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重启计划》挂科再读

61、逃亡

　　程夏试着拽动那几根尾巴，可是尾巴纹丝不动，身前奔跑的狐狸们也不为所动，仍旧闷头狂奔。

　　“这可奇怪了。”１１４嘟囔，“我现在一拳都能打死熊了，居然拉不动这几根狐狸尾巴？这大嘴狐狸战斗力这么强？”

　　忽略掉１１４日常吹嘘，这事儿确实诡异。如果大嘴狐狸这么厉害，就不会在金刺野猪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了。

　　程夏疑惑地看了看那几根大尾巴，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周围大大小小的狐狸们，忽然明白了：“也许只有这几只才这么厉害。你看，这么多狐狸，只有抓住我们的这几只狐狸尾巴才特别长，其它的狐狸都是正常的长度。”

　　听到程夏这么说，１１４也转头看了看：“还真是啊……不会吧，特意出动精英对付我们？完了完了，我们这次真完了，我就说狐狸是最狡猾的了！还知道战术呢！一定是要把我们抓去吃了——”

　　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被成片成片的吼声和雷鸣般的奔跑声打断了。

　　程夏和１１４在这片森林待了几天，森林里一直都是寂静的，偶尔会有一些动物闹出的动静，但很快就会过去，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仿佛所有沉睡的动物一起苏醒了，齐齐奔跑着，发出了各自的吼声嘶叫。

　　１１４给这动静吓得一哆嗦：“怎么了？”

　　话刚说完，空中就传来了扑啦啦的响声，大批的飞鸟从头顶飞过。

　　“不对劲啊。”程夏喃喃。

　　“当然不对劲了！”１１４想抬手，可是两只手臂被大尾巴卷着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一边滑行一边说，“它们都在拼命跑！连那些飞鸟都在玩命儿地飞，而且，它们好像是和这些狐狸一样，在朝一个方向跑？”

　　程夏也放弃了挣扎，仰头看着天空：“还有一件事。这些狐狸肯定也听见这些动静了，可是它们完全不理不睬，只顾着继续跑，那就说明，这些狐狸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现在，就算是经常满脑袋胡思乱想的１１４，也不会认为是狐狸为了吃他们俩而弄出的动静。

　　“它们的动静像是在逃跑……或者躲避什么，那，难道这些狐狸拖着我们，不是对我们有恶意？”１１４低声说。

　　程夏仍旧看着天空，阿都和贝贝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已经不再叫唤，但是从一大片狐狸奔跑的细小声音中，仍有熟悉的振翅拍动声，看来它们也跟在了后面。从它们振翅的幅度来看，明显没有全力飞行，可是，为什么呢？

　　程夏仔细听了会儿，确定阿都和贝贝都没掉队，才回答说：“不确定是怎么回事，但它们拖着我们走，还特意让阿都和贝贝跟着，肯定不是要伤害我们。”

　　杂乱沉重的奔跑声不断响起，似乎有许多动物在不远的地方和狐狸们同行，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碰撞，仿佛路线地盘早已划分好一样秩序井然。

　　在又一批飞鸟掠过天空后，更为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沉闷的雷声。

　　“打雷了？”１１４几乎是竖着耳朵在听，没一会儿，他的就慢慢变了脸色，“不，这不是打雷。”

　　沉闷的巨响声接连不断的传来，像是山倾海啸席卷，没有一点断绝。

　　是什么倒塌了？程夏猜测着，难道是远处的山崩？不对，这方向不对，这声音分明是从程夏他们进来的方向传来的。

　　说起来方向，程夏费力的扭了扭脖子向后方望。这些狐狸奔跑的方向，好像就是远处高耸的群山。

　　“它们在向山那边跑。”程夏在不断的轰鸣中冲１１４喊，“发生什么事了？你听到什么了？”

　　１１４的脸有点白：“树倒了。”他说，表情有点严肃。

　　树倒了？

　　程夏一愣，仔细一听，那种轰鸣震颤巨物倒下的声音，确实有点像是成批的树木在倒下。

　　“不是吧，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伐木？”程夏嘀咕着自己都不信的话，竭力弯起手指挠了挠卷住他手臂的一根红色尾巴，“我知道你们听得懂，我也明白你们是想带着我们跑路，不过能不能放我下来？我已经懂你们的意思了，我看下情况，然后和你们一起跑路好不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也放我们那两个同伴过来吧，你们应该清楚它们飞起来很快的。”

　　红色尾巴左右摇了摇。

　　几只尾巴奇长的大嘴狐狸一边奔跑一边小声吱吱了一会儿，像是在商量，没过一会儿，没有任何预兆，几根大尾巴突然松开了，还好程夏早有准备，立刻打横跳起来。

　　同时被松开的１１４没有防备，本能想站起来，脚一滑摔了个嘴啃泥。

　　无数只大大小小的大嘴狐狸跳跃奔跑着，如同潮水一般从他们俩身旁涌过。

　　程夏扬了扬手：“阿都！”

　　阿都像炮弹一样飞速冲了过来，程夏腾身一跃，揪着阿都的颈羽坐上去，又把１１４拉了上来：“阿都飞高点！继续跟着狐狸飞，不要落后！”

　　１１４呸呸吐了两口泥：“这些狐狸也太不讲究了，都不提前说一声。”

　　程夏笑他：“也许它们已经说了，我们听不懂而已。”

