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叼走妖市之主》回头望江

45、某一天的酒楼·其二

　　妖市的天空没有光亮，燃烧的灯笼蜡烛支撑起了这片广袤无垠的黑暗，今日的妖市里喧闹依旧，但那些烦杂声响却到达不了白雀所在的二楼。

　　酒楼的一号房是葛掌柜特意为荀言他们留下的专有包间，屋内有张八仙桌，贴着床边摆放，靠墙树立的多宝格上有着不少花瓶瓷器等装饰品，进来的门口还有两盆郁郁葱葱的绿植作为点缀。

　　八仙桌上放满了整整一桌的美味佳肴，有鱼有肉，菜式丰富，还有用胡萝卜雕成的小宝塔做装饰，色相诱人，热气腾腾，正引着人来大快朵颐一番。

　　白雀倚窗而坐，面对满桌菜肴却没有一丝执筷的兴趣，这段日子他到点就会上酒楼一次，葛掌柜会为他准备上一大桌子菜，白雀却鲜少动筷，他也不知道自己不吃饭天天雷打不动的跑来酒楼干嘛。

　　或许是因为某个小崽子要他照顾好自己吧。

　　要吃好，要记得穿暖，要早点睡觉。

　　荀言对白雀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让白雀从高高在上肆无忌惮生活的妖，活得越来越像个人。

　　有了情，有了感，有了一层烟火气。

　　白雀执起酒器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液从酒器中缓缓流淌，落入底下的白玉小盅中。

　　冰冷的玉质白酒盅配上淡粉色的酒液，略带一点花香，就像是没人白皙脸庞上泛出的红晕那般，惹人怜爱。

　　酒是葛掌柜自个儿酿的，清清淡淡，带着一丝微甜，也不用担心上头，果酒花酒还有足够烈的白酒，大菜点心冷盘，只要能跟吃喝沾上一丁点关系的，就好像没有葛掌柜不会的玩意儿。

　　白雀端着酒盅倚在窗边，楼下的热闹非凡却和楼上的独酌自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抿上一口清酒，冰冷的酒液顺着喉咙涌入心肺，浇灭了白雀心中的些许烦躁，心思却开始飘远。

　　他想起了昨天，自己去找张宁清的事。

　　就个人而言，白雀对张宁清没有什么好感，不，应该说他对所有算天算地，知前因后果的算命先生都没有好感。

　　就好像你在摇骰子之前，别人就已经告诉了你结果，是好是坏都必须接受一样，这让一辈子都随心而走的白雀怎么能忍受。

　　但是他一个长辈，怎么能和小辈计较，可惜因为荀言的存在，两人之间必定会产生交集。

　　每次都会躲得远远的，以免互看生厌的白雀，这一次，自己找上了门。

　　白雀风风火火地来到张宁清的住所，面对的却是敞开恭迎人入内的大门和桌上两杯刚刚泡好的茶。

　　他知白雀为何事来，也知白雀会何时去。

　　甚至不用多做寒暄，张宁清就把白雀心中掩盖的那些小心思给摊在桌面上说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以至于白雀气呼呼走了的时候，那杯茶还有些微微的烫口。

　　想到昨天的事情，白雀就有很胸闷，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趴在窗台边上，只要微微垂下眼帘，就能看见妖市街道上那妖来鬼往的人潮。

　　虽然气愤，但是张宁清有句话说的很对。

　　他把荀言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白雀陪伴荀言长大，照顾着他的方方面面，当然也可能是互相照顾。

　　只要知道妖市的，没人不知道白雀，也没人不知道白雀捡到的那条小尾巴。

　　荀言的名字从白雀捡到他的一开始，就跟白雀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似长辈，不似亲人，不似朋友，却比那些关系更加亲密。

　　荀言是特殊的。

　　白雀从小到大都是孤独的，不过这事他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哪怕有师父师兄，有朋友手下，那种独自一人的孤寂感却一直挥之不去。

