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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史上最难对付的病毒性感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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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日出的时候,鼬作了一个梦。这对他来说很特别,自从加入组织以后意识已经很久没有达到如此放松的程度了。他强迫自己从半睡半醒中清醒过来。周围没有变化——至少所有的武器架设的角度还和昨夜一模一样。桥洞里勉强漏进来一点青白的光线,积水漫过了三角滩上的沙砾,把地面弄得松弛并且冰冷。树林附近寂静得让人觉得不安;他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的警惕性稍微有一点懊恼。
梦境很短而且很混乱——似乎有一个椭圆形的太阳,一方灰暗的天空,一条滞涩的河流;水面以下有许许多多的倒影,它们不厌其烦地冲他大声咆哮,哀号。河的对岸开放着大片大片猩红色的花朵,一直延伸到水平线模糊的地方。
鼬抬头望了望真实的天空,颜色有些混浊但是,明亮。臃肿的云层在什么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增加着厚度,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不受欢迎的暴雨。紧接着,从自己被压得麻木的双腿上传来的一声细小的呻吟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说,几点了……”
说话的人肆无忌惮地把一头乱糟糟的银发在被当作枕头的大腿上蹭了蹭,做出耗尽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的样子。但鼬知道那张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以及全身异样的热度却是并非伪装——玩了一夜猫捉老鼠游戏之后立刻在十二月份的河水里泡了许久,就算是这个家伙也会稍稍有些发烧的吧。
“从你昏过去之后已经过了3个小时。”他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如果真的像你表现的那么平静安详人畜无害至少先把卡在我脖子后面的爪子拿开吧,卡卡西颇为无奈地想。
指尖粗糙的茧子有条不紊地舔着后颈白皙修长的肌肉线条,最后不轻不重地按在一侧凸起的颈脉上,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其实也全然没有经过任何预谋,只不过那规律而乏味的一次次搏动出乎意料地让鼬感到安心。为了这一刻的宁静,他在黑暗中等待了太久。
从五年前开始鼬就一直在为自己今后的行动做许多详细的规划;这是一项相当艰巨的工作,每一步都需要瞻前顾后,随时保持着对环境的高度警戒,并且为了应对各种特殊状况,对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必须有所保留。也曾经考虑过到底要不要把某个银发混蛋牵扯进来——担心他会被组织伤害当然是主要的拒绝原因,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也包含了对这个人究竟可以信任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的猜疑。处于他宇智波鼬这些年来的位置,实在不能冒任何风险。但是他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重逢会比计划中提前了许多——眼前的这个家伙以一种始料未及的强硬态度突兀地闯进了视线,眼角眉梢,每一个嚣张的弧度似乎都在宣告着,这场危险的游戏,他也是不容置疑的参与者。
虽然他的解释还远远不够,虽然自己也还远没有考虑清楚,可是为什么会如此毫无理由的决定下来呢?
与其说是信赖,倒不如说是一种走入绝境的任性和放纵——仅存的信任,如果连你都不能托付,我还能期待怎样的未来。
“大蛇丸……是放弃了么?”斟酌再三,鼬终于不痛不痒的开口;还是先讨论些有关眼前的事情比较不容易泄漏情绪,他想。
“哈?”
卡卡西一脸不理解的神情让鼬产生了半秒钟的惊慌。“不记得了?根据你昨晚的判断,大蛇丸很有可能在这条河的下游设下包围以便继续搜寻你的下落……可是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人接近这里的迹象,所以我猜测是因为搜索迟迟没有进展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了放弃,毕竟事件拖得太久对大蛇丸来说也有暴露自己的危险——”
“如果我的推理没出错的话,那个人在昨天晚上就该放弃了——我在策划这场爆炸之前已经跟我们的老同事打好了招呼,他们早就知道我行动的路线,当然很容易趁着大蛇丸为了找到我或者佐助而现身的最好时机彻底地掌握他的行踪;嘛,总之大蛇丸自己也应该预见到了这种危险性,在那种情况下他一定会优先选择自保,所以根本没时间死咬着我们不放。”
“可是你昨天晚上还说——”
“啊,那个。” 无意识地挠挠头,一片形状酷似帕克的乌云从视野中飘过。“我骗你的啊。”
“……”青筋青筋。
“不然的话你怎么会留下来。”卡卡西一脸“这是你逼我的”的表情。然而他的呼吸愈发急促,似乎因为刚才的亢奋消耗了太多精力,不得不闭上眼睛养神。
——如果真的像你表现的那么虚弱那么无辜至少先把嘴角的奸笑抹掉吧,以为弧度小我就没看见吗。鼬觉得有一只长着白色翅膀的小天使在自己头上盘旋。“拜托了,狠狠踹他一脚行不,我忍很久了。”
接着是一只黑色尾巴并且长角的小恶魔出现在耳畔,“一下怎么够,至少踹个十下八下吧——”
“可是他在发烧……”鼬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圣人;他维持着无动于衷的表情轻轻把手搭在病人的前额上,滚烫而潮湿的触觉——恰在此时空中一个惊雷劈下,手指像被吓了一跳一样不受控制地猛缩回来。紧接着,暴雨滂沱。
