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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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过“任务”，越钦熟练系上围裙，独自折腾早餐。
等他忙完想喊萧凌，抬眼便见那人的手从沙发垂下，呼吸均匀，两眼紧闭，似是累得睡了过去。
蹑手蹑脚走到沙发边上，越钦温和地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向凑过来看热闹的阿猫比了个“嘘”的手势。
萧凌的睫毛很长，根根分明，服帖地躺在下眼睑，随着呼吸极轻地一颤一颤。
他的皮肤像婴儿一样吹弹可破，越钦俯身时，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回想起刚才蹭到他脸颊的手感，越钦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抱起熟睡的人，朝卧室走去。
被鲜香味勾醒的，萧凌睁开惺忪睡眼，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的羽丝绒床上。
“来得刚好，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他从卧室出来时，越钦正做好菜，抬头对他笑了笑：
“你睡了一天一夜。”
“啊？”
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萧凌傻傻地重复：
“一天一夜？”
半长的黑发有点蓬松，脸上挂着刚睡醒的茫然，以及因震惊而半张的嘴巴——当场石化的萧凌，看上去意外可爱。
“对，过来吃饭吧。”
拍拍身旁的椅子，越钦把餐具摆到他跟前，开玩笑道：
“原来你也觉得选衣服很累人？果然不是我的问题。不过你的品味不差，看，都送来了。”
循着他的视线，萧凌这才看见，沙发上排列得整整齐齐，一溜崭新的鞋子和衣服。
“吃饱我们就出去。”
越钦掀开桌上的砂锅盖子，伴随着汤汁沸腾的“滋啦”声，热气争先恐后从锅里往上蹿，夹杂着奶味的浓郁肉香瞬间充斥整个房间；煮烂的鸡肉和土豆、软绵绵的西蓝花和香菇，浸在嫩白的奶油汁里，光配色和香气就足以令人食指大动。
“你好厉害。”
肚子“咕咕”直叫，萧凌看向越钦的眼神充满崇拜：
“原来救命恩人还是个大厨！”
“过奖。”
挑了挑眼眉，越钦对他的夸赞很受用，得意道：
“喜欢吃什么以后可以告诉我。”
两人吃饱喝足，分别换上一身新衣服；越钦打开门，牵上阿猫，却见萧凌僵硬地站在玄关，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看着他。
在萧凌长大的古代世界里，自然是没有 “警察”的，但陆羽协轮番洗脑，把这个词描绘得相当可怕，更把“黑户”形容得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一样。
“出门，真的没问题吗？我没有户口，会不会被‘警察’抓走、关起来弄死？”
尽管真的渴望出门，萧凌绝不想连累越钦，担忧道：
“还是等晚上吧？”
难道他从没接触过任何正常人？
越钦握紧拳头，要不是萧凌看起来十分不安，真想问个清楚，是什么人这么对他。
“这里是法治社会。”
牵过他的手，越钦定了定神，安抚道：
“别怕，路上我慢慢跟你解释。”
从带萧凌回家到现在，越钦观察到不少东西，他对现代科技、法律几乎没有了解，还会偶尔冒出一两个生涩的古文用词。
“总之，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用最简单的方法跟他说清误解，越钦没有着急追问他以前的经历，而是向他提议：
“当然，我说的可能也不全对，晚上回去我们一起上网搜一搜，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自己说什么，萧凌就相信，那以后他遇到其他人，还是会被骗，越钦不希望这样。
“好。”
刚越钦跟他描述的现代社会运作方式，推翻了半数陆羽协灌输给他的认知，萧凌脑子里乱哄哄，一度无法思考。
当越钦帮他系上安全带，听见“轰隆”声时，萧凌才猛地回过神，惊恐抓住越钦的手：
“地震了？”
不然为什么坐的地方在抖？还发出一阵阵怪响？
“这叫跑车，不用怕。”
怕他不适应，越钦没打开敞篷，只摇下车窗，开口道：
“我们去兜风。”
哪怕最上等的汗血宝马，也比不上他们现在的速度，萧凌抓住车窗边缘的手指关节发白，心脏跳得快疯掉，各种各样奇特景色在窗边呼啸而过。
“到了。”
停车时，萧凌的嘴巴还保持着“O”型，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一时没忍住，越钦抬手戳了戳他的酒窝，软绵绵很舒服：
