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手》漩涡太太

1、序章——初见

　　“叮铃咚隆”锅碗瓢盆砸落在地上，发出一阵瘆人的声音。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整个人像箭一样窜出了门，而一来到大街上，瞬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放慢了步伐，不过腰一直都是挺着的，脸上的傲气与愤慨也丝毫未减。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老实说，他漫无目的，反正就是想逃出来。
　　往前便是郊区，人渐渐变得稀少起来，不知何时身旁幽深的暗巷也慢慢变得紧密了起来，风在他胸中划过，撕开他的衣袖，灌入他的身躯，脸上却只是蹙眉，步履仍然未停。
　　突然，风中传来一阵隐约的叫骂声，起初只是若有若无，听起来离得很远，或者根本只是幻听，可是随着步伐越来越加快，刹那间，他整个人一下站定，深邃的眼神转向离自己不足十米的一处暗巷口，嘴唇咬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很明显，又有人被欺负了。他叹了口气，这一带总是这样，你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隐居盘踞的混混，趁着黄昏夜色合伙出来，成天找些老弱病残爱咋滴咋滴，或者有仇没仇的一顿收拾，治安在这一片被老天爷下了禁明令似的，与市中心那种繁华盛景格格不入。
　　但他就爱来这儿。
　　走近暗巷，借着微弱的房灯，他看见一群跟他年龄相仿的人正在集体狂揍一个……似乎也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那家伙……看着混乱中那小子时不时反抗的样子，那关键时刻伸胳膊踢腿的动作，他不由得纳闷，想也没顾得上想就走上前：“喂！你们干吗呢？”
　　其中一个正揍得起劲的人带着点恶狠狠的语调，头也没回地先道了一句：“谁啊？！你管呢？！谁来他妈一样挨揍！”等他一回头，直接眼睛就瞪圆了，整个人木在原地，“哎呀，哎呀哎呀，……涵，涵哥？”其他人一听他这么喊，刷刷几十双眼睛顿时往这边盯过来，待看清来着时，个个都震惊了。
　　“是。。。涵哥啊！”个子最高的那个顿时挤出一脸的笑，朝他走过来，“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嗯，不想在那边呆着，”他没什么心情地点着头，接着偏着个脑袋朝里看，“我说小斌啊，你们今天这又是干谁呢？”“唉，没谁，就一混小子，”高个儿解释着，“可拽了他，差点儿没把肖旭害惨。”
　　“哦？”他往里面挤了挤，所有人瞬间退出一条路来。就见刚刚那小子趴在地上，青筋暴突，眼神迷茫又愤怒，不过脸色倒是白得跟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一样，想来是吃了不小的苦了。
　　他回过头，问：“就是这小子伤了肖旭？”“不，不是伤，哎其实也算吧……”高个儿说，“唉，这事儿，严格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儿，那个……涵哥你就别管了，让我们兄弟几个来处理吧。”
　　他没说话，却隐隐地觉得事情不简单，一闭眼，说：“你们走吧！我先来收拾收拾这小子，待会儿我回去找你们。”“啊……行。都听到没有？散了吧散了吧！”高个儿一转身，连忙招呼大伙儿，一群人于是很快没影儿了。
　　这时候他才有了足够的精力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这家伙已经全然不像刚才那样充满杀气，脑袋垂在地上，眼睫也盖了下来，双眼紧闭，呼吸渐渐变的粗重急促，眉宇皱成一条深沟，脸颊两侧显而易见的汗珠不间歇地加速滑落，似乎是非常虚弱，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长得还不赖，竟然能让他这种总看人不顺眼的人看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觉得腻。他又看了一会儿，弯腰蹲下来，一把抓住那家伙的胳膊，把他整个儿背在了身上，接着默默地把他背出了巷子。
　　回到小平房的时候，他没去找那群兄弟们，而是径直走回了自己的那间屋子，把刚刚那人放到了沙发上，静静地沉思着。
　　听刚刚邓斌所语，这家伙似乎跟肖旭有了麻烦，那么此处就有了不少疑点：一，他们几个都知道，肖旭是最不会找事的一个，也是脾气最好的一个，就算真有人欺负他，他也不爱吭声，这小子是怎么惹上肖旭，怎么得来他们几个一顿揍的？二，邓斌他们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揍人，而且看这小子……似乎能抵抗可是却始终不愿意出手……
　　想到这里，他满脸复杂地望向沙发上昏睡的人，伸手摇着他，大声地喊着：“喂！喂！你给我醒醒！”大概过了3分钟，沙发上的人才悠悠转醒，可是急促的呼吸仍然没有停歇，他看着那人的眼睫随着自己的摇晃不断颤动，最终缓缓睁开，一开始睁着茫然的眼睛半盯着自己，紧接着瞳孔突然放大，大吼了一声：“你，你是谁？！我，我在哪里？！”
　　“这里是郊外平房区，喂，你可别给我失忆了啊，”他不耐烦地看着窗外，“我问你，你为什么会给他们揍？”对方愣了一会儿，不过好在还有记忆：“这地儿……难道不是爱揍就揍么？难不成还，还有王法？哦对了，我晕倒前看到的那个头目，就是……你吧？”
　　他不禁转头看向那人，发现这家伙居然喘气还那么一抽一抽堪比抽风机似的，纳闷道，“你这是肺痨吗？就是被揍了一下，你至于吗？哎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刚才做了什么？我兄弟是不是被你伤了？！”
　　“哈？”那人捂着胸口，似乎是想减缓呼吸平复心率，“我伤你兄弟？明明是你们先伤的我好吗！讲点道理行吗大哥，我只不过是路过，踢翻了一个垃圾桶而已，那群人就突然围住我揍，我做错什么了？”
　　“砰！”门突然被撞开了，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涵哥？你没事吧？”“没事，”他有些懊恼，“你怎么来了？”
　　“刚刚刷子看见你背着那小子回来了，我们都怕出事儿呢，虽然……你的话根本不需要担心。”邓斌解释道。
　　“小斌，我问你，这家伙刚刚做了什么？怎么就跟肖旭扯上关系了？”他一指那人，问道。
　　“他呀！他踢翻了一个垃圾桶，这还不打紧，可是那里面有个废旧的铁盆子，这么一砸差点儿把在垃圾桶旁边坐着的肖旭砸出脑震荡！不过还好，只是边缘砸到了后脑勺晕了过去，现在已经醒了。”邓斌没好气地看着那人，简直下一秒都想把他给吞了。
　　“什么？”他一听，顿时起身冲出房门。
　　“哎！涵哥，涵哥！没事儿！已经没事儿了！”后面跟着他跑的邓斌拼命叫着。

