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边牧》银弋

79、第79章

　　“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连莺的话里闷着怒气，可脸颊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红。

　　“我猜得果然没错。”可谷悦心的目光里却掺进了几分玩味之意，“我就说，不过只是一句平常的话，却怎么会激起你那么大的情绪。归根结底，你是害怕我说的话会成真，对吗？你爱他，甚于爱自己的生命，所以见不得旁人说他一句不好，我说的没错吧？”

　　“跟你有关系吗？”连莺愤愤地甩出这句话，却并不像对谷悦心的回应，而更像是自我保护。

　　谷悦心说的不仅没错，而且准确，她几乎找不到话语来反驳，若是强行辩解，只怕会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既幼稚又可笑。

　　“所以你在嫉妒我，对吗？”谷悦心依旧笑着，只是这笑意渐渐变得有些阴冷起来，“你知道自己的爱情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的单恋，永远也不会有成真的可能，所以你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嘲讽我，好让自己取得一点儿可怜的心理安慰，是不是？”

　　“我嫉妒你？”连莺像是被惹恼了，瞪大的眼睛和弯曲的嘴唇扭曲成满脸的嘲讽，“你虽然明面上拥有爱情，可你爱得那么卑微，我有什么可嫉妒的？”

　　“你说谁爱得卑微呢？”谷悦心只觉像是被揭开了某个一直掩埋在内心深处的伤疤，引得她控制不住地生起气来，“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一样！”

　　“我当然了解了。”连莺对着谷悦心竖起右手，脸上现出一丝妩媚的笑意，“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只要我把右手放在某人的脑袋上，就可以窥探那个人全部的记忆。我拥有的能力，可不仅仅只有定格时间而已。而我刚才，也已经对你这么做过了。”

　　谷悦心一时只觉得身子有些发僵，过了许久才红着脸憋出一句：“你无耻！”

　　可连莺却是对这样的谩骂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凑得离牢门近了些：“主动的一直是你，不是吗？付出更多的，也一直都是你，不是吗？甚至，你连在心里问一句‘他到底爱不爱我’的勇气都没有呢。你太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了。到这个程度，你还不算爱得卑微，那究竟要做到什么份儿上，才算得上是爱得卑微？”

　　“你闭嘴！”谷悦心的眉头微蹙，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我跟茂和的感情好着呢，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是吗？可这究竟是不是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呢？他敢在遭遇挫折的时候对你甩脸色，你敢吗？他能丢下你一心一意专注自己的修炼，你能吗？他可以大胆规划自己往后的人生，甚至不惧让你缺席，你做得到吗？

　　“呵，你根本就不敢。你根本就没有在他面前暴露哪怕一丝丝缺点的勇气，不管你做了什么，最终都不过为让他变成更好的人而已。

　　“你爱得多么卑微，卑微到假使有一天他不再把你放在心上，你或许连独自一人行走于这个世间的勇气都不会再有。你早就在这段感情里丢失了自我，丢失了人生的目标，变得患得患失终日浑浑噩噩，这就是你所谓的‘感情好’吗？”

　　“你闭嘴，你闭嘴！”谷悦心的眼睛开始发红，可她竭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滚落下来，“再怎么样，我也有勇气跟自己喜欢的人表明心意，敢跟他大大方方地牵手、接吻、互送礼物，可是你呢？你什么也没有！你所能做的，不过就只有站在暗处窥视别人的爱情，拿着放大镜去看上头的瑕疵，却全然不顾自己就是个一无所有的乞丐！你简直就像是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连莺没有接话，却像是为这会儿挂在谷悦心脸上的表情而得意。片刻过后，她背过了身去，半边面庞笼罩在阴影之中，可语调却显得前所未有地明亮：“等着瞧吧。到最后，我一定能完完全全地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可你不能。因为，我爱上的是妖，而在我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以前，也不会像你一样傻傻地袒露自己的心迹。

　　“我今天来劝你，是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回归到你本该属于的队伍中去。但你既然如此执迷不悟，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今天我说的话。

　　“墙角有一根铃绳，你要是改变了心意，随时都可以拉它来呼唤我。”

　　说完，连莺便转身离开了，裙角渐渐消隐在拐角的黑暗里。

　　不必再直面敌人，卸去了防备的谷悦心一下瘫坐在地，只觉得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她心里堵得难受，眼里更是酸得厉害。如果这些情绪只是被她放在心里默默消化，她或许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可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指出来，这样残忍地揭开伤疤，简直就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让她控制不住地浑身发颤。

