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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某一天的真相·其一 ...

  •   “和母亲没关系!”男孩踮起脚尖,拉拉张芳的衣襟,张芳顺着他的力道弯下腰去,男孩环住张芳的脖颈,绵软的脸蛋轻轻蹭着,像是撒娇的小猫一样,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如天使般纯真的笑靥,每一个动作都在安慰失落的张芳。

      然后在张芳看不见的角落里埋怨似地瞪了一眼荀言。

      山老也没错过男孩的那个眼神,他满怀歉意的对荀言小声说着:“还请大人海涵,娃儿还小,不懂事。”

      荀言摇摇头,并不在意,他看的出来,张芳是个好母亲,而男孩也想保护母亲,不想要她再伤心一次,所以才支支吾吾地不愿说出理由。

      但有些事实并不是用爱可以掩埋的。

      张芳一直以为男孩会恨他,其实并不,男孩从来没有狠过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死亡就像是一场被设计的意外,而张芳不过是这次意外中的替罪羊而已。

      他爱自己的母亲,爱会柔柔地抚着他给他哼歌的母亲,爱会在大夫说肚子里是个女孩时面对众人打掉的劝说下毅然决然要生下他的母亲。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等他从山上醒来后,原本想告诉母亲他还活着的消息,却也没想到自己的呼唤给张芳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噩梦。

      荀言说的没错,他已经死了,他的生命在早已停在了过去,其实山老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死人是不可以打搅活人的生命的。

      看着因为他的呼唤声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导致越来越消瘦的张芳,男孩不由自主地心疼了,所以他忍住了自己的思念,在山上远远望着当初母亲一家离开小山村的背影。

      再怎么他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所以当有人回答他有什么愿望的时候,他回答说——

      他想见母亲。

      小孩白嫩嫩的手掌轻覆在张芳脸上,因为刚才大哭一场的关系,张芳的眼眶还泛着红,脸上泪痕没来得及没擦去,男孩的声音轻轻柔柔:“母亲你不要再自责了,那不过是一场意外,并不是你的错。”

      张芳不解的看着男孩,结果下一秒,男孩却说出了一句更让她痛心的话。

      “因为在母亲把我生下来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男孩没出生便死在肚子里这件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要把这事说完就有些长了,荀言发了个消息让麻小嘉照顾好王秀婷,山老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地面传来震动,惊得张芳以为地震了赶忙扶紧两个孩子。

      两孩子的脸上却不见慌张,甚至有些欣喜和激动。

      只见有藤蔓逐渐爬来,弯弯绕绕的一扭一扭,老余吓得一激灵,还以为是一大批的蛇涌来了。

      碧绿的藤蔓在较为空旷的土地上慢慢聚集,拢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方小桌,和配套的椅子,还贴心的给张芳母子三人弄成了三连坐的藤沙发,山老请众人入座,端来了清甜的山泉水,装在用竹子削成的小杯里。

      “我捡到娃儿的时候……”山老刚起了个头,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发现坐在张芳身边探头探脑好像在找寻什么的田静。

      “静静找什么哪?”张芳也发现了女儿的异动,轻声问道。

      田静瘪着小嘴,一脸委屈:“鸟鸟不见了……”

      这时,坐在张芳另一边男孩探出身子,把手臂伸了过去,手指微微屈起,高举过田静头顶,再放下的时候,手指上停了只小鸟,正是田静想找的那只。

      小鸟的出现让田静再次开心了起来,“谢谢哥哥!”田静小心的捧过鸟儿,甜甜的喊了句。

      荀言看着母子三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他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收回,指尖不自觉地划过已是一片黑暗的屏幕,不用摁亮他都知道,那个位置的图片是什么。

      他有些想白雀了……

      山老没注意到荀言的小动作,他乐呵呵地笑着,问田静:“静娃儿喜欢哥哥吗?”

      “喜欢!”田静点着脑袋,“和喜欢妈妈一样喜欢。”

      “对了……”看着两人如此熟稔的互动,张芳突然想起一个被她忽视过去的问题,“静静你是怎么找到哥哥的?而且,你怎么知道哥哥是你的哥哥的?”

