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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八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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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兀自絮絮低语,吴宝仪瞅了一眼又一眼,终是不甘寂寞插嘴道:“七表哥,三表哥得了陛下的赦免,岂不是很快又会风头无两?”
“嗯。”秦瑛懒怠谈论秦瑜的事,只虚虚应道。
“那...”
吴宝仪是知道秦瑜对陶闻溪的感情的,她面有愁色的看着陶满满道:“那如果三表哥将陶闻溪救出来,他们又合伙欺负满满怎么办?”
“呵。”
秦瑛冷哼,似在嘲讽吴宝仪这话纯属无稽之谈。
“满满,”吴宝仪暗觑他的神色,低声与陶满满吐槽,“七表哥真的是...”
“脾气还是这般臭,你怎的能忍?”
陶满满忍俊不禁,也小小声道:“他现下心情不好,你何必来讨他额的冷脸?”
吴宝仪噘嘴哼哼,“他整日沉着一张脸,还真教人摸不准他何时能有好情绪。”末了,不再试图与秦瑛搭话,只拉了陶满满认真看比赛。
球场上接下来的对抗异常激烈。
秦瑜心有不忿被山戎人抢球,他调整好状态后,又有宋清彦甘做绿叶给他打配合,两人合力拿下八分,加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四分,将场上的大比分追为十二比十三。
双方仅一分之差,可就是这一分,是大启队难以逾越的天堑。
比赛进行了快一个时辰,两队球员都精疲力竭,饶是频频更换马匹,可它们也累得热汗津津,焦躁不停。
延庆帝更是全程脸黑,隐忍不发。
大启从马背上起家,崇尚武力,也乐得向外人炫耀武力。不过是区区马球,大启人自小玩到大,上场的球员不仅是帝国的佼佼者,其中三人更是出身不凡的皇子!
可当下他们却被小小山戎戏耍一般压制得难以翻身,这等奇耻大辱让重颜面的延庆帝如何能忍?
于是他沉声示意近侍叫停比赛,再询问了秦瑛等人的去向后,立马安排人前去传话。
于是,秦瑛便是在陶满满这儿躲懒,也不得不临危受命。
他以一带二,韦思危和秦珏也一同换衣上场,长安城中声名在外的顶级纨绔纷纷同时亮相人前。
秦瑜在场边歇息时,看到恣肆张扬的秦瑛,心里的五味杂陈自是不必言说,同时还越发坚信自己不能轻易放弃今日之良机。
早先已有献策东南匪患做铺垫,再加上为国争光的荣誉,即使日后政敌以安国公府相攻讦,父皇也会顾及他的忠心而网开一面。
是以,即使料到自己或许会被秦瑛的光芒所掩盖,可也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可能,主意已定,他也就再无犹豫另换衣裳上马列队。
秦瑜如此,慕容奚更是与秦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在上半场独身为山戎横扫七分,早已体力不支,可他的目标本就是秦瑛,饶是眼□□力上有劣势,他也自信自己的技巧也会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一时间,秦瑛便陷进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局。
当然,他不在乎。
下半场大启这方的球员比先前少了一半,而山戎在慕容奚的授意下将人数调整为十人,意在即使胜之不武也要拿下此局。
两国球员蓄势待发,裁判员也未做耽搁,小跑着将球放在中心点后退至场边,紧接着吹响哨声。
秦珏少年意气,总是冲动些,他一马当先的突出重围将马球占据手中,即使山戎左突右挡,也难不住他的气势。
秦瑜驭马紧贴住他,不住的唤道:“五郎!传给我!”
“快!我这处没有防守!”
奈何秦珏充耳不闻,吊儿郎当似的将山戎人逗得团团转后,他挑起月杖,将球从所有人头顶击过,直飞秦瑛。
秦瑛早就调整好马匹的方向,在接到球以后就奔向山戎的球门。
慕容奚将他盯得死紧,见状当即高呼,“拦住他!”
七八个山戎人立时策马一拥而上。
秦瑛却从容不迫,那马球也跟黏在他月杖上似的,在山戎人的围追堵截中丝毫不见偏移,让人全无可趁之机。
加之秦瑛的骑术精湛,即使是没有经过磨合的马儿,也让他控制得如通灵一般,在场上风驰电掣,如入无人之境。
是以,山戎人阻拦不成,还让他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扰得不自觉驱马后退,秦瑛也就看准时机,在距离球门数十步的距离时长臂一挥,打出一记长球射门。
如此,大启将比分追平。
先还为球赛陷入僵局而多少有些意兴阑珊的观众顿时沸腾,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连连叫好!
哪怕延庆帝心下微妙,也不免露出欣慰的笑,一再对和亲王道:“到底还是七郎战无不胜啊!”
和亲王贯来沉静的脸上眼下也是一片春风和煦,“陛下谬赞啦!”
秦瑛给众人带来的自豪感还未停止。
在顺利进球后,山戎人很快将马球抢了过去,并且传至慕容奚手中。
慕容奚得意,刻意从秦瑛面前策马而过。
哪想秦瑛早有预判,他月杖一挥,使出一个假动作,而慕容奚本就防着他抢球,自然下意识的避开,哪想马球脱离月杖一瞬,让早有准备的韦思危伺机夺走!