“你怎么这么有趣？”
“我吗？”
他的手有一层薄茧，刮在脸上痒痒的，但萧凌并不讨厌，呆呆问：
“这是哪里？”
随手替他解下安全带，越钦打开车门，解释道：
“画廊啊，不过阿猫得暂时关在花园里。”
越思佳的画廊开在江边，由一栋私人别墅改建，从她一时兴起准备到开张只用了一周。
两人从花园往回走时，恰好透过落地玻璃窗、看见越思佳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握手。
“天呐！”
听见脚步声回过头，越思佳一时没认出越钦身边的人，直到两人走到她跟前，萧凌开口向她问好，她不由捂住嘴，小声嘀咕：
“我怎么就从没遇到这种好事。”
随便出门就捡到个“丈夫”，还长得这么帅！
和昨天“温顺小猫”的模样判若两人，今天萧凌身穿一件浅灰条纹外套内搭白色衬衣，配黑色休闲西裤和英伦皮鞋，手上戴复古风铂金表，凸显清新斯文的气质，再加上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简直是行走的衣架子，比得上任何尚杂志模特。
“越小姐？”西装男人礼貌开口：“这两位与你有约吗？如果有的话，那我下次再拜访。”
“抱歉抱歉，是我失态了，让我来给你们介绍。”
脸上顷刻恢复商业化的微笑，越思佳朝男人点点头，开口道：
“郑老师，这两位分别是我弟弟越钦，和他的丈夫萧凌。”
见萧凌虽然有点怕生，该做的礼节半分不差，越思佳越看越满意，接着说：
“你们真会挑时间，这位是郑老师，S省国画协会干事。这次带了两幅国画协会成员的新作，特地让我们开开眼界。”
“不敢当不敢当，”
佯装谦虚摆了摆手，郑老师露出一个职业的笑，开口道：
“实不相瞒，本来那两位老师没有要卖的意思，但我不断游说他们，越小姐是这行的佼佼者，若是能得她青睐，一定会吸引更多海内外知名人士对水墨画感兴趣，对弘扬我国传统文化大有帮助。”
“那还真是谢谢郑老师，”
脸不红心不跳接受恭维，越思佳带三人到准备好的接待室，问郑老师：
“是桌上这两幅吗？”
“对，”
率先走到屋子中间，郑老师清了清嗓子，先向三人介绍左边桌上的一幅：
“请看，这是莫孺莫大师的《月空青山图》，墨色酣畅淋漓，悠远自然，境界高深。”
边讲解边注意越家姐弟的表情，郑老师见他们频频颔首，并没表现任何不满，眼睑难以察觉地缩了缩：
有戏。
又见一旁的萧凌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把这个反应当作是肯定，郑老师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卯足了劲继续说：
“而这边这幅是晏林晏老师的《天地同光》，晏老师是国画泰斗穆大师的得意弟子，前途无可限量。我敢保证，他的大作日后必定升值，除了越小姐，其他人开多高价格我都不卖。”
他说话时，萧凌皱起眉头，欲言又止，悄悄扯了扯越钦的衣袖。
本来就讨厌这种油腻的对话，越钦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顺势提出：
“长见识了，我们先去看看其他画作，不打扰你们聊正事。”
怕煮熟的鸭子飞了，郑老师故作诚恳问：
“要是萧先生有什么高见，不妨当面说出来，交流交流嘛，我们国画协会素来欢迎不同意见。”
“山水画的最高境界是能让看客产生共鸣，当然，这对于一般画师而言，是过于苛刻。作画讲求的是意境与气韵，并不拘泥于技法。这两幅画，《月空青山图》过于追求用墨技法，束手束脚，反倒让墨迹看上去线条不连贯，失了气势；《天地同光》乍看磅礴雄伟，实质余力不足。若画师本人心浮气躁，哪怕让他看一万遍泰山日出，也传达不出其中壮阔。还有……”
一眼看出这两幅画都没怎么下苦功，萧凌素来讨厌这种沽名钓誉的画师，毫不留情道：
“如果这两位画师是快吃不起饭了，或许可以买下，当接济接济。”
先前陆羽协对他说现代人上学不学书画，萧凌误以为这个世界没人喜欢水墨画，让他伤心了好一会，但从方才的情况来看，似乎要更严重一些：
难道现代人没有审美吗？
“你、你……”
气得浑身发抖，郑老师脸色铁青，指着萧凌冷声问：
“你对国画有什么研究？”
“研究称不上，我四岁开始习画。”
论水墨画方面的造诣，萧凌胸有成竹，半点不让步：
“所谓‘山川之气本静，笔躁动则静气不生。林泉之姿本幽，墨粗疏则幽姿顿减’是指山水画中能看出‘情景交融、天人合一’，即画如其人。画师本人心术不正，作成的画自然充满污浊气。”
他说这话时，整个人神采飞扬，乌黑的双眼像在发光，谁能看出昨天那副要轻生的样子？
“噗。”
越钦低笑出声，不得不承认，他更喜欢这样的萧凌——生机勃勃，活力四射。
迎上萧凌不解的目光，他当着另外两人的面牵起对方的手，愉快道：
“没想到阿凌是真人不露相。”
揉了揉额头，越思佳嘴角却不自觉上扬，心底啧啧称奇：
越钦这是走了什么大运，萧凌不仅人漂亮，性格还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你才几岁？画过几张画？”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郑老师对两人怒目而视，挖苦道：
