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来》芒果炸酥

5、05

　　苏枳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药放下。这个举动确实冲动了些，但等她放下后，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毕竟，她又不缺药。

　　唐水骁做的事情，哪里能这么轻易的一笔勾销。

　　唐水骁黑着脸问：“什么意思？”

　　“我手还疼着呢，晚上都睡不着，而且丑丑的一个伤口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苏枳举起手，大大方方地卖惨，最后表情倔强地提出诉求，“我要一个道歉。”

　　“……”

　　唐水骁这辈子没道过歉，送药已经是他做过最低声下气的事情了。

　　但苏枳并不接受。

　　于是气氛陷入僵局。

　　若是唐水骁发作，苏枳还会有几分害怕。可此刻的他，满脸不爽但又克制着。沉默之中，苏枳的胆子慢慢变大了，她甚至又一次强调：“反正得道歉，不道歉我就先走了。”

　　十有八|九不可能道歉的。

　　苏枳直接转身走。

　　忠心耿耿的卡卡见苏枳转身，汪汪冲着苏枳叫。

　　苏枳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她惊魂未定，用手拍拍胸脯，气呼呼去看唐水骁，试图用眼神鄙视他——难道是想用这样下作的手段逼她妥协？

　　也不知道唐水骁是否看懂，反正他盯着苏枳气呼呼的脸看了几秒，顿了顿才出声：“卡卡，过来。”

　　刚刚还凶猛的狗子秒变了态度，晃着尾巴跑了过去。那么大只的狗狗，还以为自己十分小巧，直接扑向主人。唐水骁站得稳，并不在意这点冲撞力。卡卡实在黏人，他微微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

　　卡卡一脸期待地看着唐水骁，往常这个时候，主人都会给他小零食的。

　　唐水骁看懂了卡卡的期待，但这次他迟疑了几秒，才给了卡卡一个肉条。

　　等唐水骁再次抬头，苏枳早就没影了。

　　他看着空旷的路边，又想起苏枳避之不及的态度。

　　苏枳一溜烟跑回家。

　　因为刚刚的耽搁，她回家也比往日迟了不少。天色渐暗，属于夜晚的深蓝色步步侵袭，转眼霸占了大半个天空，只留下天边一小片光亮。

　　苏枳踩着路灯的影子，朝着家的方向跑。

　　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吃饭早一点的家庭沿着路边散步，大部分人还在家里，星星点点的光构成了夜晚温馨的画面，家家户户飘出来的食物香味，极为诱人。在一片香味中，苏枳饥肠辘辘地回家了。

　　家里比想象中要热闹。

　　苏枳在院子里就听到说话的声音，直到进屋才发现家里今天有客人。屋里的人正在说话，苏枳有些愣怔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打扰此刻热闹的氛围。

　　苏明志的余光看到她，偏头问了一句：“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苏枳说：“出去走了走。”

　　这话说得敷衍，但因为有客人在，苏明志也没有追问。

　　和苏明志说话的是一个略显富态的男人，笑起来时特别有亲和力。苏明志和苏枳说话的时候，他就笑眯眯在旁边看着，一副很喜欢苏枳的模样。

　　苏明志介绍：“这是你江叔叔，江骏爸爸。”

　　苏枳立马乖巧打招呼，末了目光落在一旁的江骏身上。苏枳用眼神询问是什么事，江骏接收到苏枳的信号，笑嘻嘻用眼神回答，苏枳看了好几秒，没看懂。

　　乖巧坐着听了一会儿，苏枳发现自己又变成了话题中心。

　　“我也不卖关子了，这次过来就是感谢一下我们小枳，帮我们江骏补课，还把成绩提升了这么多，真是大大的牛逼。”江大富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也不吝啬钱财，他从口袋掏出一个信封，干脆地递给苏枳，“这是给小枳的报酬。”

　　苏枳下意识看向苏明志。

　　苏明志替她拒绝：“什么报酬啊，太见外了，苏枳自己还是个学生呢。”

