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来》芒果炸酥

4、04

　　两个人冷冷地对视了一会儿，唐水骁收回视线，牵着卡卡沿着河边继续跑步。

　　苏枳视线还未收回，又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左手。

　　手背上的伤口还泛着疼。

　　唐水骁离开，江骏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害怕他吗？”苏枳好奇看了江骏一眼。

　　“这个哥哥……”江骏词汇量匮乏，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好凶啊。”

　　“是挺拽的。”苏枳喃喃自语，“感觉他心情很不好啊。”

　　比几个小时前更糟糕的那种。

　　江骏说：“肯定心情不好啊。”

　　苏枳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忙追问：“你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江骏这人到处听消息的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听说陈校长下午发了很大的火，隔壁邻居家都听到了。今天过来的保镖都被陈校长赶回去了，连衣服日用品都没给那个哥哥留。”江骏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把他所有钱都没收了。”

　　他忍不住挥挥拳头，觉得有点解气。

　　苏枳若有所思：“怎么狗狗反而留下了？”她感觉陈校长也不赞同养狗。

　　江骏愣了一下：“都收走，也太残忍了吧。”

　　苏枳一想，也是。于是不再纠结。她跟江骏挥挥手：“我要回家吃饭了。”

　　江骏追上去：“苏枳姐，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补课啊？”

　　“我没答应你啊。”

　　“那为什么不答应我啊？”江骏不明白，往常这个时候他在家里都要发脾气了，也就是对上苏枳，才多了几分耐心。但看他强行忍耐的样子，离发作不远了。

　　苏枳有时候会把江骏当作小朋友，但是提及正事的时候，她又把他当作小大人了。她认真解释：“江骏，我补课要收钱的。一开始补课，我们不是商量好，只要期末你能考进班上前二十，一学期的补课费你们给我两千就好了。”

　　江骏点点头：“我知道，我跟我妈妈说过了。”

　　“我还没收到。”苏枳说，“而且我妈妈说，不要赚邻居家的钱，会伤感情。补课费我就不要了，暑假你去找别的老师吧。”

　　说完，苏枳就回家了。

　　江骏呆呆看着苏枳的身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妈！”江骏回到家，刚进门就囔囔起来，“我的补课都让你搅黄了。”

　　“什么搅黄了？”何蕙兰穿着围裙，端了盘菜出来，“儿子，妈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今晚可要多吃点。”

　　江骏气呼呼的：“我不吃！苏枳姐给我补课，你怎么不给人家补课费啊！”

　　何蕙兰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她还会告状了？”

　　“是我自己去问的。”江骏说，“我太丢脸了，还欠人家补课费不给。”

　　“这都什么话啊。”何蕙兰不在意，“都说下个月生日给她包个大红包。”

　　江骏大喊：“那跟补课费什么关系啊！”

　　被江骏大声吼了几句，何蕙兰也受不了了：“江骏，你吃我的穿我的，哪来的资格来指责我！钱不是钱啊，你每天吃饭买东西上学哪样不是钱……”

　　还要说话，江骏打断：“那也是我爸赚钱！不理你了，坏妈妈……”

　　何蕙兰被江骏指责得心一梗，还想说话，江骏已经一溜烟跑出来了。他边跑边忍不住落泪，只觉得小小的心灵受到深深的伤害，于是他跑到隔壁爷爷奶奶家里诉苦去了。

　　哭着的江骏可把他爷爷奶奶心疼坏了，忙哄道：“乖宝别哭，爷爷奶奶给你出补课费，等下帮你把你妈骂一顿。大富在外面赚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她花在哪里，连我乖宝的补课费都不出！”

　　说着说着，两个老人家也有点生气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的。”江骏抹抹眼泪，哭完又觉得不好意思了，开始转移话题，“爷爷，手机借我一下，我跟我爸打电话。”

　　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熟练地给他爸打电话。

　　电话没过几秒就接通了。

　　江骏不等对方说话，直接开门见山：“江大富，我们爷俩得好好谈谈了。”