“需要一个医生……”鼬皱起了眉头,连他自己也无法判断这话是仅仅在心里默念还是不小心说了出来。他匆匆忙忙地回收了昨天摆出来的各种武器;豆粒大小的水滴一直击打在裸露的脸上,手臂上,沙地上,飞溅的水花带着细小的沙砾和石子很快淹没病人仰卧的大半身躯。水位始料未及的上涨速度让两人都吃了一惊;一只肥硕的水耗子不知从哪里的洞穴钻出来,摇摇摆摆地向岸边游去。
狭小的桥洞显然已经不是安身的地方。卡卡西不耐烦的抹去脸上的雨水,热度和太阳穴突兀的痛感让他暗暗感叹不妙——如果这时候再次失去意识,让他一个人孤军作战的话——即使是宇智波伊太刀,也不一定能控制住现在的形势。“不要轻举妄动……鼬。你知道我们——”
一只并不粗壮却异常有力的前臂插到腰后,帮他把上半身抬高;身体的躯干部分总算不再泡在冰冷的积水里。然而身后除了雨声只有沉默。
“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隐藏行踪,然后想办法交换我们两个手中分别掌握的情报……”也许是因为持续上升的体温,银发男人焦急的情绪终于泄露了出来;试着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根柔软的手指按到了他的嘴唇上。
“先去找医生。”
鼬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但是不容反驳。
“我说你小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啊——”卡卡西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分不清挂在自己前额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愤怒的汗珠。五年的时间看来似乎只是让鼬学会了把他自己的风格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除非你和他的观点极其相同,否则他永远只会遵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在半空中毫无阻力地漂移。紧贴自己的是冷热恰到好处的胸膛,舒适到,只剩下闭上眼睛就可以放心睡去。
不可以!对这个小子绝对不能如此掉以轻心!!如果不能现在说服他的话,总觉得下一步他很可能会孤身闯进中心医院,用那些小手雷抵着内科大夫的后脑勺强迫人家开上一副阿斯匹灵。想到这种只有在三流警匪片才会出现的场景,卡卡西不禁打了个寒碜。他用力甩了甩满头乱发,一个声音从头顶的左上方传来。“不会,我更倾向于用我的AUG。”
“欸?”
“你一直在自言自语,卡卡西桑。”
继续流汗不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段时间,眼前仿佛出现了亮闪闪的金色光线,却混乱得不太真实。鼬的声音越来越远……可是他却分辨出,那字句中的一点点迟疑。
“卡卡西桑,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他希望自己脸上的笑容不要像感觉中的那么虚弱。“你以为这五年我都在干些什么?你在置疑我调查的能力吗?”
“……”
“哼哼……我以佐助的爷爷的名义起誓,谜底已经全部解开了——”
“……请用你自己的爷爷,卡卡西桑。”
他终于还是闭上眼睛;就算不放心也没有办法吧,还是考虑今后怎么对付他们共同的目标比较合适。大蛇丸已经不足为惧,然而真正麻烦的才刚刚开始……
糟糕,意识愈来愈模糊了。偏偏对手是那个人——
卡卡西咳嗽了几声,唇边莞尔。明明是在考虑战略的……为什么晕过去的一瞬间,脑海中反复回放的影像竟然是鼬的脸——呆呆的,团子一样,让人想捏一把的面瘫脸。
与,鼬的吻。
那个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交代没有下文的吻。到底预示着我们,怎样的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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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首领!!”
青桐木的地板被践踏出咚咚的响声,随即倒映出色泽如稻草一般浅黄的马尾辫,随着步伐的节奏干练地抖动着。青年竭力想控制住脸上惊慌焦躁的表情;然而推开门的刹那,气氛却突兀的完全冷却下来。
“如果想装作不着急的样子,至少先把呼吸锻炼一下吧,迪达拉。”窗前的扶手椅慢吞吞地转了个个儿。有如日光一样璀璨灼人的金色遮住了眉眼,薄薄的唇线轻易地挑起,似乎同时带上了暖风与烈日的味道。
“首领,大事件……”
“你是不是特地过来告诉我,关于白虎死了这件事情。”
青年微微张大了嘴;虽然说曾经不止一次的见识过,然而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力量,却每次都能让他感觉到震惊和微微的冰凉。
“您是怎么……”
“好好用脑子想一想吧,迪达拉。难道你没有觉得奇怪吗?我们这次派出去的Hunter,到现在为止只有南斗一个人回来了呢;朱雀不但没有按时归队,甚至连一个报告都没有。”
“但是鼬他一贯是这样……”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玩味的舔了舔嘴唇,被唤作首领男人扬起脸,细碎的金发自然地拂过像湖水那样纯净却深不见底的沼蓝色虹膜。
“当我派遣朱雀回到T市执行这次的任务的时候,给他带上了Akasuki特制的颈环;里面装有窃听器,GPS发信器,以及——安装在两侧颈动脉的位置的小型炸弹——只要他在特定的时间内无法完成任务回到组织,那些你的引以为傲的艺术品就会引爆哦。”
迪达拉的瞳孔瞬间放大了。然而干涩的嘴唇却无法抑制地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
“嘛,这就是他一定要选择这个任务的代价啊。”男人嘴角一咧,笑的灿烂。“唯一可以解开那个颈环的钥匙,我交给了白虎保管。可是目前朱雀已经超过了预定的归队时间三个小时;既然有把握让南斗一个人回来,说明他必然掌握了什么然自己不会死掉的技巧。”
“难道说……”
“所以啊,看到你的表情的那个时候我就完全了解了。”男人懒懒地站起身来。“我们的朱雀,从笼子里挣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