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叼走妖市之主》回头望江

13、某一天的冲突

　　荀言默了默，没有立即回答。

　　他眨眨眼睛，原本穿着旧衣的老余瞬间被一条条白线包裹，那是属于老余的因果。

　　荀言不是师父，没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卜算能力，白雀教会他的只有如何分辨因果线的善与恶。

　　对于困扰老余多年的悔恨其实在修士的眼中并不算什么，虽然有些缺德，但他并没用因此染上人命，那些人的意外并没有算在老余的头上。

　　而且，如果老余真的像他自己忏悔的那样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从两年前的一开始，荀言就不会帮着老余离开妖市。

　　不过现在告诉老余他本就没有做错已经太晚了，他自己选择背着这个桎梏，背了三十年，在死胡同里走得太远，出不来了。

　　荀言对老余点了点头，如此说道。

　　“你的妻女会投在一个好人家的，不过没有什么大富大贵，只是平平安安普通的一生。”

　　“是吗……是这样吗……”老余泪如泉涌，他把头埋在自己满是疤痕的双手中，他的背更弯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不求她们大富大贵，平安比什么都好。”

　　老余压抑地哭声从他的双手之间传来，还伴随着不停地感谢。

　　“谢谢你啊言小哥，真的……谢谢你啊。”

　　张芳抽了两张纸巾，她转过身来，慢慢环住老余，一下又一下轻轻地在老余的背上拍着，就像之前老余安慰张芳时做的那样。

　　荀言看着两人拥在一起的模样，不得不感慨缘分，天道看似无情，实则有情，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老余用他的余生一直在做善事，这些善事的功德过于微小，胜在积少成多，虽然不能给老余一个重新暴富的机会，但是……

　　有人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老余却能再次看见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两人相见不能相识，但已经足够了。

　　“我的囡囡，要是能长成芳妹子你这样的人就好了。”老余慢慢停止了哭泣，他抬头看着张芳的脸，目光中满是慈爱，“也不知道这辈子她会成为怎么样的人，结婚了吗，生孩子了吗，爱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卸下了身上沉重的枷锁，这辈子从没这么轻松过的老余难得絮叨起来。

　　荀言看了一眼张芳，顿了顿才开口：“她会是个普通的人，因为你的原因，她无法大富大贵，只能过着平凡的日子，虽然前半生会有过坎坷，但是跨过去之后迎接她的将是光明顺遂的人生。”

　　老余脸上一愣，他也没想到荀言会回答他自言自语的问题。

　　老余呆着呆着笑了起来，眼角渗出了一颗泪珠：“平凡有着平凡的好处，大富大贵的世界太过复杂，她是我的女儿，我余百东相信她。”

　　列车还在接着行驶，停靠过几站后，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人吃了晚饭，张芳无事可干，老余问乘务员要了两份报纸，此时正对着报道谈天说地，荀言把桌子上的装满的垃圾袋打了个结，扔到桌子底下，准备下车的时候带下去。

　　他招呼了一声，就打开门向外走去，张芳不但买了便当还买了水果，吃完总觉得手上黏糊糊的，荀言准备找个水池洗洗，软卧的过道上冷冷清清，看不见人影，边上单间的门紧闭着，窗外是飞速驶过如流星般的夜景。

　　荀言走到列车的尽头，才发现厕所的门锁上了，里面有人。

　　游戏的机械声从小隔间里传来，看来里面的人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出来，荀言的脑中快速地回忆了一番，他记着在下一节的硬卧车厢头也有个厕所，而且离的并不远。

　　荀言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离开了单间安静的软卧车厢，来到了没有门墙遮掩的硬卧，越往前走，越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属于中年妇女尖锐的嗓音好似快要掀翻屋顶，原本就狭窄的过道上围着挤挤挨挨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

　　围观的人群一时间还不愿散去，荀言站在不远处，皱起了眉头，就在他选择到底是硬挤过去还是转身回去等那扇锁上的门时。

　　一个带着帽子，低头遮脸的人硬生生地挤出了围观人群的包围圈，冲着荀言猛冲过来。

　　眼见着快要撞上，那人嘴里大喊着：“找死啊！快给老子让开！”

　　荀言侧了侧身，却见他旁边坐在床上默不作声，满身肌肉的大哥缓缓伸出一脚。

　　“哐！！”那人在荀言的面前摔了个结实，脸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手中装得鼓鼓满满的旅行包也脱离了掌控滚到一边。

　　“该死的，疼死老子……”