　　江大富不听，直接把信封塞进苏枳手里，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不收才是见外，学生也可以辅导得好啊，何况我们小枳还是年年第一的好学生啊。明志，你是不知道，现在外头到处打听我们江骏的补课老师，你们不收钱，我都不好意思拜托小枳继续给江骏补课了。”

　　苏枳一边听着，一边偷偷捏了捏手里的信封。随后，她被手上信封的厚度吓了一跳。两千块钱，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

　　苏枳只拿自己应该得的报酬。因而她犹豫了一下，找到机会开口：“叔叔，钱太多了，我不要这么多。”

　　“多的是奖金。”江大富笑着说，“过去一年小苏老师也辛苦了。”

　　这样一说，苏枳反倒不好意思了。江大富继续说：“接下来的辅导也拜托小苏老师了，好不好？”他的这个称呼带着调侃的语气，但语气还是认真的，“叔叔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嗯。”苏枳犹豫几秒，看了苏明志一眼，才点点头。她有点佩服江大富为人处世的本领，因为她现在满腔热血，就想为江叔叔肝脑涂地，甚至涌起把江骏补到年级第一的想法。

　　给完钱，江大富就想离开了。苏明志赶紧把人劝下，连在厨房的陈春娟也跑出来，才算把人劝下吃晚饭。趁着大人说话的间隙，两个小的也在沟通。

　　“苏枳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补课？”江骏一脸期待地问。

　　苏枳：“你什么时候对上课这么积极了？”以前都是她追着江骏来上课的。

　　江骏犹豫了一下，才老实说道：“暑假太无聊了。”

　　苏枳：“……”

　　江骏的基础她是清楚的，就算明天开始补也不是大问题。但苏枳还是拒绝了，她说：“你爸难得回家，这几天你多陪陪他。”

　　“我爸忙得很。”江骏满不在乎说，“解决完我的事，他明天就走。”

　　苏枳：“反正等补课了，我再告诉你。”

　　苏枳有自己的计划。她不想让补课占用她一天的时间，最好上午就能把两个补课搞定，这样就不会太耽误她的其他计划。

　　晚上吃饭多了两个人，陈春娟也比往常要忙碌许多。苏枳跟江骏说了几句话后，赶紧进厨房去帮陈春娟。刚一进去，陈春娟就说：“囡囡，帮我把冰箱的菜拿出来。”

　　“要哪些？”

　　“全部。”

　　江大富在外面喊：“随便吃点就好，嫂子。”

　　陈春娟应了一声，但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齐全。苏枳已经自发地开始择菜洗菜，一边动作一边小声说：“江叔叔给了我好多钱。”

　　陈春娟问：“有多少？”

　　“很厚的一叠，没来得及数，应该不止两千。”

　　“你江叔叔也太大方了。”陈春娟感叹了一句，又有点愁，“早知道你江叔叔会来，下午我就多买点菜了。”

　　苏枳看鱼虾肉都有，觉得很丰盛了，便说：“妈，你做什么都好吃，别愁！”

　　听后，陈春娟也有点自信了。母女俩紧赶慢赶弄出了六菜一汤，摆出去的时候江大富直呼不好意思，好在没多久，跑腿小伙江骏从家里带着他爸的红酒过来了。江大富趁机招呼着大人喝酒。

　　一顿饭，宾主尽欢。

　　江大富红白混着喝，离开时有点醉意，回家时一路念叨不停。江骏本来感激他爸帮他搞定补课的事情，但仍旧被江大富的醉态搞烦了，嫌弃地嘟囔了一句。

　　江大富也不介意，自说自话：“老爸等你出人头地，必须考个好学校，谁再敢说老子的种不会读书！”