　　江大富：“……”

　　等他反应过来，先把江骏骂了一顿。

　　敢直呼老子姓名，这儿子真是没大没小了。

　　江大富骂人不扎心，但江骏听完神色恹恹，等到江大富问起什么事的时候，他才低着声音把发生的事情跟江大富讲了。

　　“我考了班上13名，把好多瞧不起我的同学超过了呢。”江骏小声跟他爸说道。

　　江大富嗯了一声：“什么感觉啊？”

　　江骏想了想：“开心啊，还想继续考得更好。”

　　江大富第一次看到自家儿子这么上进，笑了一下：“小苏老师这么厉害吗？”

　　“她讲课可有趣了，比上课的老师还好。”江骏看苏枳带着厚厚一层滤镜。

　　江大富也不纠正，跟他儿子说：“这事交给老爸，我一定帮你搞定。”

　　“谢谢爸！”江骏开心得跳起来。

　　**

　　苏枳还不知道又一个家庭因为她闹矛盾了。吃完饭后，苏枳就回自己的房间了。第二天要给陈玉嫣补课，苏枳需要根据对方的学习情况来备课。陈玉嫣是个乖学生，老师布置的作业都会按时完成，但期末成绩却不理想。

　　苏枳猜测，她可能还没掌握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

　　备课不是一下就能完成的，苏枳刚在书桌前坐下，还没静下心，一下又想到之前饭桌上的事情。她在吃饭的时候宣布了自己要帮陈玉嫣补课的事情，陈春娟和苏明志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复杂。

　　苏明志一副行吧行吧的无奈表情，又忍不住问：“在家好好休息不也挺好的吗？”

　　陈春娟则是纠结了半晌：“跟陈家也不是很熟悉啊……”

　　不熟，才不用百般顾忌着邻里情分。

　　陈玉嫣的爸妈常年在外工作，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作为留守儿童，陈玉嫣常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虽然没有父母的陪伴，但家里是不缺钱的。

　　陈春娟这次没阻止苏枳，但也是跟她说了许多与人相处的道理，并一再强调利益不应该摆在首位。

　　苏枳那时就默默听着，现在想想，还有些想笑。她父母老老实实半辈子，要为她操心死了。苏枳也不知道自己满脑子的鬼主意到底是像了谁。

　　翌日，渝水镇又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苏明志和陈春娟一大早就出门工作了，苏枳又在家里做了一会儿暑假作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带上小学课本和自己准备好的资料，出发去补课。

　　九点钟，苏枳准时敲响陈玉嫣家的大门。

　　来开门的是陈玉嫣的奶奶，见到苏枳当即笑眯了眼：“小苏老师快进来呀。”

　　“陈奶奶。”苏枳嘴甜打招呼，又说：“叫我小苏就好了。”

　　昨天把陈玉嫣送回家，苏枳也跟他们再次确认了补课的事情，得到他们肯定的答复后，才放心回家的。

　　这会儿苏枳刚跟陈奶奶说了几句话，听到动静的陈玉嫣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她脆生生喊：“小苏老师。”在家里，陈玉嫣都更活泼几分，听到奶奶这么喊，也机灵跟着喊了起来。

　　既然过来了，苏枳立马就要开始上课。

　　陈玉嫣带着她来到了家里的书房。书房是两姐妹共用，里面有两张书桌，还有一面大大的书柜墙，苏枳随意瞟了一眼，发现书柜上好多言情小说。想都不用想，这类书肯定是陈玉瑶的。

　　只是初中那么忙，哪有时间看闲书呢。苏枳有点为陈玉瑶担忧了。

　　补课的时间很快过去。

　　这是苏枳补课最轻松的一次，因为陈玉嫣根本不需要她来管纪律，她教什么都乖乖听着，简直不能更轻松。陈奶奶也是一个非常亲和的人，又是给她们送饮料，又送来了切好的果盘。

　　苏枳年纪虽小，但陈奶奶一点都不会轻视苏枳，甚至看着苏枳的眼神都带着崇拜。因为苏枳小学毕业那年考了渝水镇第一名，保送进了市重点中学。在陈奶奶的认知里，这样的小苏老师特别靠谱。