慕容奚目眦欲裂,大喝道:“卑鄙!”
秦瑛要笑不笑的回了句,“兵不厌诈。”
韦思危断球后,瞅准场上的形势,很快将之抛给秦珏。
而秦瑜求胜心切,稍作判定就驾马往山戎的球门那处奔去,并且还喊道:“五郎,这边!”
秦珏被四个山戎人团团围住,而秦瑜身边无人,只好无奈将球传出。
秦瑜总算有了进球的机会,他一手控球,同时侧身调转马头,哪知从旁横穿出一个山戎人,电光火石间就要人马相撞。
他连连控马避让,自然也就难以顾及手中的月杖。
那马球让他无意识的动作给打飞了出去,令另一个山戎人适时上前截住!
这个山戎人脑子灵光,拿到球后也不逞强直接高抛击给慕容奚,本以为万无一失,哪想秦瑛横插一手,直接从马背上跃身而起,就再次将马球抢了回来!
山戎人始料不及,在反应过来去追堵他时,他再次以一记漂亮的长球拿下他本场比赛的第二分。
同时,场上为秦瑛的欢呼压到了一切声音,那些乐声鼓声都不及观众的激动振奋,莫说为兴奋冲昏了头脑而胡乱演奏的乐工,便是向来自持端庄的娘娘们也放肆鼓掌庆贺。
陶满满抱住吴宝仪也激动得又笑又跳,“秦瑛太帅啦啊啊啊!”
在秦瑛的带动下,大启队越战越勇,饶是人数不敌山戎,却几乎拿出了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攻势,到整场比赛结束,比分已经拉开至二十一比十八。
慕容奚气得几欲吐血,闻得延庆帝召见他都沉脸不耐,幸而随行官员在旁劝诫,才未节外生枝。
这边观众席依次散场,往紫云楼去。
陶满满与吴宝仪手挽着手缀在人后,两人对方才的比赛还意犹未尽,交换着观点讨论的兴致勃勃。
“三表哥执意与七表哥别苗头,这才处处露出破绽几次让山戎人得势,若他再沉稳些,今次的表现也算突出。”
“所以啊,团队协作时还是不能有私心。”
“我觉得韦二和秦五郎的配合也不错,算得上双子星强强联合了,有他二人辅助,秦瑛几乎不用担心在球场上被背刺。”陶满满认真道。
吴宝仪大笑,而后眼睛左右瞄了瞄,悄摸摸道:“他们仨可是长安纨绔之首诶,走马斗狗的本事,等闲哪能教人比过?”
陶满满听了故意吓唬她,“我要到秦瑛跟前学嘴,你在背后说他小话。”
“哎呀!”吴宝仪顿时泄了气,嘟嘴道,“满满你可是我的好姐妹!可不能因为区区男子而生分了!”
“哼哼。”陶满满傲娇不依。
吴宝仪扒着她的胳膊耍赖,“好满满,求求你了,别告诉七表哥呀!”
陶满满失声一笑,吴宝仪立时意识到自己被她捉弄了,恼得上手就去挠她痒痒。
陶满满笑着躲开,不期然撞到个步履匆匆的女官。
“呀!实在抱歉,姐姐可有甚好歹?”问话间,她定睛辨了辨,好似是在中和宫杨太后跟前行走的。
莫不是来寻她的?
正如陶满满所想,女官见到人后,虽是心下焦急,面上却不疾不徐的行礼而后道:“陶小娘子,太后娘娘有请。”
“还请移步随奴婢前去。”
时值正午,延庆帝赐宴紫云楼,两刻钟后便要行宴,这个时候杨太后见她,总觉非同寻常。
陶满满的目光下意识去寻找秦瑛的身影。
眼下他陪伴在和亲王身边,与一众朝臣世家子以及慕容奚等外宾簇拥着延庆帝缓缓前行,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这处的动静。
饶是心有疑问,她也不好多做耽误,便开口道:“姑姑请。”
随后又与吴宝仪话别。
途中,陶满满见人行稀少,忍不住开口道:“太后娘娘凤体可还康健?”
即使两人挑了难有人迹的近道,女官也是讳莫如深唯恐教旁人听了去,“小娘子见到娘娘便可知晓。”
闻言,陶满满的心沉了沉。
夏日里来曲江池那会儿,她同秦瑛他们还在此处看了景阳侯夫人同安国公夫人厮打的闹剧。
转眼入了冬,阅江楼静静伫立在曲江边,临水的那一侧隔窗紧闭,且用厚实的棉布帘子将缝隙封住,以防进了风,待来年才会撤下。
陶满满随女官进殿,她嗅觉灵敏,几乎是瞬间就问到热气熏香中夹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随之落在她耳中的还有只觉肝胆齐颤的阵阵呕声,其中痛苦难堪让旁人都难免感同身受。
她的一颗心瞬间揪得死紧,脸色煞白,连四肢也变得僵硬不听使唤。
即使女官上前回禀道:“娘娘,小娘子到了。”
陶满满也不敢抬眼,她害怕看到曾经凤仪万千的高贵妇人而今只落得奄奄一息的孱弱病态。
她低眉垂首,恭谨福身,“请太后娘娘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