　　摔倒在地的青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飞速爬起，他先捡回包紧紧地抱在怀里，阴郁的眼光飞速扫了一圈周围，划过肌肉大汉的时候，眼神虚躲了一下，然后冲站在自己面前的荀言比了个中指，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草！是不是你刚才绊的我。”

　　荀言还没说话，只见那熙攘的人群中又挤出了一个中年妇女，她嘴里叫着“抓住这个小偷。”冲了上来。

　　原本还在那头的群众像是不愿放弃这场热闹一样，一大堆人瞬间换了个位置，在荀言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他的退路都给堵住了，荀言站在硬卧的过道上，和又吵起来的青年还有大妈一起，外面围了一圈人，走也走不了，别提多尴尬了。

　　大妈一把伸手掀开了青年的帽子，黑白的鸭舌帽落地，青年抬起自己那张布满青春痘的脸，满脸怒意，大妈可不管人长得咋样，她上来就冲着青年的旅行包抢去，嘴里对着青年就是一顿骂：“你小小年纪学点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人家偷东西，竟然还敢偷到老娘头上来？！”

　　青年力气不小，大妈拼着一身蛮力，旅行包在两人的手里竟抢了个势均力敌。

　　青年不甘示弱，直接回嘴叫嚷：“谁特么偷你东西了，老太婆没长眼睛啊，你自己的东西没放好被人拿走还赖我手上，你妈的就是个碰瓷的吧！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藏好了东西贼喊捉贼。”

　　“嘿！你这小伙子。”

　　荀言本想从边上的空隙里顺势溜走，结果被大妈一屁|股给堵了回去。

　　脾气上来的大妈才不管是不是阻了人，她把袖管撸高，两手叉腰，大妈体型偏胖，在瘦小的青年面前特别有架势：“不偷我东西不多，还诬陷我碰瓷你？？就你长那穷样，我有什么好碰瓷的。”

　　青年染了一头黄毛，穿着黑T和破洞牛仔裤，在大妈看来，这样穿的不是混混就是穷酸。

　　“你！！”青年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可以说我穷，但你凭什么说我偷你东西！你拿出证据来啊。”

　　“你要我拿出证据，好！我给你看，你把包给我拿出来。”大妈的尖锐，她趁青年不备，直接上手又抢起了青年的旅行包，“你以为我没看到吗，你拿来我的手机钱包就放你那包里了，你不是要证据吗！你拿出来给我看啊！”

　　见青年努力护着包，大妈越发肯定自己的东西在小青年的包里，所以更加用力把包往自己这边拽。

　　“你凭什么不给我看，你这就是心虚！”

　　“谁心虚了！我还怕你抢我包那！”

　　被两人引起的纷争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也有像荀言一样想要过去却被这人群堵住的乘客，有个别脾气不好的直接冲着青年开嗓：“你说你没偷东西，把包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有一个群众出生，仿佛一滴水落到了滚油之中，原本只在窃窃私语的群众一下对着青年声讨起来。

　　青年可没见过这种被万人唾骂的大场面，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但是手里还死死地拉着包，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被掐住喉咙的鸭子。

　　“我说了没偷就没偷，你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这包里是我客户指名道姓让我送的东西。”青年的吼声并没有阻止任何人的动作，“你这个老太婆给我放手，弄坏的话你陪我吗！”

　　尖叫声让哪怕习惯了妖市嘈杂的荀言十分难受，他往边上站了站，却见他靠着的硬卧发出吱呀一声，一开始绊了青年一脚的大汉起身，他强而有力的双臂直接箍住了青年，把人一把抱起，青年如同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动物，被抱得双脚离了地，包也因为惊吓松了手。

　　“既然你不肯承认自己偷东西，那就给大家看证据，都是文明人了，吵吵嚷嚷算什么事。”大汉粗声粗气的声音从青年的头顶传来。

　　大妈见包落到自己手上，她眼疾手快的抱在怀里，在小青年的挣扎大喊声中，一把把拉链拉下。

　　可里面的东西却让大妈为之一愣。

　　里面没有大妈的手机钱包，也没有青年的个人用品。

　　旅行包里装着的，是一把又一把的青草，塞的满满当当，细细长长的叶子，底部是白色的，被装在包里也依旧水水嫩嫩，有好几只的顶端还带着白色的小花。

　　大妈不信邪，干脆把整个包都翻了过来，里面的青草被倒个干净，零零散散的在列车的过道里铺了一地。

　　随着绿草的飞散，周围的人像是怕接触到它们一样迅速的往后退去，原本狭小的空间瞬间扩大。

　　然而面对可以离开的缝隙，荀言却没了一开始的心思，他低头盯着落满一地的青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