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洛风流》泽上

5、侧妃赵氏

　　再出慧正殿，已是申时末，期间端和对着字帖瞪眼良久，夫子讲学实在无聊，她手上又有伤不能握笔。端和无数次叹气，为什么不是中性笔，不然她左手也是可以凑合的。
　　端祀如常在门外等她，他有个很厉害的本事，只要你想见他，抬头便是了。

　　“胞妹如今聪慧，夫子教习是不是很无聊？”端祀一边护着她走路，一边轻笑问道。
　　端和点头，一边抬了抬自己受伤的手向他示意。
　　见她郁闷的小脸，端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回府好生护着，过几日就没事了。”

　　踩着小板凳上了马车，端祀对她小心的过分，走台阶要护着，有栏杆的地方要走在里面怕她摔着，谨慎的要命。端和垂首着自己的绣鞋，不走外八，很直，所以她这么乖的走路他怎么还这么这么谨慎。
　　端祀真是好哥哥。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见胞妹唇角扬起，端祀问道。
　　“下学堂了。”端和捏了一块中午买的糕点，咬了一口眯眼笑道。
　　在慧正殿待了一天，端和无比怀念在瑞王府修养的日子，虽说整日对着汤药，但也比上小学强点。

　　但是不等端和感慨完，就见瑞王府门外候着的除了端章氏外还有瑞王的两位侧妃，端和心中感叹顿止，甚至还想把刚才的想法从地上捡起来吃了。
　　瑞王虽不溺女色，可府上除主母外也是有两位侧妃的——赵氏和季氏。季氏长的温婉人也安分，与母亲也相谈甚欢。可这赵氏，端和抬首，直视赵氏，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眼神和善但不知怎的她就是不喜欢。

　　“母亲。”端祀规规矩矩上前行礼，端和亦然，顺便对着两位侧妃道：“两位侧妃今日怎的出门了。”
　　端章氏对孩子管教不怎么严格，看着一对儿女早已笑开了花道：“上学可是累了，赶紧回府歇着，母亲做了些零嘴儿。”
　　“不累。”端祀对着母亲一脸认真，皮囊的优雅衬的严肃也带着稚气。
　　端章氏捏了捏儿子的脸，“这般严肃，是王爷教的吗。”
　　无视兄长求助的眼神，端和笑逐颜开，虽说自己如今处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可大抵故事是她写的，有些方面倒是很和心意，例如端章氏和端祀。

　　季氏俯身行礼，温和地笑道：“今日去王妃院中请安，顺便聊了些家常，说着说着时间就到了，所以一起来接世子和郡主。”季氏掩唇，轻轻柔柔的，“说了些郡主和世子的趣事。”
　　“兄长能有什么趣事？”赵氏不回话，端和权当看不见，直接越过她道。

　　端章氏对着女儿灵气的举动莞尔，可不等她笑出声就瞧见了女儿手上刺目的白，顿时面色一冷，沉声道：“有人敢伤你？”言罢也松了捏儿子脸的手。
　　见端章氏这般样子，端和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抚道：“没人敢伤我，今日射艺课拉弓被伤到了，”想了想还是接着道，“若是有人伤女儿，女儿一定拉他来见母亲！”
　　“是吗。”端章氏侧目，对身侧的端祀问道。

　　端祀也无暇顾忌适才被捏的通红的脸，“和儿不记事忘了许多，今日顾夫子亲自教的，这是御医上药包扎的纱布。”
　　“中途可换过？”端章氏放轻了语气。
　　“回府前刚换的。”

　　倒是季氏不惧瑞王妃的戾气，笑呵呵地开口，“王妃这般会吓到郡主的，不过若是韵儿受伤，我大抵也是这般。”
　　端韵，季氏的女儿，如今也不过三岁。

　　一行人入了前院，端和放慢了脚步跟兄长一起，“韵妹妹呢，怎么不见侧妃抱出来。”
　　季氏回话，“韵儿适才哄着睡了，乳母看着呢。”
　　端和爬上椅子乐呵呵地开口，话语却是一转，“韶姐姐呢。”问的是一直没有开口的赵氏。
　　赵氏弯眸，眼尾上扬，“韶儿在学女红，还哭诉说女红难学，扎了好几次手呢。”端和以前和她关系尚可，她可没少在这小丫头面前费心思，可谁知道偏偏她就突然不记事，还变灵气了，赵氏沉眸，心思白费了。

　　“韶姐姐聪慧，定是学的会的。”端和看了看自己的手道，想着端韶若是被针扎几下手指应该会肿吧。
　　赵氏入府早，育双胎，名端鸿端韶，两人都是十三岁，但与端和原主不同，端韶早已是瑞京小有名气的才女。

　　端章氏命人端来零嘴，都是她自己做的，和儿现在是机灵了不少，可嘴也馋了不少。
　　“不可多吃，解解馋就好。” 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端章氏轻声道。
　　端和乖巧点头，嘴上速度丝毫不减。

