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人小天使》IRIS白未

4、第四章

　　陈搏士很晚还没有睡，他在与工作室的其他人员视频会议。
　　“我已经计划生产下一批智能保姆，你们的看法怎样？”陈搏士对着屏幕扑克脸道。电脑画面切换到一个戴眼镜的胖子，他的眼底还有红血丝，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有些懒懒地问：“你问过Leo的意见没有？”
　　陈博士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如果问他，他一定不肯。”
　　胖子在屏幕那头挑了挑眉：“他还想继续开发机器人的大脑？让它们更有感情，更鲜活一些？”
　　“他那是在白日做梦，先不说实现的可能性有多大，到时候光审核这一关就通不过。”
　　一个挂着严重黑眼圈的男人“啧”了一声：“没有他，新项目怎么启动，技术支持这一关就过不了。”
　　头发乱蓬蓬的男孩子笑道：“你以为投资者为什么相信我们？还不是因为Leo？陈博士，你自己能设计出这东西来吗？”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大家似乎一点睡意也没有，都忙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陈博士不耐烦地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眸子一动一动的，让他的整个面部轮廓都柔和了一圈。
　　画面定格在一个平头猫眼的男孩脸上，他一直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他嘴唇动了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没有他，我们就像是没有通电源的电脑：动不了。”
　　陈博士皱了皱眉，抬起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事儿我非干不可，往下要研发新项目，我们需要钱。”他把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电脑那头的人都噤了声，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和Leo合作了五年，从他十几岁就开始带起，经历了太多。他对Leo是有感情的，可是他没想到，有一天，Leo会成为了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就因为一个死去的男人。
　　造什么“智能机器人”“真情伴侣”，那都是屁话，陈博士知道，他就是想让那个男人活过来。
　　开什么国际玩笑，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他烦躁地挺身站起，把桌上的东西都拂下了地面。
　　合伙做事业这种事情，意见相同时齐头并进，不合了就分道扬镳。没什么好多想的。可是Leo不一样。
　　他不能没有Leo，他的大脑就是财富。据他所知，这里面的财富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陈博士的房间在复式楼的下层，等到下面的动静都停止了，Leo才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进了洗手间，将刚刚“吞”下去的药连着唾沫一起吐了出来，因为憋气太久，他的脸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
　　这东西吃了之后使人思维变缓，太讨厌了。
　　然而吐出药之后，他却再也睡不着了。他一夜不睡，阿杰在那边也是一直睁着眼，阿杰是太阳能蓄电，一晚上不关机也实在不行了。所以，在程浩睁眼之前，它先闭上了眼。程浩这天早上有课，起得早。他伸手拍了拍阿杰的脑袋：“阿杰，早上好。”
　　他一边揉眼睛，一边等着对方的回复，却意外地没有等到。
　　他疑惑地拿起那小东西摇了摇：“什么情况？”
　　他这说话，就难免把旁边的葛飞也吵醒了，他眼睛都不睁，喃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程浩把阿杰左右看了一圈，有些不高兴地问：“你昨天玩太久了吧？八成没电了。”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准玩它。”
　　葛飞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凭什么？”
　　“你都把它送给我了，你说我凭什么？”
　　葛飞被他一句话抵死了，瘫在床上不动了。过了一会，葛飞喘过气来，翻身朝向程浩道：“你对那个叫Leo的男人关心有没有太过了？”
　　程浩眨了眨眼：“什么叫太过？”
　　“你每天不是看他的视频，就是想着买他的作品。上次那个新款的扫地机器人，你还记得吗？它花了你将近一个学期的打工费，最后还是自杀了……”
　　“你觉得它是自杀？”
　　“这不是重点好吗？”葛飞往他面前挪了一点：“以前也有报道过机器人自杀事件，只是人们不重视。”
　　程浩捏了捏鼻子，有些心虚地哼哼道：“我觉得他就是能做出和我们一样的人类。”
　　“什么？”葛飞被他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抽了两下冷声道：“你少想些有的没的，你看咱们做的这东西，现在连个正常的皮肤都没有。”
　　旁边的“阿杰”似乎感应到什么，眼睛亮了亮，似乎是浅蓝色的光。但一闪而过。
　　“它刚才好像醒了？”程浩捕捉到了那一点。
　　“啧……”葛飞的牙齿间发出一点声音，表情十分诡异。
　　“你想要什么？一个可以抱的机器人，和人一样有正常的皮肤，温度？”
　　“那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是Leo的话，一定能做得出来。”
　　葛飞想了想，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孔的人躺在他身边，然后伸出手来……“啧！”他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恶心的声音，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程浩：“你怕是有恋物癖。”
　　程浩一把将“阿杰”抱入怀里：“我就是有恋物癖！”
　　葛飞觉得自己是在和个傻子说话，终于不出声了。程浩拿起两本书，又将“阿杰”充上电，拍了拍它的小脑袋道：“等我回来。”
　　阿杰的眼睛似乎又亮了一下，但和上次一样，仍然不能捕捉。
　　他叹了口气，要是这家伙是太阳能充电就好了。
　　要是这家伙不用充电也能活动就好了。
　　程浩有些留恋地关上了宿舍的门，往楼梯间的方向走去。阳光像金子一样打在树叶上，他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世界，觉得一切美得不太真实。
　　不一会，葛飞将脑袋探出窗外，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离开了宿舍外的小花园，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他窸窸窣窣地爬起来，继续研究怎么给“阿杰”安上一双灵活的小腿。他扁了扁嘴，这小东西实在是太磨人了，简直比三四岁的小孩子还磨人。但一想到程浩那么喜欢它，手下的动作却又轻便起来。
　　管它呢！他要是喜欢，就是要他去造卫星，他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