　　“啊啊啊……”江骏捂住耳朵，小跑着回家了。

　　江大富回家还不安生，嘴里含糊念叨着话。何蕙兰从卧室走出来，一见江大富满身酒气，眼里就有了厌恶：“喝喝喝，天天就知道喝。”语气很冲，刺激到江大富了，他囔囔着：“老子这是给你擦屁股，天天买这买那老子说过什么了，儿子的补课费你还敢抠！”

　　江骏听到吵闹声，忙出来看了看。他看到江大富和何蕙兰争执了几句，两人火气越来越大，直到江大富忍不住动手，推了何蕙兰一把。

　　男人手劲大，何蕙兰没站稳，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她没想到江大富会动手，直接愣住了，呆呆抬头看着江大富。江大富也愣了一下，家里短暂安静下来。

　　“不许打我妈妈！”江骏大喝一声，像皮球一样跑过来冲撞江大富，他的头撞向江大富的肚子，把他撞退了好几步，饶是如此，江骏还是一副被惹急了小公牛模样，“坏爸爸！”

　　恰好过来看望儿子的江家爷爷奶奶也刚好过来，把之前的一幕看在眼里。江老太太脸色立马拉下来，虽然平时她对儿媳妇有诸多不满，但在原则问题上，她怎么可能是非不分。

　　江老太太一把冲过来，直接上手拍打江大富的手臂：“真是出息了，还敢打媳妇！去外面做生意还学了这种坏习惯，当老板架子这么大啊……”

　　江大富被打还不能还手，此时酒早就醒了，求饶的话一句一句蹦出：“妈，别打脸！妈，我错了……”

　　江老太太中气十足：“这话得跟你媳妇说！”

　　江大富一边躲一边说：“我道歉，我道歉！”

　　……

　　一家子闹腾得很。

　　**

　　苏家也不清静。家里卫生清洁后，陈春娟想到苏枳的红包，走去她房间询问：“你江叔叔给了多少钱？”

　　苏枳正在备课，闻言放下笔：“五千。”

　　“这么多？”陈春娟说，“你放到哪里了？妈妈帮你保管。”

　　“妈妈。”苏枳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才说，“这笔钱我可以自己来支配吗？我想给爸爸买辆电动三轮摩托车。”

　　苏明志是个卖水果的小贩，少部分时间会在镇上卖，大部分时间骑着他的三轮车在村里跑。如今夏天热，苏明志每天顶着烈日踩三轮车，辛苦也是加倍的。虽然买卖不错，但赚的都是辛苦钱。

　　陈春娟听到前半句立马皱起眉，听完表情才再次舒展开来：“五千块钱，买车还不够吧。”

　　“我暑假再攒攒。”苏枳倒是很有信心。

　　陈春娟不好打击她的自信，犹豫了一下才说：“那钱先让你保管，妈妈相信你不会乱花的。”

　　晚上睡觉前，陈春娟小声跟苏明志说了这件事。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微酸：“闺女心疼你大过我呢。”

　　苏明志一点也不谦虚：“那是，真是我的好闺女！”

　　他的嘚瑟惹怒了陈春娟，她一脚把他踢下床，才算解气。

　　**

　　第二天，苏枳一早起来备课。主要是在思考如何给江骏补课。要想给江骏补出一个好成绩，对苏枳来说也是一件有压力但又非常有动力的事情。

　　不过，她最不怕的就是迎难而上了。

　　只是，最近她很少看课外书了，给江骏上课必然缺不了有趣的见闻和新奇的故事。往常这个时候苏枳就会去陈校长家借书了，但今天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去。

　　给陈玉嫣上课的时候，苏枳发现陈家也有不少书，她主动问：“嫣嫣，能不能借两本书给我看？我一定会好好爱惜书的。”

　　陈玉嫣点点头：“可以啊，我姐买了好多言情小说呢。”

　　苏枳说：“我想借别的。”

　　“也行啊，小苏老师随便拿。”

　　苏枳说了声谢谢，又说：“改天请你吃好吃的。”

