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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回国好一阵子,这天,傅寒砚陪楚音吃饭,吃到一半,她忽然放下餐具,呆呆地问:“寒砚,我是不是结过婚?”

      眼神里的空洞与茫然,让傅寒砚一怔。

      楚音的记忆,时好时坏,他有时候觉得楚音说话并不像一位生病多年的人,有时候又觉得她病得很严重。近来她梦游症反复发作,傅寒砚睡眠一向很浅,昨晚在书房处理公务,依稀听见楚音的卧室有蟋蟋蟀蟀的声音响起,开门一看,楚音正坐在露台的玻璃围栏上望着夜空看星星,很安静的样子,两条腿还不断晃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没有畏惧感,他吓得差点魂都没了,三步并两步上去就将她抱下来。

      那人丝毫没觉得坐在如此高的露台时候是件多危险的事,还乐呵呵对着他傻笑。

      楚音确实病得不轻,傅寒砚想,是该找个值得信赖的医生为她治疗。

      可他一向冷静自持,善于隐藏与克制,他听见这样的话,也只是顺着她的话,淡淡浅笑,“你想起来了?”

      “梦里他们总是叫我太太太太,可我是谁的太太呢?”她揉了揉脑袋,有些懊恼的样子。

      傅寒砚握着她的手,嘴角微微上扬,“当然是傅寒砚的太太,除了我,谁碰你谁娶你,我都叫他好看。”

      温柔又霸道,楚音像听到最完美的解答,笑了笑,开始吃东西。

      傅寒砚的话,楚音自然是信的,她脑海中偶尔也会闪现七年前的记忆,她记得,他们曾经有过婚约,她是他的未婚妻,除了傅寒砚,她也不会嫁别人。

      事情终究是瞒不住,锦上佳苑多了一位来路不明的女人,傅寒砚又多日不去傅氏集团露面,自然会引起傅家关注。傅培荣听闻楚音回来,气得在电话里怒意四起,“南安城那么多名媛,你为什么就非她不可?!”

      傅寒砚淡定从容,苦笑道:“是啊,我为什么就非她不可呢?”

      他看着落地窗外,花园里的楚音,暖暖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她低着头,在看书,很安静的样子,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爸,这辈子,我非她不娶,你别白费心了,当年你察觉楚家要出事,转身就宣布解除婚约,可这一次,我既然找到她,除非我死,不然,我绝不放弃。”

      “你知道什么?楚家当年犯的是什么罪?若不是我当机立断,你以为傅氏不会受到牵连吗?”

      “楚家和傅家相交多年,您真是对得起楚伯伯一片赤诚。”傅寒砚冷笑。

      “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

      “我没时间跟您对着干,您年纪大了,不然,这傅氏总裁的位置,我还真不稀罕坐,我提醒您,傅家三代单传,我不是七年前那个毛头小子傅寒砚,不要再耍什么手段拆散我和楚音,不然,您就自己守着傅氏集团安度晚年吧!”

      说完,他挂掉电话,一番话,给傅培荣敲了警钟,自己养大的儿子什么脾性,他当然清楚,有了前车之鉴,他如今身体力行都不如从前,到底不敢轻举妄动。

      当年楚家出事,傅家独善其身,没受到半点牵连,可见傅培荣嗅觉之灵敏。

      可楚音消失后,傅寒砚一蹶不振,跟傅家关系僵硬,他糟蹋自己的身体,喝酒喝到胃出血,后来,还是傅寒砚的母亲看不过眼,天下母亲都一样,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忍心见他伤害自己,她不得已以死相逼,傅寒砚这才妥协回到傅氏。

      傅寒砚和楚音当年是有婚约在身的,他们是豪门联姻,更是两情相悦,这对金童玉女曾是名门望族都艳羡的璧人,其实当年若不出意外,楚音毕业后就会嫁给傅寒砚。

      傅寒砚和楚音解除婚约后,他一气之下和傅家断绝关系,沈含蕴当时诓骗她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傅楚两家的项目合作达成一致,楚音和他就会完婚。他那时到底年轻,被沈含蕴支去中东出差毫无察觉。

      可楚家行贿的事情,傅寒砚这些年一直在查,当年所有证据都指向楚家,短短几天之内,楚家破产,楚氏夫妇双双在监狱里自杀,楚音失踪,一切来得太快,他那时羽翼未丰,等从中东回到南安城时,根本来不及查一查来龙去脉,一切就已成定局,只是隐约觉得,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什么,一切都有凭有据,天衣无缝,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想不想出去走走?”

