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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想 ...

  •   微风裹挟着细雨将帐篷的门帘子悄悄的给掀起来一角,潮湿的春雨带着点草木香气便缓缓的钻进了帐篷里。

      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牛毛一般,从后半夜一直下到了现在。黑压压的云朵笼罩在黑山凹的上空。

      难得可以偷懒,不用去操练。萧元正乐得个清闲,斜倚在榻上打着瞌睡,手里拿着的兵法书缓缓的从指间滑落到了地上,发生轻微的声响。

      萧元正从军多年,即使睡着也比寻常人多了几分警惕,书掉在地上的同时,他便猛地一下惊醒了,眸子里精光一闪,满室寂静,只有细细的雨滴落的声音,他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复又躺了回去。

      榻边的矮几上摆着些点心和几样新鲜的果子,萧元正闲适的躺着,长臂一伸,随意择了颗果子扔进嘴里。

      不消片刻,地上便多了许多果核,萧元正修长的手指在矮几上的摆着的碟子里来回摸了几遍,都没摸到东西,这才斜着眼看了一下,果然只剩下几个空空的素色的瓷碟摆在那儿。

      “将军,查到了!”

      聂成和进来的时候,萧元正平躺在榻上,翘着腿,书册盖在脸上,忽的听到声音“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见是聂成和,便又躺了回去,声音懒懒的道:“说吧,都查到些什么了?”

      聂成和伸手拂了拂衣裳上的水珠,一边踮着脚避开地上的果核杂物往榻前走去,“丹阳城里的人寄了飞鸽传书来,您猜的不错,此前来的那个阮铭诚便是昔年获罪被发送到边地的阮家。而这阮铭诚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刚满十八,虽说生的花容月貌,但却有不足之症,整日里病恹恹的,指不定这风一大都能把人给吹跑了呢?”

      萧元正眉头微皱,他先前所见之人,虽身材消瘦,腰肢更是不盈一握,但是看那架势也不像是有不足之症的女子,只是眼泪比旁人多些罢了,每回见了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哭个没完。

      “阮铭诚真的就这么一个女儿?”萧元正问的怀疑,聂成和却笃定的点头道:“丹阳城又不大,随便找个人问下来,都知道阮铭诚只有一个女儿叫做阮安澜的。”

      聂成和见萧元正神色缓了些,又躺了下去,继续道:“阮家如今失势,哪里拗得过那个贾大舫,只是谁家父母愿意把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嫁给一个傻子啊?况那阮铭诚也是个有心气的,我猜想他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想着找将军您这个靠山的。您想想看啊,依着您的身份,可比贾府那个傻子......”

      萧元正瞪了他一眼,吓的聂成和缩了缩脖子,逃也似的出了帐篷,还没跑出去呢,就听萧元正吩咐道:“今儿的果子酸甜可口,一会儿你再送些过来。”

      聂成和撇了撇嘴,人人都道骁勇大将军冷面如霜,手段了得,是个不苟言笑的铁血之人。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他家将军私下里是这副模样,只怕都会惊的下巴都掉地上,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他和那傻子有可比性吗?

      萧元正摩挲着下巴,若是按照聂成和的解释倒也说得通,在整个边境之地,他算第二,谁人敢认第一,也算得那个阮安澜有些见识,知道来求他。

      想着想着便入神了,满心里都是那日美人在怀的柔软触感,鼻尖萦绕的都是女儿家身上淡淡的香气。

      复又觉得光想似乎寡淡了些,遂起身换了件衣裳,柜子里的衣裳不多,有两件是他母亲亲自裁制的春衣,前几日才送过来的,他嫌样式太过花哨了些,便一直放着没穿。

      如今配上这春雨蒙蒙,想来倒也是应景。

      聂成和端着果子送来的时候,正瞧见萧元正骑着黑曜消失在雨幕里,只无奈的耸耸肩将果子放进他的帐篷里,捎带手将地上的果核给清理干净了。

      ......

      阮安澜趴在窗台上看着外头的毛毛细雨,不时伸出手去接,都说春雨贵如油,她这接了这么些,可不连晚上炒菜的油都给省了?