　　陈玉嫣超配合：“我想吃小苏老师做的冰粉！”简直像小天使一样。

　　临走前，苏枳想起改补课时间的事情，跟陈玉嫣商量了一下，之后改成八点上课了。上午进展顺利，苏枳一脸轻松地准备回家。只是在回家的路上，苏枳遇到了许久未见的陈德生。

　　还是陈德生先看到苏枳，主动打招呼：“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在做什么？”

　　“陈老师。”苏枳看到他手中提的东西，“你出来买菜吗，我来帮你提。”这事她没少做，也做得十分顺手，陈德生也没跟她客气。

　　“很久都没来看我了。”陈德生调侃说了一句。

　　苏枳顿时觉得羞愧，为之前犹豫的念头羞愧。但她还是认真解释道：“最近有点忙，不过我以后肯定经常过来。”

　　陈德生问：“最近忙什么呢？”

　　苏枳犹豫了一下：“我最近在给两个小学生补课。”

　　“干嘛这么忐忑？”陈德生看着前方的路，“学以致用，补课也是对知识的巩固，顺便锻炼口才。”陈德生比大家口中说的要开明一点。

　　苏枳补充：“补课我都安排在上午，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安排得不错。”陈校长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苏枳忍不住笑了一下。被人认同的感觉真好啊。

　　“以后还是跟之前一样，有想看的书尽管过来，不用顾忌太多。”陈德生又道。

　　“……嗯。”苏枳应得略显迟疑。

　　陈德生听出来了，看了苏枳一眼：“不然我们提前约定时间？到点我把水骁赶出去。”他还在认真思考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苏枳心里赞同，但表面惶恐：“也不用这么夸张，正常来就好了。”

　　“我让他给你道歉，他道歉了吗？”陈德生又问。

　　“……”苏枳斟酌道，“他有给我送药。”

　　“但是不肯道歉？”陈德生一点就通。

　　苏枳点点头，陈德生笑出声来：“嘴这么硬。”

　　还真的是。苏枳回想了一下，脸上又带着点笑意。

　　“不道歉就别原谅他。”陈德生双手背在身后，步伐慢，语调也慢悠悠的，“别惯着他，一身臭脾气。”

　　苏枳嗯了一声，主要是听陈德生在讲。

　　“他爸有点钱，周围人就使劲惯着他，给他惯出大少爷脾气来了。不过在我这边，非得给他纠正过来。”陈德生说，“小枳，你看他这么大了，现在连衣服都不会洗。”

　　“啊？”

　　“还好没给他留太多衣服，你看，现在马马虎虎也会洗衣服了。”

　　“嗯。”苏枳有点想笑。

　　“不说他了，扫兴。”陈德生换了话题，“听说市一中最近对语文课外阅读抓得很严，暑假还给你们开了书单？”

　　“是的。”苏枳点点头，“列了十几本，看完还要写读书笔记。”

　　陈德生好奇问：“都有哪些？”

　　苏枳说了几本，陈德生又问：“都看过了吗？”

　　苏枳摇摇头，说：“没有。”

　　“那正好，去我家拿，到时候看完写的读书笔记也给我看看。”还教书的时候，陈德生是个语文老师。

　　苏枳笑着说：“陈老师，你给我指导过的文章，在学校总被老师夸呢。”

　　陈德生听了这话，笑得十分舒坦：“主要还是你勤奋、有悟性。”

　　一老一少互相吹捧来到了陈德生家里。

　　铁门是关的，陈德生摸摸口袋，发现钥匙竟然没带。最近他心里一直知道家里多了一个人，对于出门带不带钥匙也没有那么较真了。没带钥匙，按门铃让水骁过来开门就是了。

　　陈德生按了一分钟的门铃都没得到回应，忍不住运气向内喊道：“水骁，唐—水—骁！”

　　喊了两句，陈校长突然转头看向苏枳：“小枳，你们年轻人声音洪亮，你也帮我喊喊。”

　　“好……嗯？”苏枳脸上笑容僵住。

　　苏枳：……谢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