　　直到他在妖市里捡到了荀言……

　　白雀轻叹着，他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还压进去了一些细白的发丝，搁在脸颊有些痒，但是白雀并不在乎。

　　他一直以为荀言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但是伴随着荀言一天天长大，个子越来越高，从才过自己膝盖的小不点，到现在快和他一般高的青年。

　　一个白雀略不过的现实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荀言是个人类，他不可能永远和妖在在一起。

　　就在白雀思绪混乱之时，背后传来门被轻手轻脚推开的声音，八成是酒楼里的哪位小厮吧，白雀这样想着，没有理会。

　　有东西被搁置到八仙桌上，身后安静下来，没能听见小厮离开的脚步声，这让白雀眉头蹙起，有些不耐。

　　“阿离？”

　　熟悉的声音让白雀猛然转头，上一秒还在脑中回荡的面孔，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眼前。

　　“言，言，言言？！”

　　白雀眼睛睁大，满脸皆是惊诧，再配上脸颊被压出的微微红印，和嘴角边不小心黏上的发丝，就像是干了坏事被抓个现行一样，这让他不知所措。

　　照道理，白雀应该能在荀言进入妖市的那一瞬间就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但是连日来的孤单寂寞，再加上昨夜张宁清说过的那些话，把白雀弄的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他压根没发现荀言竟然已经回来了。

　　“言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白雀问得急促，似乎想要慌慌张张掩盖一些什么，他端起酒盅挡在面前，抿了两口。

　　只可惜，杯中的美酒早在刚才就被白雀喝了个干净，现在只能端着空杯装模作样。

　　荀言抬起手，摇了摇手中和白玉酒盅配对的酒器，酒液晃荡发出些许声响：“阿离，你手里那个酒盅是空的。”

　　没有比被人当场戳穿更让人尴尬的事了。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固。

　　之后，白雀仿佛呛到一般，响亮地咳了好几声，他急忙把酒盅放到桌上，手捂着脸颊侧过头去，没人知道，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下，白雀的脸臊得发烫。

　　妖市叱咤风云的主人面对被自己养大的小崽时，总会被弄得面子里子全无。

　　好在没人看见。

　　等脸上的热度渐渐退去，白雀才愿意把遮脸的手慢慢放下。

　　“言言你……”白雀有些犹豫，想说，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我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晚饭都还没吃那，阿离你不陪我吃点吗？”荀言看着面前这一桌还未动筷的佳肴，起身弯腰，拿过八仙桌对面的那套空碗筷。

　　荀言勾着嘴角，笑得含和：“阿离你难道不是知道了我要回来才给我准备碗筷的吗？”

　　“什……”白雀愣了两秒，仿佛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似的，赶忙说道，“对！对的，就是给你准备的，知道你要回来，张宁清那小鬼可不会给你留饭。”

　　白雀把盛菜的碟碗往荀言的方向移了移，随手拿过酒器，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荀言操着筷子，挑出鱼刺，夹起鱼最嫩的一大块肚肉，沾上香甜的酱汁，放进白雀的碗中。

　　荀言不知道，白雀每次一个人在酒楼吃饭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在自己对面放上一套空碗筷。

　　白雀也不知道，荀言因为归心似箭，跑得匆忙而冒出的满头汗水。

　　白雀记得荀言让他好好吃饭的嘱咐。

　　荀言也记得没有多少口腹之欲的白雀对这家酒楼里的米糕颇为偏爱。

　　“听单老说……”荀言断了一半，把尾音拉长。

　　“嗯？老单说了什么？”

　　白雀抬头，却正好和荀言的双目对上，澄净的黑色眸子中闪着亮亮的光，就像夜空的星星那般璀璨。

　　“单老说，你因为太想我了所以闹起了情绪。”荀言说得坦荡荡，毫无羞涩之感。

　　“所以他让我赶紧回来。”

　　“什么玩意！？”白雀一口酒卡在喉咙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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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短小的一章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