“堂堂越家也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压价，特地请个花瓶来背台词，可真是费心了。”
萧凌：花瓶？难不成指他？
越钦睨了郑老师一眼：“你最好把这句收回去。”
“越小姐，我还以为你是诚意要进入国画市场，是我看走眼，这天的事情传出去，没有爱惜羽毛的画家会愿意跟你做生意。”
显然谈不成买卖，郑老师要求让助手进来收起画卷，不忘讽刺一句：
“果然是满身铜臭的商人，一点不懂国画……”
“等等，”萧凌打断他的抱怨，心平气和道：
“如果你能让人送来文房四宝，我给你画一幅参照，你应该从来没有看过真正的水墨画，太可怜了。”
郑老师被气得快头发竖起：“你、你说什么？！”
“我这边恰好有，机会难得，那就劳烦阿凌露一手。”
有意无意轻咳一声，越思佳若无其事朝摄像头看了一眼，让等在外面的助手拿来笔墨纸砚：
“这套是我新收的，阿凌看合适吗？”
“还可以。”
比起在古代用的是差了些，萧凌听陆羽协说过，这里的人很少用这些写字，便抬头道：
“《月空青山图》的景物勉强可以，我画一幅对照吧。”
说罢也不等郑老师回答，萧凌捻起毛笔，闭上眼凝神聚气片刻，双眼蓦然睁开，手上的笔尖就似被赋予生命一样，在宣纸上灵动起舞。
他神态专注，落笔如行云流水，寥寥几笔，已勾勒出画上山水线条。
“画好了。”
两个月没画丹青，萧凌察觉到手腕力度有些许退化，心下不免有点难过，放下笔：
“你可以带回去。”
“这……”
当萧凌说画一幅比对，郑老师是不信的，那幅画花了莫老师一周的时间，萧凌居然不到一刻钟就仿出来；不仅如此，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景物与构图，在萧凌笔下，整幅画神韵意境都得到了升华。何况萧凌看上去才二十出头，整个S市国画协会没几个人能有这种功底，郑老师咬牙切齿质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有意要引起我们注意，想加入国画协会？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是么？那就让我拜见一下，这位萧先生的大作。”
接待室的门打开，进来的却不是郑老师的助手，而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先生。
他身穿绛色唐装，鹰一样的双眼瞪向呆若木鸡的郑老师，声音雄亮：
“等我从协会踢几个人，总得有人填补空缺。”
郑老师冷汗直冒，结结巴巴道：“穆、穆老师！”
S省国画协会会长——穆高峻，华国书画界翘楚之一，也是上面提及两位画师的老师。
“为什么你私底下来见她，没人通知我？”
在助手的搀扶下走到桌前，穆高峻定睛一看，霎时说不出话：
葱郁的青山之间，流水潺潺，一轮血月悬挂空中；整幅画被烟雾笼罩，虚实相生，刚柔并济。
若不是透过摄像头看着萧凌作画，他断不会相信这是短短一刻钟内完成。
回头看向自己弟子的两幅画，穆高峻满布皱纹的脸顿时垮下去：污浊气，萧凌说得没错。
举起拐杖重重打掉郑老师想收起画卷的手，他还觉不解气，索性用拐杖戳烂了那两张废纸，厉声喝道：
“打着我的名字，用这种垃圾在外面骗人？”
“老师，小辈们也是要吃饭的……”
郑老师哀求的声音被穆高峻狠狠打断：
“闭嘴！滚出去！”
看着郑老师狼狈地被保安“请”出去，越思佳拍了拍手，轻快道：
“谢谢穆老师让我们看这场好戏。”
抬头看了她一眼，穆老师没有多做停留的意思，斩钉截铁道：
“谢谢你告诉我要清理门户，但是，我还是不会把画卖你。”
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越思佳笑眯眯答道：
“没事，能和老师交个朋友，也算值得。”
正要让助手送穆老师离开，却见他走到门口时，忽而回过头：
“敢问萧先生，你的恩师是哪位？”
萧凌的心一下提到嗓眼：“恩师已作古多年。”
“劝你一句，既然有过人天赋，就不要把心思花在这些地方。”
用拐杖指了指周围的，穆老师眼神复杂，沉声道：
“不然你的恩师会很伤心。”
萧凌：？？？
*
拒绝越思佳留下吃饭的邀请，越钦开车带萧凌和阿猫回家，打开门便见地上多了一个信封。
“这是你的临时身份证。”
解释身份证的用途，越钦把它放到萧凌的新钱包里，嘱咐道：
“以后你就不是黑户啦，好好保管。”
“谢谢。”
本应高兴，萧凌怔怔看着钱包里的证件，在陆家的两个月再度噩梦般浮现脑海，手不住发抖，喃喃道：
“他们为什么要骗我？”
一手温柔顺了顺他的背，越钦轻声问：“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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