　　饶是苏枳脸皮厚，也被这阵仗弄得不好意思了。她都不太计较时间了，自发给陈玉嫣多上了半个小时的课。中午陈奶奶还想留苏枳吃饭，苏枳赶紧摆手拒绝了。

　　陈奶奶太热情了，苏枳想，明天她可不能空手来了。

　　吃饭的时候，陈奶奶跟陈玉嫣聊天：“小苏老师上课怎么样啊？”

　　陈玉嫣不假思索：“特别好，她讲得我能听懂，题目也会做了。”想了想，她又补充，“小苏老师讲课好有趣啊。”

　　陈奶奶笑得更开心了：“那你要好好跟小苏老师学习呀，她年年都是第一名的。”

　　“哇。”陈玉嫣忍不住惊叹起来，“奶奶，你再跟我讲讲小苏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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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苏枳带着自己做好的冰粉过来，得到了一致好评。

　　陈玉嫣吃完语气都变甜了：“比我在外面买的还好吃！”

　　苏枳听完，心里微微一动。

　　晚上饭前，苏枳也给苏明志来了一碗。

　　彼时苏明志刚回来，一身的汗。傍晚外面还是有些风的，苏明志就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坐着休息。屋子里，听到动静的苏枳端着一碗冰粉就跑了出来。

　　“爸爸，快尝尝。”苏枳满脸期待，手里的冰粉还冒着冷气。

　　苏明志只吃上一口，就觉得浑身舒爽起来。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小棉袄，生活也愈发有盼头了。

　　苏明志一连吃了好几口，急需评价的苏枳忍不住问：“好吃吗？”

　　苏明志比了个大拇指：“很不错。”

　　陈春娟出来拔颗自家种的葱，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忍不住说：“你做什么你爸都说好。”

　　苏明志赶紧找补：“是真的好吃！”

　　陈春娟笑了一下，没反驳，直接进屋了。

　　苏枳留在外面，跟苏明志聊天，“爸爸，你觉得我可以摆摊靠这个赚钱吗？”

　　苏明志闻言差点噎住：“你怎么总想着赚钱？暑假作业都写完了？”

　　“每天写一部分，上学前肯定能写完。”苏枳又把话题转回来，“我觉得计划是可行的，做这个成本也不高。爸爸，不然你卖水果的时候顺势捎上我的冰粉。”

　　苏明志说：“不行啊，白天那么热，我到处跑，冰粉里的冰早化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苏枳托着自己的下巴深思。

　　苏明志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些了，成不成还得是你妈妈拿主意。”

　　陈春娟可不想看到苏枳整天琢磨赚钱的。

　　说完苏明志就进屋了，独留苏枳一个人在外面冥思苦想。

　　劝说陈春娟的话还没想好，但苏枳想要卖冰粉的心思却是蠢蠢欲动。她难得在晚上睡不着觉，辗转反侧思考了许久。最后，她决定先实地考察一下。

　　第二天，苏枳早上正常补课，下午在家里写作业，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她背上小包就准备出门。苏枳搭乘公交车去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有商场有超市，临街的店铺热热闹闹开着，商场右侧还有一条热闹的美食街，很多人都在街边两侧摆摊。
　　然而苏枳今天来得太早，美食街正处于夕晒中，沿街的店铺都没开几家。她只好在附近逛了逛，最后去肯德基店里坐了坐。

　　下午人少，但也有部分人像苏枳一样过来蹭蹭空调。苏枳没手机，也没带书，但好在坐在靠窗的位置，于是便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不知不觉中，苏枳的注意力便被背后那桌的谈话吸引了。她没有回头，但默默认真地听了起来。

　　几个小混混密谋着要做件大事。其实只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张，想收点保护费。

　　苏枳一开始都没放在心上，直到他们说：“听说老陈的外孙来了，那可是非常有钱的主。都说入乡随俗，咱们兄弟给他收点保护费不过分吧。”

