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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卷三 9-10 ...

  •   9
      一碗药又如期而至,不同的是这次西日昌亲自送来。
      “多谢陛下为臣妾费心。”喝完药,我盈盈笑问,“不知臣妾还要吃几次?”
      “不多了,苏……他说还要半月。”
      “是苏堂竹吗?”我暗思,难怪我回宫没见过一位太医,原来有药王门生,继承药王鼎的苏堂竹为我亲自配药。
      西日昌打量着我道:“你还怨他欺瞒吗?”
      我微笑摇头。
      西日昌转身,不叫我看到他的面容。“朕之所以能在浔阳等到你,并非苏堂竹出卖你。”
      我的笑容为之一僵。
      “关于你的过去,朕曾不惜余力的打探……有些事并非你缄口不语旁人就不知。这世上没有秘密,所谓隐秘不过是想不到猜不透的借口。”
      “临川河道、浔阳关上,甚至早在你入昌王府前,朕便知道你身怀绝技。但你既不想说,朕就再没问过。”
      “陛下此刻又想问臣妾了吗?”我谨慎的问。
      他不答只道:“清元后期,你的进展神速令人惊奇,仅凭清元后期却能在浔阳关与上官将军平分秋色,你可知上官将军的修为如何?”
      我老实道:“臣妾侥幸对他一掌,现今回想起还后怕。他的修为臣妾根本看不穿。”若非当时他手下留情,只要再追我一刀,我已身死浔阳关前。
      西日昌平静的道:“准武圣。”
      我心一惊。准武圣,那是仅次于武圣的存在,我竟与那么强的人对抗过。
      过了一会,西日昌叹道:“姝黎,朕知你不容易,本不打算再逼你……只是你扪心自问,你真能手刃仇敌吗?不可否认,你很强,十五岁达到清元后期当世绝无仅有,可你也无法否认世上比你更强的武力大有人在,而武力真的能决定一切吗?你仔细想一下,朕为何能在浔阳找回你。”
      我沉默。他抓回我,是一国之力。
      他等了很长时间,没有等到我开口,最终他慢慢转回身,面上已冰霜冻结。他望着我的眼,无情的道:“黎姝!”
      这一声,这一个名字,瞬间令我跌入万丈深渊。这一声,这一个名字仿佛一把利剑刺破我的心房。我双腿一软,无声的跪倒于他脚前。
      “大约七年前,西秦的附属小国,已称臣封爵的黎族的一支,曾出过一位神童,据说他三岁会吟五岁能诗,而在同一时期,江湖上流传绝世武学天一诀落到了西秦黎族的一位武圣手上。那武圣虽然修为卓绝,但他只有一人,他抵不住各方势力的重重追杀,最后拼死杀开血路,身亡于黎族领地。事隔不久,那位神童的家族惨遭灭门……”
      “不要说了!”早已泪流满面的我乞求道。
      西日昌俯视着我,缓缓而道:“朕多方打听,只知那位黎小公子即便被断四肢,却始终咬定他什么都不知道……”
      “请不要说了!”
      “那你该说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住颤栗的身躯,泪眼模糊的道:“臣妾幼年顽劣,常借家兄名讳在外生事。不错,是臣妾害死了兄长害死了父母,害死了家中所有人。臣妾得了天一诀后没有立时回家,而等臣妾想回,已无家可归。”
      西日昌莫名笑了声,“口口声声臣妾,你真的臣服了吗?”