      田静从没来过A市,男孩也没见过田静,那他们是怎么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的,重逢的喜悦开始渐渐散去,各种各样的疑惑和问题摆到了众人的面前。

      “不是哦,是哥哥找到我的。”田静摸着乖巧待在她手里的小鸟,摇了摇头,她望着张芳,单纯的脸上仿佛写着——妈妈真笨,几个字

      “哥哥就是哥哥啊,我一看就知道。”

      田静第一次见到男孩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个哥哥的,每一次看到有哥哥姐姐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玩耍的时候,她都会这么想到。

      “妹妹是被人扔到这里的。”男孩看着自己那无忧无虑的妹妹,为世间的人心险恶深深皱起了眉。

      那一天,山老突然告诉他,山口处有人来了,他待在山上好几年,自然是知道山下的村民对这座山的敬畏,他们不会轻易地上山来,所以他不由地对那个上山的人充满了好奇。

      来到山口,和想象中来山里探险的年轻人不同,他看见的是一个背着大纺织袋的老太,那时正值深夜,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大多数的动物们都已经入睡,寂静的山林里只剩下风声和虫鸣声,月亮皎洁的光辉洒下,隐隐照亮了周围的景色,也让人能勉强看清前路。

      老太背着包裹,看起来很重,她一走一喘,还时不时地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扫视着周围,她看上去很慌张,嘴里不停地念道着也不知道对不对的佛经。

      只见她回头望去,已经快看不见的村子里,还没熄灭的星星火光在这夜色中是那样的明显,她仿佛舒了口气,把沉重的纺织袋丢到了边上的一颗树下。

      接着,她对着大山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鬼大人们,看在老婆子给你们带来祭品的份上,还请原谅老婆子的叨扰……”

      说完一堆长长的无厘头的诉求,她的态度一下经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又冲那大包的位置啐了一口痰,不干不净地骂道:“要怪就怪你是个女的,活该!”

      罢了,老太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的好儿子可是要当官赚大钱的,没有儿子像什么样子,这下可好了,累赘都走了……”

      等老太没了踪影,男孩心觉不对,赶忙跑过去拉开袋子,谁知袋子的拉链坏了不说,还被老太用铁丝重新箍住,让男孩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打开。

      袋子里面,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正睡得香甜。

      血缘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哪怕他们从没见过面,来自灵魂的牵引让他明白——这是他的亲人。

      而刚在那个老太的声音,他也曾经听过……

      “母亲。”男孩冲母亲半抱怨半撒娇地说道,“那个声音和我还活着的时候听到的一样……”

      那时的男孩还在张芳的肚子里,他无法看不见外面的一切,只能靠听来探查世界,在感觉到生命流逝的前一刻,他也听到了这个老太的声音。

      “这是今天的安胎药,快趁热喝了。”

      男孩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小手无助的抓着张芳:“母亲,我好痛哦!真的好痛!”

      那眼泪看得张芳的心都快碎了。

      这时,山老又拿来了一样东西,一个红白格子的编织袋,手提的地方还挂着吊牌,被撕掉一角的吊牌异常显眼:“这是当时装着静娃儿的袋子。”

      那眼熟的样式对张芳而言如同当头棒喝,一下子把她给敲懵了,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她用来装衣服的袋子,因为拉链坏了就想丢掉,结果婆婆钱淑华阻止了她,说是她可能会有用,让她把袋子留下来。

      张芳唰的一下站起,毫不客气地从山老的手上夺过袋子,她用手摸搓着拉链坏掉的地方,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被撬开的铁丝。

      表面越平静,心中越愤怒。

      “我要杀了她,那个老虔婆,我一定要杀了她!”张芳把袋子攥在手里,泛白的骨节能看出她有多用力,上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恶毒的诅咒从唇缝里溢出,“我的儿子!我的女儿!那个该死的老太婆,我要她不得好死。”

      张芳癫狂的模样把男孩吓了一跳,他原本只想买个惨,好让母亲知道他父亲一家都不是好东西,却没想到让张芳这样反应过激。

      “母亲,母亲!我们没事!不要激动。”

      众人均从座位上站起,在张芳身边围成一圈,男孩和田静各抱住张芳的双腿,嘴里不停的劝说着。

      从没看过妈妈这幅模样的田静被吓哭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样,不断地向下流淌。

      女儿的哭声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张芳的怒火,唤回了她的理智。

      编织袋随手被她扔到一边,她蹲下身来一手一个抱住自己的一双儿女,在他们的耳旁轻声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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