      “去哪里?”

      傅寒砚看她的眼神,有小小的期待和光芒,问道:“你想去哪里?”

      “想去看看爸爸妈妈。”

      傅寒砚身体一僵,在楚音的认知里,她恐怕还以为她的父母在监狱里服刑。

      回国有一段时日,他觉得,想必这并不是楚音心血来潮。

      “好,等你身体再养好一点,我就带你去,你现在太瘦了,脸色也不太好,伯父伯母看到,肯定会担心你。”他到底没有勇气告诉楚音,她的父母其实在七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以那样决绝的方式。

      往事一幕幕浮现,他们都独自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命运。

      楚音点头,心里却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六月初,锦上佳苑迎来一位贵客,佣人自然一眼就认出。慌忙喊了一声:“太太,您来了。”

      沈含蕴走进来,左右打量了一下,目光之处,没见到想见的人,她问:“楚音呢?”

      佣人不知该说不该说,支支吾吾半天: “楚小姐……她......”

      “慌什么?”

      “你怎么来了?”傅寒砚哄完楚音睡午觉,下楼刚巧碰到这一幕。

      “我养育你这么多年,让你叫一声妈的资格都没有吗?”沈含蕴脸色不悦,傅寒砚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您配吗?”

      “一个女人,让你记恨我这么多年?我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他穿着家居服,有些慵懒的样子,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眼神示意佣人,“你先上楼去,楚小姐一会儿醒了如果问到我,就说我在书房处理事情。”

      “是,傅先生。”佣人应声,退下。

      “傅寒砚,你爸说的没错,我看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沈含蕴的声音很大,她没有顾忌,只是被傅寒砚的态度气的有些怒火攻心。

      “傅太太!”傅寒砚忍耐她多时,语气终于垮下来,他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点,别吵到阿音睡觉。”

      “有什么事情,我们去书房谈。”说完,他转身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

      “寒砚,妈求你了,能不能别执迷不悟了,我听说她现在已经结婚了,精神还不太正常,你跟她在一起,这是把傅家置于何地?”

      “您消息挺灵通啊……”傅寒砚冷笑,“那你知不知道,她还流过产?”沈含蕴的脸色变得太快,没等她说话,傅寒砚又道:“我的孩子。”

      “别说她怀过我的孩子,即便不是,这辈子,傅寒砚也非楚音不娶,你回去告诉我父亲,若是介意她影响傅家,没关系的,楚音永远是楚音,但傅寒砚,可以不是傅寒砚。”

      沈含蕴红着眼睛,“我生养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楚家出事,她父母在监狱里自杀,楚音当年不告而别,连她父母的身后事都是你一手操办,她离开七年了无音讯,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你以为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楚家大小姐吗?”

      “够了!你我心知肚明,若是当年傅家肯出手拉楚氏一把,她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您和阿音母亲自小一起长大,楚傅两家相交多年,我一直想不通,你们是如何做到铁石心肠,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却袖手旁观的。”

      “寒砚,你不懂......”沈含蕴捂脸哭着,“你以为我不痛吗?这些年,我做梦都是楚音母亲在我面前自杀的样子,可是身在豪门,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我可以把楚音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收养在傅家,照顾她一辈子,但没办法接受,你和她结婚。”

      “你接受和你接受,并不会影响到我们什么。”他说得冷漠又决绝,“如果楚家没出事,我和阿音或许早就完婚了,自私就是自私,不用找那么多借口标榜自己。”

      “好好好,我养了一个情种,你就算要跟楚音在一起,总不能拿傅氏开玩笑吧?她如今是个什么身份?冯子墨的太太,跟傅氏太子爷同居,你把傅氏当什么?”