      泪水在唇边苦涩,我再说不一字。

      10
      我被关入了皇宫地牢,单独的一间干净囚室,里面一应俱全。月照宫也好地牢也罢,对我来说都是囚笼,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侍女随侍,只有妃子血傍身。
      每过十二个时辰,会有人进入囚室,在我身上下禁忌。不过那人的手法和气劲,不能同西日昌相提并论,他只能在我身上下六道禁忌。我没有急于冲破禁忌,我想突破清远期后再一举冲解禁忌。我艰难的修行,只有禅练完全不受禁止的影响。天一诀的神秘无法以世间的语言来形容,至今我只看懂皮毛。
      “四时更迭,万物循生。一盛一衰,生杀经伦。若物内外,何倪贵贱?一生万象,品物流行。”
      仅是天一诀的首纲,我便参悟了数年,而至今我也没从天一诀上琢磨到“天”的意义。若一是初始,那天在何方?我所经历的岁月和人事,只告诉我,没有天,即便有天,也是黑暗的。
      炎夏倏忽飞至,那每日来下禁忌的人,偶尔我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血腥味。有一日,我看见他的腰际上挂着一条染血的长鞭。也许是我盯得久了,那人转身冷笑道:“看什么看?很快就轮到你了!那小子虽然皮细肉嫩,可也比不上你。哼,贵妃娘娘。”
      我知道我没多少时间了。这段日子西日昌对我不闻不问,应该是对付那皮细肉嫩的人去了。等那人完了,就该我了。
      脚步声远去,我立时开始冲禁忌。天一诀特殊的气劲运行,使我始终有一丝自由气劲可供使用。被封几月的沉寂内脉,在这一丝气劲的带动下,逐渐有了微澜。
      “伤疾乘刚,贞而不死。白刃交颈,视死若生。”这是我最喜好也是修炼最勤的天一诀刚强篇。以足够的刚强,烈士的勇果,可抵御伤害,破除所有邪封。
      气劲逐渐在体内徐行一周,一周后封锁的气脉有了起色,血行加速,以前曾未有过的雾气从头顶冉冉升起。约莫一个时辰,二道禁忌破堤,气劲从丹田汹涌直上,我感到汗珠逐一沁出肌肤,这同样是上次冲禁忌不曾有过的状况。很快我便知晓了答案,冲过心房奔流向四肢的气血让我周身充斥了力量的提纯感。汗水淌落,禁忌又破二道。
      最后二道禁忌尤为难破,它们封的是双手的气劲,武者无法使用双手形同废人。双手的封穴看似简单易解,它非力量源泉也没有脏腑那么繁杂细密的阡陌脉路,可正因为此,一但禁锢后,既不能从本源冲破,也无法根据周围连接的血脉情况判断,所以最难突破。武者虽然可以带着这二道禁忌逃跑,但轻身功法会大打折扣。我位于皇宫深处,无法完全施展的轻功,就根本不可能逃跑。
      漫漫长夜我头上雾气渐渐消弱,身上汗水渐渐风干,直到黎明破晓,我才轻吐浊气,双手一翻,手印再现。原来我一直不知晓,于伤病中于禁忌下,我的修为早就悄悄突破了清元后期,这武者修行中第一难关。
      手印按在儿臂粗的铁栏上,铁栏无声扩张、扭曲变形。带着乘气期的力量,我扭身钻出了囚禁我几月的牢房。足尖轻点,我轻身似燕,往前掠过,在二排牢房间留下一道残影。
      我的记忆力素来强悍,沿着押解进来的路,我飞快的在半空中移形换位,避开看守,往地牢口而去。
      在过最后第二道甬道前,我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等等!”
      我空中半折身子,轻盈落到一间牢房前,一个人趴在铁栏后,枯爪染血的双手紧抓着铁栏,奋力睁眼仰望着我。
      苏堂竹!
      即便他的脸布满血痕我还是认出了他!
      “小猪……”
      苏堂竹已被折磨的不似人形,但语气还如当日那样坚定:“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我以为他要说带他走,但他却字字泣血道:“等你武艺大成,帮我杀了我师兄!切勿手下留情!”
      我一怔,而后含怒问:“是他害的你?”
      “别问了,天快亮了,你记得我的话,赶紧走!”
      这当头我若多带一个累赘必然不能离开皇宫,当下我一咬牙,对他行礼后道:“今日一别怕是诀别,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他为何加害于你?”
      苏堂竹只是摇头。
      “你是他同门师弟,没道理他害你,除非……”我走近,他却缩手挣扎着爬回半步,远离铁栏,压声道,“不要管我,立即走!”
      刹那间,我从他眼底看到危险、阴谋,但同时也看到了一份期待一丝温情。
      我退后,在这冷情的世间,温情比危险更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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