　　几人在前厅坐了一会儿就听着外面有人来报，瑞王回来了。
　　众人忙从椅子上下来，端祀更甚，还抚了抚衣间褶皱整理了衣冠。

　　“兄长？”
　　“嗯？”端祀一开口，就觉口中被人塞了东西，垂眸看去，是端和嬉笑的颜。
　　“好吃吗？”端和问。
　　端祀颔首，“好吃。”他不怎么喜欢甜腻，可胞妹喜欢，他也会去喜欢。

　　端阙刚入前厅就看见端和挤眼给端祀塞东西的场面，一向不苟言笑脸上竟也露出一抹笑来，“和儿如今这般脾性，倒是像你母亲儿时，过来。”说完已经轻轻抬手对端和招了招。
　　这可是你让我过去的，端和心中暗道，然后提起裙角就扑了过去。

　　女儿小小的身体就那样砸在了怀里，端阙举起的手愣了一下，随后慢慢地放下将其搂住。他是先瑞王唯一的嫡子，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严词厉色，母妃被后院琐事烦扰，对他也算不得关怀备至。所以他对子女教导也如父母般，孩子也因此如他幼时般与他不怎么亲近，今日被女儿娇软的身子一扑，不觉间心底一软。
　　原来，小孩子抱起来是这般柔软。

　　端章氏本欲出口的斥责收回，王爷与她不同，不是她能跑过去撒娇的人，可看着王爷将人慈爱的抱起，端章氏适当的缄默。

　　紧随其后的赵氏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手上的绞着帕子，她的女儿花容月貌风姿绰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儿子深得国子监博士赞誉，她章懿之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出身相近，她是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去的正妃，她只是个从侧门进，不能穿朱红的侧妃！她的儿女是王府嫡系，她的儿女却是庶子庶女，就连她乖巧懂事的韶儿也没得过王爷笑脸相迎，她章懿之如此蠢笨不知礼的女儿凭什么要王爷抱在怀里，凭什么，凭什么！

　　感受着身后炽热的视线，端章氏垂首，唇角微扬。

　　“父王。”端和趴在端阙肩上，埋在他怀里甜甜地喊了一句。
　　“和儿和以前不同了。”
　　感受着身后愈加炽热的目光，端和放低声回道，“可和儿还是父王的女儿啊。”
　　从端阙怀里下来，端和毫不怀疑，赵氏这种智商，也就能在瑞王府活下去，扔严谨家里，早就坟头长草了。

　　端章氏出声，“孩子也回来，用膳吧。”

　　季氏和赵氏背景板当够了，准备回去吃饭，她们是侧妃，除非王爷首肯，是不能和王爷王妃一起进食的。
　　“不用回去了，把孩子们都叫过来吧，三小姐也抱过来。”端阙道。
　　赵氏季氏脚下一顿，欣然应道：“谢王爷。”

　　季氏对此坦然，王爷王妃的吃食和她们还是有差别的，能与王爷同桌用膳也是殊荣，韵儿也能见见父亲不是。
　　赵氏眼中不甘也已换成绕指柔，对着瑞王眉眼秋波，殷切至极。

　　端鸿，端韶和端韵很快就到了，端韵甚至没有被人抱进来，而是被乳母牵过来。
　　端和也终于见到了端韶，瑞王府长女，十三岁的名门淑女，青丝绾发，着粉色方领比甲与粉白间色裙，面容温和，是让人舒适的美。又看了看赵氏，又看了看端韶和端鸿，端鸿是国子监生，生的也不差，眉清目秀，眸中更似有水波，清透异常。
　　所以这赵氏是怎么把儿女养的这般出彩的？

　　应该是她爹的功劳，端和对这个解释十分坚信，又想自己还得八年才会像他们一样……顿时泄气，小身板实在是太糟心了。
　　不过……端韶似乎已经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端和猛地摇头，不不不，还是小孩子好。

　　众人落座，瑞王府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端章氏给端和与端祀夹菜，问道：“今日慧正殿可还习惯。”
　　端和扒着饭回，“习惯，就是夫子讲习无聊。”她得趁着还没学礼仪赶紧肆意几年，要不然以后还得端着。

　　都是小孩子常说的，端阙想了想自己小时候也觉得夫子无聊，还差点烧了夫子的胡子，“夫子讲习可都懂了？”
　　“懂了，文章也写了。”是端祀。
　　端和也跟在其后点了点头，“嗯。”
　　端阙见惯了女儿的嗯，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对儿子道：“等会儿把你写的文章送到书房我看看。”
　　端祀应了一声，父亲对他十分看重，偶尔也会亲自教导。

　　说到文章，端和又想起自己的毛笔字了，“今日去慧正殿，写的字不甚欢喜，想换字帖临了。”
　　“郡主想临什么帖子给你韶姐儿说，她那帖子可多了。”一旁的赵氏笑道。
　　端章氏接道：“不用，我此前给和儿寻来许多，她想习，去我那儿挑就成。”

　　“韶姐姐那儿的我吃完去看看，母亲哪里的我也去看看，韶姐姐习的是什么字体？”
　　端韶尚未回答，赵氏已经出声，“小楷，女孩子家练的。”

　　端和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赵氏言语中的深意，胡乱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