      后面说了些什么,楚音已经听不太清,她站在书房门口,面色安静,指骨有些微微泛白,只一瞬,余光中的走廊有人影走来,腕上的铂金手环泛着白光,她瞳孔一缩,用力地想要将手环脱下,手腕勒得通红,始终取不下来……

      佣人赶过来,似乎发现气氛不对,急急忙忙惊叫一声:“楚小姐,您别这样……

      傅寒砚听见声音率先开门。见到楚音时,她一张脸早已扭曲。手腕已经被刮破皮,他忙着阻止楚音, “阿音……快松手……”

      一旁的沈含蕴见到楚音,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只是听说楚音精神不太正常,近日一见,名不虚传。

      楚音像是受了刺激,一定要将手腕的的铂金环取下,傅寒砚无法阻止,只轻轻哄着她,然后命人去找人来。那是冯子墨戴在她手上的,开锁的钥匙,挂在冯子墨得手腕上,多年来从未摘下。

      傅寒砚带着楚音离开书房门口时,沈含蕴还愣在原地,楚音回头看了她一眼,依旧是那样淡淡的目光,说不出的感觉,却令她心头莫名不舒服。

      开锁的工匠师来,将楚音腕上的手环锯开时,她的手腕已经是一圈血迹斑斑,傅寒砚从始自终皱着眉头,又叫来家庭医生为她包扎好,仍旧有些后怕,楚音太脆弱,他一不留神,就会将自己弄伤。

      “阿音,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嗯?”傅寒砚声线温柔,手轻轻安抚着她,楚音眼神闪躲,想受伤的小鹿,手环被毁,上面的字迹却清晰,“不喜欢。”

      傅寒砚这才了然,“阿音是不喜欢那个手环对吗?”

      楚音点头。

      “那阿音答应我,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跟我说,一定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当年傅家单方面宣布和楚家解除婚约,傅寒砚被傅家支去中东。再后来,楚家出事,她去找那些平日和楚家交好的叔伯出面,可是没有用,满世界要债的人每天堵在楚家门口,她连哭都哭不出来。楚家房产被查封那天,冯子墨对她说:“阿音,你先到苏黎世避避风头,等我处理好国内的事情,就把爸妈接过去跟你汇合。”

      彼时的冯子墨,曾在苏黎世留学,是在楚家陪伴她多年的大哥哥,她那样至纯至善的一个人,将全部的信念都托付给了他。

      却没曾想,那一去,就是七年之久,算起来,也就是她离开的那晚,楚氏夫妇在监狱自杀。

      这七年,像是空白的一样,她浑浑噩噩过去。

      “我结过婚,但不是和你,对不对?”楚音望着他。

      总有人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太太太太地叫她,难怪她总觉得空落落,原来不是傅太太。

      傅寒砚觉得眼睛酸涩,她到底是想起来了。

      “阿音,不重要,只要我们在一起。”

      楚音垂下眼皮,声音闷闷的,“怎么能不重要呢?你母亲说的对,我如今是别人的妻子,早就配不上傅寒砚了,楚音七年前就死了,活下来的,是苟延残喘行尸走肉的楚音,如果当年从苏黎世小楼掉下去的楚音,没有醒该多好?”她有些自怜自艾。

      “不许胡说,阿音,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你替我想想,我找了你七年,能不能为了我,好好活着,好好活在这世上,过去的都不重要了,我们重新开始。”他近乎祈求的语气。

      “在苏黎世的小楼里,我常常想,我走的时候来不及跟任何人告别,爸爸妈妈会不会担心我呢?那时候子墨跟我说,他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然后带他们到苏黎世跟我团聚,可是后来。只有他来了。我不放心执意回国,他就找人把我圈禁起来,跑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被他抓回去,那时我想,他怎么跟我记忆里的我冯子墨不像了呢?”

      “阿音……”

      “可我不知道我走的那晚,爸妈就在监狱里自杀。”她的眼睛很空,浑身都在颤抖。

      傅寒砚听她娓娓道来的声音里掺杂着莫名悲伤,他在楚音看似沉静的言语中,读出了她的绝望与无助,傅寒砚将她抱在怀里,就是这些事情,将曾经的天之骄女逼到无路可退。

      楚音没有哭,但是那双眼睛,平静得令人窒息,傅寒砚心脏有些抽搐,拍了拍她的肩,“你都知道了?”

      “我想回一趟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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