      春日里的雨是柔的,落在掌心里轻轻的,像是柔软的毛发轻扫过掌心,酥酥的,麻麻的。

      从黑风凹回来的当晚,她便梦见了萧元正。阮安澜再不想承认,可内心里却明白萧元正与她而言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见了他便会紧张,见了他一颗心便化作了春日里的一汪水。

      “也不怕吹了风受了凉,回头喝药的时候便哭鼻子。”周问凝探身将窗户关上,柔声的责备道。

      阮安澜拉着母亲的手,笑道:“哪里就这般娇弱了。这次一病,女儿也算是想明白了。凡事得往好的了想,我就是素日里爱胡思乱想,才累的这病逝缠绵。如今心胸开朗了些,自然跟着身子骨也越来越好了,您瞧,这些日子我都不用喝药了。”

      “你身子原比旁人就弱些,还是仔细着点的好。”周问凝见女儿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起来,自然开心的很。

      阮安澜“嗯”了一声,又朝堂屋看了去,道:“娘,爹还在生我的气吗?”

      “哪有当父母的会跟自己儿女计较的,况且你爹素日里最疼的便是你。他就是气不过姓萧那小子做人做事没担当罢了,这会子正在写信呢,你甭管他,由着他去吧,等过些时候便好了。”周问凝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阮安澜看着一身粗布麻衣的母亲,虽穿的朴素,但却干净整齐,青丝用根银簪子固定在脑后,眉眼间的韵味,跟街头巷尾那些扯着嗓门骂街的妇人简直天差地别。她拉着母亲略微有些粗糙的手道:“娘,当初您陪着爹来到这丹阳城,这么些年吃了很多苦吧。”

      周问凝神色温柔,抬手将女儿鬓边的几缕碎发给挽到耳后,“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娘便不觉得苦。”说着又看了一眼在堂屋奋笔疾书的阮铭诚,柔声道:“倒是你爹,想当初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你爹的名号,你爹当时年纪轻轻便官拜正三品户部左侍郎,后又封了太子少保,风头一时无两,没成想一朝跌入尘土里......”

      周问凝抬手擦了擦眼角,继续道:“这么些年你爹虽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的抱负和理想,若真要说苦,你爹他才是真的苦。”

      阮安澜将母亲搂在怀里,哽咽着道:“娘,都是女儿不孝,害得你们担心了。”

      满室寂静,只有廊下的雨滴落在地上的石块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雨势渐小,院子里的那只大白鹅展开翅膀,伸长脖子对着院门外飞奔而去。

      “澜澜,救命啊,大白鹅又来咬我啦。”

      果然不消片刻便传出贾文皓的求救声,等阮安澜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被大白鹅撵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贾文皓。

      贾文皓一见到救星来了,忙不迭的躲到了阮安澜的身后,喘着粗气从阮安澜的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对着那只大白鹅叫嚣道:“有本事你再来追我啊。”

      大白鹅是阮安澜养的,见陌生人躲在自家主人身后,便叫了两声,转身去隔壁院子里追那只大黄狗了。

      阮安澜将他从身后揪了出来,“雨才将停,你巴巴的又来找我做什么?”

      贾文皓的脸因为刚才被追的急的缘故,通红通红的,阮安澜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惹得贾文皓一阵抱怨,道:“我娘说了,男人的脸跟头一样是不可以随便摸的,要不然将来会没出息的。”

      絮絮的说了好一大通,后来见阮安澜要走了,才猛地一拍脑门,记起今儿来的正经事,拉着阮安澜的衣袖撒娇道:“澜澜,我娘让你去我家吃晚饭。”说完又怕阮安澜不去,忙不迭的解释道:“我娘说了,这叫以礼还礼,前几日我不是在你家吃饭了吗?我娘说这叫回礼,还有就是为表郑重,我亲自来请的。澜澜,你不会不答应我吧。”

      阮安澜还没开口拒绝,贾文皓就开始摇着她的手臂了,为确保自己接下来的半天能过上点清静时光,便点头同意了。

      贾文皓开心的跳了起来,一溜烟的就出了小院,边走边喊道:“澜澜,你答应我了,可一定要来啊,我让我娘准备好多好吃的给你吃。”

      “枣泥山药糕,藕粉丸子,火腿煨鸽子,党参炖乌鸡......”

      “澜澜,你可记得一定要来哦!”

      待到贾文皓走远了,周问凝才拉着女儿,低声问道:“澜儿,你如今到底怎么想的?既然不喜欢贾家那小子,就趁早说清楚,咱们可不能做出那等吊着别人的事。”

      阮安澜点了点头,安慰道:“娘,您放心吧。女儿心里有数的。我是想着不如就这个机会将聘礼给送回贾府去吧。免得拖得时间长了,没的让外头的人说闲话。再者我一直拿文皓当弟弟看的,他虽心智不全,但却难得是个善良的,他爹虽然坏事做尽,但他是他,跟他爹可不一样,我虽不喜欢他,但也不忍心伤害他。”

      周问凝见女儿说的在理,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叮嘱道:“等晚些时候我让你爹去接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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