　　他不由分说地冲进别院，一脚踏入邻家的一间平房，第一眼便看见肖旭正躺在床上，身边赵启山正给他抹药。
　　“涵哥？”两人都愣了。“涵哥，涵……我没事儿……”床上的肖旭勉强朝他扯出一个微笑，“你别，担心……”一阵风刮过两人的脸颊，就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床边，伸手仔细察看起肖旭后脑上的伤口，紧抿着嘴唇道，“……疼吗？”
　　“嗯，刚刚挺疼的，现在好多了，”肖旭说着拉住他的手，“涵哥，你别，再去打人了，这次那人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他踢的时候没看见我。”他的眉宇蹙成了峰，看着那深浅不一的伤口，没说话。
　　“不找那小子算账？那怎么行？”赵启山哼哼一声，“你可是走运，这要是全部砸下来，你小子可不得得脑震荡啊！现在哥几个可能都得到重症监护室外面等着了！”可是他似乎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说道，“不过，涵哥啊，你就不用出手了，我们兄弟几个已经干了那家伙了。”
　　“对不起。”
　　刹那间，空气都凝结了。
　　他震惊地望向门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居然会有人向他们说对不起？！
　　他与这些兄弟们在郊外处得已经不止两三个年头了，每每遇到这种事情，每每出手，即使不是惩恶扬善替天行道也是为兄弟出头才打架揍人，并非如同其他不讲理蛮横专行的混混一样成天想揍谁揍谁，他们几个打架是打架，可也是知道分寸的，只是几乎每次揍人，那人都会反咬一口，即使打不过也是恹恹诅咒，根本不可能追究谁对谁错，更何况他们本身又不是恶霸，可在别人眼里他们与那些□□上恃强凌弱飞扬跋扈的恐怖分子没有一根毛的区别。不诅咒谩骂也就算了，居然会有人道歉？
　　“我，我不知道你刚刚坐在垃圾桶旁边，所以没看到……对不起。”那小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的邓斌整个人都站直了，表情呆滞，显然他也吃惊不小。
　　“哦，没事，”他反应过来，悄悄托了托似乎惊得有些下垂的下巴，“你……回去吧！这事儿……算了。”“我可以陪医药费，或者，我家有药可以……”
　　“哎呀叫你回就回！”邓斌在他背后拍了他肩膀一下，态度明显也改善很多，“我们涵哥都发话了，难不成你还要待在这里？”那人没说话，只是一味看着肖旭，过了一会儿，才在众人的眼神中背过身离开了。
　　“有意思哎涵哥，”等那人走远，邓斌就跌跌撞撞凑了上来，“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别人给咱们道歉，这小子有意思。”
　　“是啊哈哈，”赵启山接着话，“要说道歉，也应该少不了咱们的份儿，毕竟你看那家伙身上的伤，啧啧，也比肖旭的程度好不到哪儿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群兄弟就这样，关键时刻挺吃软的。
　　“行了，不知者无罪，”他伸了个懒腰，道，“那小子也不像是知道犯过错的样子，今儿这事，看在他态度不错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散了吧散了吧！肖旭，你好好休息，下次再有这种事，尽管告诉你涵哥！”“嗯。”肖旭笑了。
　　黝黑的夜幕下，只剩几颗星光点灯漫漫长路，刚刚离开的人一脚踏入平房区外的一瞬间，不禁在黑夜笼罩下悄然回头。
　　这群人，还真是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这是本宝宝第一次发文呐，请多担待~日常心疼源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