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的》王子同舟

17、十五章

　　巧妙希惜她们回延川已经好几天了，但我依然沉浸在我们见面时的气氛里，走不出来，也不愿意走出来。我喜欢曾经牵手的四个人一起躺在席子上，吃着西瓜，讲着自己心里最珍贵，最秘密的话；我喜欢我们两两挽着手在青河最热闹的商业街上看喜欢的衣裙、链子、镯子、钉子……我喜欢我们一起躺在一张大床上，翻着相册，甚至彼此的信件，看着，想着，回忆着，眼睛湿了，心里却暖暖的。
　　只是这一切关于友谊的时光还是轻轻划过了，她们在青河呆了两天便各自背起背包回延川了。把她们送上车子，挥挥手，为了避开车子启动时扬起的灰尘和尾气，我后退到车站里的小商店边上，看不清车子里的她们，却看着车子启动，走远，消失。
　　我独自一个人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放在店门口的喇叭用最大的音量播放着最流行的歌曲，只是这一条街的店面实在太多，无数个喇叭杂乱地播放着不同歌手的歌曲，就像是一场比赛音量的吼叫秀。这让路上的行人觉得煎熬而为难，每一首歌都像一个人，无论这歌缓慢还是激烈，它总是要你在茫茫歌声里听到它，抓住它，当作其他的歌声都不存在。这就跟一个公子进了“怡红院”或者“万花楼”之类的风月场，身边有无数妖娆的女子拉他抢他一样。这时候女子便不是女子了，成了苍蝇，成了蚊子，教人厌恶。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才叫做——热闹，这是花酒之地的必须，也是现在商业街的必须。
　　这样的吵闹和人来人往没有让我脚步轻快或者哼起歌来，她们三个乘着车子走了，远了，我心里就空荡荡起来，像是飘到了一大片沼泽地里，眼前全是灰蒙蒙，无边也无尽。然后我一点一点沉浸在沼泽里，压抑地不行，甚至想要哭起来。我经过那家摆放着许多漂亮衣服的商店，原先穿着淡绿色裙子的模特已经换上了一条深紫色的裙子，脖子上还环了一圈淡紫色的丝巾，像是由一个清新的小镇姑娘变成了华丽的都市佳人，依然那么动人和美丽。现在，那条淡绿色的裙子已经被我小心翼翼地挂在家里的柜子里，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打开柜子看两眼，怕它突然不见了，怕只是一个梦。
　　那天，我们两两牵着手在热闹的街上逛着，进进出出各样的店。经过那家熟悉的店面时，我还是忍不住盯着那条淡绿色的裙子看了一眼，确定它还没有被买走，便安心了。即使我知道它不属于我。
　　“欣然，你看那件绿色的小裙子，我一看见就觉得像你的衣服，快去试试！”希惜大声地说着，眼睛也弯成月亮的形状，兴奋地把我拉进了那家店。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觉得这裙子非我莫属，还是发现了我看那裙子时的眼神。我们初中三年，同寝三年，同桌两年，到后来已经到不用说话就能沟通的境界，她能从我看试卷的表情准确地猜出我的分数。
　　店里的销售员显然记得我，我们还没开口，她就把那件淡绿色的裙子拿到我手上，满脸的笑意。我从试衣间出来，销售员还是跟上次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口吻，一样的夸赞，我想她对每个试穿店里衣服的人都是一样的态度吧，也许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了。
　　“欣然，这件好看。”巧妙用很肯定的语气，就仿佛是在说一个事实。我之前会不喜欢她这样自以为是的判断，仿佛全世界就她说了算。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她的肯定的分量。
　　“欣然，你从来没有这么美过！”宋颜站在我身边，语气似褒似贬。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她笑起来，右边的脸颊显出一个深深的酒窝，说，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美，我们以后可不敢跟你一起出去了。于是，那家店里充满了四个女生风铃搬的笑声。
　　“多少钱啊？”希惜边说边看衣服上的标签。
　　“有点贵，我想等我发工资了再买吧，我现在在我妈妈他们工厂里做临时工。”说完我就进去换衣服。
　　等我出来的时候，销售员把裙子打包好，塞到我手里，一脸的笑意说，欢迎下次光临。我看着她们三个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知道是她们一起凑钱帮我买的，我机械地走出了那家店，什么也说不出口。
　　“林欣然，你成木头啦？”宋颜拉着我的手，用力地甩了甩。
　　“林欣然，你这样子像是我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哈哈~”希惜边说边笑。
　　“欣然，你看我们这两天一直住你家，在你家蹭饭，还要你带着我们到处玩，所以给你买件衣服是应该的。而且，以后的日子相互扶持的机会多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我们。”巧妙分析事情总是条理清晰，头头是道，脸上还有做了好事之后满足而愉快的表情。
　　我笑了，只是笑了，笑出了声音，却说不出话。
　　她们上车之前，我悄悄地在她们每个人的背包里放了一条简单的水晶手链，宋颜的是透明的，巧妙的是蓝色的，希惜的是粉色的。我还记得我跟林泽借钱的时候，他从钱夹里拿出两张一百元时家长似的表情和口吻，他说，挣钱很辛苦的，省着点花。我哦了一声，感激满满地把钱塞到我的钱包里。我觉得我开始积累人情债了，拆了东墙补西墙，但是，心里那一种忍不住想笑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或许，就是时下人们挂在嘴边的“幸福”了。
　　从工厂里回来已经十一点半了，我把吊扇打到第四档，扇片转动起来，连成一个圈，哗哗的风声让刚刚从太阳下走过的我们凉快起来。我一般不敢把吊扇打到第五档，也就是最大的那一档，我觉得那扇叶呼呼划过的声音和动静很可怕，像是要掉下来一样。我喝着水，玩着林泽手机上的游戏。妈妈在烧菜，林泽在卫生间冲澡，爸爸躺在竹椅上像是睡着了。这时电话响了，不用说也是我去接。
　　喂。我接起电话，因为不知道对方是谁，我不知道该讲普通话，延川话，还是青河话，于是干脆等对方先说。
　　林欣然，我是余路加。电话那头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响起，但是他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一句，仿佛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说这样一句的样子。
　　哦，有什么事吗？我语调温和了一些。
　　1585826****，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余路加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紧张。
　　1585826****，对吧，我记住了。
　　好，再见。
　　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