　　说完这句话，程夏忽然心里一动。

　　所谓生物间的优势，其实就是看谁获得掌握的资源多一些。比如蚂蚁永远战胜不了大象，就是因为大象拥有比蚂蚁要庞大无数倍的身躯与力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即使力量差距如此悬殊，还是有着“蚁多咬死象”的说法。而现在，大嘴狐狸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人类却并不了解它们。两者之间，谁更有优势？可是如果真的发生冲突，毫无疑问，大嘴狐狸并不会获胜。

　　他失神了一瞬，喃喃说：“只是语言优势而已，并不能抵消其他方面，也不能决定最后的结果。所有的斗争都是多方面的，只是某些方面落后也没关系，我们……也可以赢。”

　　阿都正在跟着下方狐狸群的方向往前飞，同时微微飞高，１１４扭过身眯着眼睛往后看，超常的视力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压根没有留神听程夏在嘟囔什么。

　　沉闷的倒塌声中加入了其它的声音——野兽的嘶吼嚎叫声。

　　１１４惊声叫起来：“它们的速度加快了！”

　　程夏被他这一句喊得回了神，也转身往后看。第一眼，他还以为天黑了。

　　像是无数滚滚而来的黑云，淹没森林，一些来不及逃跑的动物发出垂死的哀鸣，随后就消失在黑色雾气中。

　　他愣了愣，才发现那些是什么。

　　是深渊，无数体型巨大的深渊。

　　“开什么玩笑……”程夏吸了口气，左右望了下，发现数量众多的深渊几乎把整个森林的边缘占据了，各个方向都已经被黑雾占据，而且这黑雾还在持续吞没这森林的一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我从来没见过——就算休眠前也没见过这么多深渊！”

　　１１４拧着眉毛：“我也没见过——啊我想起来了！之前那片倒塌的树是不是就是它们干的！”

　　“看痕迹是很像。它们撞倒了树，可是那些只是森林边缘的树……”程夏看了下地面上狂乱奔跑的各种动物，“现在我们都快跑到尽头了！”

　　１１４乐观的猜想：“也许和上次一样，它们不到森林中心就会停下离开。”

　　“恐怕不会。”程夏叹了口气，望着持续吞没森林的怪物们。

　　“你说过的，狐狸最聪明了。如果它们的目的只是撞倒几棵树，狐狸们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拼命奔跑？”

　　更多落后的动物消失在黑雾中。

　　更可怕的是，程夏完全看不到黑雾的尽头。

　　“它们到底来了多少……”１１４的脸色更白了，一直在试图抓住贝贝的翅膀，把它塞到背后藏起来，贝贝轻声叫着，倔强地躲开，依旧在他们头顶盘旋。

　　程夏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无尽的黑雾一直蔓延到森林中心。

　　它们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即使所有的动物都在竭力奔跑，恐怕也无法拉开距离，反而会被很快赶上。

　　正这么想着，阿都突然一个空中急刹车，停住了。

　　程夏和１１４一直在背朝后看着深渊的方向，这一下猝不及防，差点被甩下去。１１４赶忙抓住阿都背上一股突起的灰色长羽，扭过头气呼呼地嚷：“搞什么，我差点掉下去，你信不信我让贝贝揍你……”

　　他突然停住了。

　　程夏坐稳了才回过头，立刻就明白了１１４为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没路了。

　　它们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前方就是巍峨耸立的高山，群山连绵，都是那么的高，仰着头也看不到顶。

　　停下的不止是阿都和贝贝，无数的动物逃亡大军到了这里都停了下来，包括下方的大嘴狐狸。

　　大片的飞鸟在山前盘旋，黑压压的一片，叫声刺耳。

　　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了。

　　“为什么都停下？”１１４回过神来，有点着急，“不就是爬山吗，快点爬呀！”

　　像是在应和他的话，一批刚刚赶到的猴子叽叽叫着，向着高山窜去，奇怪的是大部分只到了山脚就停了下来，只有几只没有停顿向上攀爬而去。

　　１１４又望了望下方不再前进只是原地低吼的动物们，疑惑地说：“它们为什么不走了？野猪、熊、鹿、穿山甲，这些都是会爬山的啊？为什么窝在这里不动了？还有——”他看了看山前盘旋的大片飞鸟，“它们长着翅膀为什么不飞走？停在这里干什么啊？”

　　程夏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悲凉，他拍了拍１１４的肩膀，指了指前方：“你看那些飞鸟的下方。”

　　黑压压的飞鸟群盘旋在山前，它们身下的地面也是黑压压的——铺满了各种动物的尸骸。

　　１１４一眼看去吓了一跳：“那是什么？”

　　“那些先到达，试图翻过山的动物。”程夏低声说。

　　云雾缭绕的半山腰上几个黑点一闪，刚才攀爬上去的几只猴子陆陆续续跌落下来，砸进尸骸堆里。在下面等待的猴群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开始抓耳挠腮叫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在商讨办法。

　　程夏仰头看着眼前遮蔽了整片天空的高山：“太险了，有些石块都在发亮，一定很光滑没有着力点，而且太高了……连猴子都无法攀爬，鸟群都无法飞跃。”

　　“可是它们就快来了……”１１４带着哭腔，手指向背后，“它们就快来了！”

　　１１４没有夸张。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浓重的黑雾几乎吞噬了整个森林，正在向他们逼近。

　　程夏总算看到了黑雾的尽头，看来深渊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深渊的数量依旧是多得可怕。下方的动物们骚动起来，许多动物开始去接近高山，可是结果依然是一样，没有任何动物能平安翻越。

　　“阿都飞啊。”程夏低声说，轻轻拍着阿都的脑袋，“飞啊，不要停在这里了，飞起来……”

　　阿都拍动着翅膀，圆鼓鼓的绿眼睛看着眼前的高山，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阿都，快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