后,艾勇等人便径直回府。只林向晚悻悻一人在这长安城中闲散漫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林向晚只觉身畔一暖,一笑道:“影儿,我就知道你会来陪我。”
      果然,不知何时那洛影心又出现了在了林向晚的幻境中。洛影心挽着林向晚的手臂道:“寂夜更无人,晚郎是有何心事非要在这城中闲逛吗?”
      林向晚一笑道:“也不算是心事,只是无心睡眠,倒不如到处走走。”
      洛影心点头道:“好,那我便陪着你。”
      林向晚一笑,便拉过洛影心的小手与其向前漫步而去。二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过了哪条街,穿过了那条巷。竟走到一处灯火通明、满眼辉煌之地。林向晚一见那金砖红瓦、富丽堂皇,犹似一座城中之城,便已知晓,自己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这皇城,林向晚心知再向前便是禁地,也不可再走,索性便停在了这里,心中似有万千感慨,忍不住长叹一声道:“我竟走到了这里。”
      洛影心在一旁问道:“这里果然华贵,难怪这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士子都想着入朝堂伴君王。”
      林向晚叹息道:“是啊。我自登州一路而来,终于也走到了此处。可是这一路之上你可知我见到了多少民间疾苦?如今,只需我金榜题名,便可步入这华贵之地?可是我扪心自问,我若是进了这皇城内院,我还会出去在看一看我曾走过的路吗?”
      洛影心怕林向晚陷入心结,忙出言宽慰道:“晚郎,你宅心仁厚,志存高远,自然与他们不一样的。”
      林向晚一笑指着那皇城说道:“可是这里的人会逼着你和他们一样。”
      洛影心调皮一笑道:“他们可逼不了你。就你那倔得像驴一样的脾气,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只不过,晚郎,我怕,我真怕你会处处受人排挤、暗害和诬陷。晚郎,我真的能看到在你面前是一条铺满荆棘的路,你一定要小心,处处需忍让,不可使性。”
      林向晚将胸一挺昂然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在此时,忽听得“轰”的一声,那皇城的大门竟被推开,从门中忽地杀出一支禁军。只见为首的那人,手举长刀,大声高喝:“今日一定要拿住荀苑松!
      一听到“荀苑松”的名字,林向晚不由得吃了一惊,正要和洛影心依别时,忽见她已然消散离开。林向晚心中狐疑,但却只拿定了一个主意——跟上去瞧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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