　　大伙都笑了，说不过分。但有一人问：“听说他还有只狗，挺凶的。”

　　又是一道不屑的声音：“干这行，谁还怕狗啊！”嗤笑声随之响起。

　　他们并未说得大声，但苏枳确实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敢动，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看着窗外，手指却不自觉捏住了桌沿。

　　老陈的外孙，有一只狗。

　　信息都这么明显了，可不就是那个男的呗。

　　一想到有人打起他的注意，说不定还能趁机教训他，苏枳想想还觉得有些开心。但很快她又想，万一出事了怎么办？那几个男生是镇上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的混混，经常会仗势勒索保护费，屡教不改，连学校的老师都放弃了。

　　想到陈校长的外孙会吃亏，苏枳还有点开心。但她可是知道那人是没钱的，而且就他那臭脾气，绝对要闹出很大的动静。苏枳想到平时陈校长对她的好，纠结半晌还是决定有机会提醒一下。

　　这样她就问心无愧了。

　　等夕阳落下，美食街慢慢热闹起来，街边也逐渐有了摆摊的商贩。苏枳从肯德基出来，沿街逛了逛，又与许多人闲聊几句，慢慢就掌握了一些信息。后来见天色不早了，她也准备回家了。

　　从公交车下来，她还要走一段路。沿着河边走的时候，苏枳心想，不如顺路提醒一下？这几天每天都能看到他这个时候遛狗跑步的。

　　但今天一眼望过去，河边并没有他的身影。

　　她想去他家附近看看，走到一半听到狗叫声，特别神气特别响，让苏枳听了第一声就觉得是卡卡。既然都听到了卡卡的声音，那唐水骁肯定也不远了。

　　苏枳寻声找了过去。

　　走过一处拐角，苏枳就看到了唐水骁。但她瞥见的第一眼，就立马缩回身子，赶紧往回走。饶是如此，她还是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叫你多事！人家根本不需要你！

　　这下好了，看到根本不该看的。苏枳心里唾骂自己，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没走几步，后来就传来卡卡的叫声，又凶又猛。犹如一阵风掠过，苏枳赶紧刹住脚步，惊魂未定地看着拦住她的卡卡。她转身，看到唐水骁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他似乎偏爱黑色，今天依旧一身黑，T恤半扎进工装裤里，显得一双腿格外的长。但这是苏枳第四次看他穿这套衣服了。看来陈校长真的没给他留太多衣服啊，大少爷的衣服都开始要隔天换洗着穿了。

　　只是等唐水骁走进，苏枳迎面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脑海再次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虽然只是轻轻一瞥，但她记得十分清晰。

　　偏僻的小巷，夕阳找不到的昏暗处，躺了一地痛呼的混混，只有他是站着的，一副闲适的模样，身边蹲坐着一只狗狗。

　　看到这样的画面，苏枳只想赶紧离开。

　　但要真的面对上，她也不会害怕得失态。

　　只是——
　　也没有沉住气。

　　眼见唐水骁逼近，苏枳扛不住，眼睛瞪大，先一步澄清：“干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此地无银三百两。

　　唐水骁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瓶白色罐子的药，轻轻一抛丢向苏枳。

　　苏枳下意识接住。她低头一看，是那天保镖帮忙涂伤口用的药。

　　唐水骁开口，声音低沉：“一天三次，不会留疤。”

　　苏枳下意识想拒绝：“我家有。”

　　唐水骁：“不如我的好。”

　　苏枳：“……”说话真难听，她又想怼人了。只是想到唐水骁的武力值，苏枳忍了忍，没发作。

　　两人面对面干站着十分尴尬，苏枳挪开视线：“我先走了。”

　　“站住。”背后又传来声音。

　　苏枳不想听的，但卡卡还没挪开。她只好转身，强调：“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唐水骁说的却不是这个事情。他说：“药收下了，我们扯平。”

　　苏枳想都没想，赶紧把药放地上。

　　唐水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