　　谷悦心往墙根挪去，渐渐瑟缩在墙角，企图寻求一点稀薄的安全感。但几分钟过去，她愈想愈觉得心里委屈，不时抬手拭去自眼角渗出的泪，可眼泪越聚越多，她心上的酸楚也跟着变得愈发凝重。最后，她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委屈，将脸儿埋进臂弯，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

　　清风微拂，树影斑驳，林茂和灵活地在枝桠间穿梭，活跃在随风簌簌作响的林叶间，亦活跃在地面随阳光流转而偏移的影子上。

　　青元天师不时将手中紧握的小石子上抛，偶见林茂和的影子掠过便发动攻击，满以为这次一定能精准地命中，却不想只是在树上砸出了一个小小的浅坑。

　　“不错嘛，茂和！”青元天师不由得惊叹道，“你几乎完全掌握了‘闪避’一技。没想到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练成，为师为你感到骄傲！”

　　林茂和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出现在青元天师跟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脸上的笑透着欣喜：“真的吗，师父？我这样就算是过关了？”

　　“是的。”青元天师笑着点了点头，“接下来再进隐魔林收集50根圆尾飞兔的尾巴，就算是出师了。为师不知道这几天你都做了哪些训练，但你的功力较先前确有不小的长进。依你现在的水平，一次能对付的圆尾飞兔的数量或许有所提升。但不管怎样，每次牵扯出的圆尾飞兔都要尽可能少，消灭的都要尽可能多。”

　　“徒儿记住了。”林茂和恭敬地冲青元天师行礼，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感伤。

　　为什么每一段修行的尽头总是分离，为什么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最终都要以告别收尾呢？

　　青元天师自然不会没看出林茂和这会儿在想什么，但他的情感终究不可能像颜初云那般外露，因而心中虽然不舍，他却也只能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让这情绪有所表露。

　　青元天师咳嗽一声，在袖中摸索一阵，从中取出一张小纸条来，又捉了林茂和的手摊开，将那张小纸条放置在他的掌心。

　　“这上面有炼制‘魔尾聚灵汤’的方法。你且按上头说的做。汤药一旦炼成，紫微笔的灵力便能增强数倍，没准就能召唤出里头的灵兽了。不过，虽说是‘灵兽’，可里头到底沉眠着什么，在真正召唤出来之前，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青元天师说。

　　林茂和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条收好。

　　“徒弟，为师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修行的路很长，作为师父，为师只能借你开门的钥匙，而往后的路要怎么走，都得靠你自己摸索。”青元天师说，“我虽然是你的师父，可其实每个师父看到自己的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时候，都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的。”

　　林茂和眨了眨眼，一时只觉眼里有些湿润。

　　相较于冷冰冰的人世，他在这边实在是收获了太多温暖与感动，使得现实在他看来反而遥远，这边倒显得更为亲切、真实了。

　　“谢师父。徒儿一定谨记在心。”林茂和说着，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他真的很怕再多说些什么，眼泪便会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青元天师朝着林茂和投去鼓励的眼神，嘴唇微张，像是想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见林茂和冲自己微微抬起了眼，青元天师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回应。而后，他背过身，朝着前方迈出了脚步。

　　见师父的背影渐渐远去，林茂和一时只觉心上沉沉的。

　　他想起一路以来的许多别离，尽管万般不舍，却终究无法挽留。

　　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成长吧。一路总会有人离开，也总会有人留下，但孤独从来都是成长路上恒定不变的主旋律，如影随形，明亮了每一个因着对未来的迷茫而辗转难眠的漫漫长夜。

　　他仰起脸来望向天空，几乎有些被阳光迷了眼。

　　但这么站了一阵，他感到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总有一天，我会成长为让师父感到骄傲的男人。”林茂和在心里暗暗地对着自己这样说，“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不仅仅为我自己，也为那些一路伴我成长的人们。”

　　微风拂过发梢，裹挟来阳光的味道，林茂和仰起脸深呼吸一口，卸下压在心头的负担，一转右手唤出紫微笔，朝着隐魔林的方向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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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木木小天使留了那么多书评呀！看得我心里暖融融的，这几天每天都好开心呢！o(*￣3￣)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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