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要去》钱氏物喜

88、仙君

　　红樱是幻影仙姑座下专门侍弄花草的小婢。受幻影仙姑吩咐，前往洞天虚地赠送自家仙府所产樱桃。她驾着府中仙鹤，缓缓落在洞天虚地外坪上，守门的通灵臂猿一歪一斜的走上前行了个礼，询问仙姑何事。
　　红樱笑吟吟递上幻影仙姑的名帖，猿目一扫，抱拳请她进门。洞天虚地的山门无论白日黑夜都开着，然而等闲人没有主人的同意是进不去的。灵猿放开禁制，自有小仙笑盈盈的引领客人往洞府中去。

　　红樱并非第一次来到洞天虚地，但每次都在外厅被拦下，从没进入过洞天虚地的真正核心。她一路好奇的看过去。洞天虚地不亏是上古仙府，灵花异草无数，仙香扑鼻，鹤舞翩翩。怪的是洞府里少见亭台楼阁，假山水潭倒是不少。
　　她又看了眼领路的小仙，甜甜一笑，叫句姐姐，好奇的指着一株不认识的仙草询问名称。
　　那株仙草绿莹莹，叶带水珠，看着就喜人。幻影仙姑向来喜爱花草，自家洞府中灵花异草数之不尽，就连九天玄女都夸赞过。红樱本是花圃中不起眼的一株小苗，偶然受了幻影仙姑花露恩泽，竟也化身出人形，更得仙姑青眼，分派她在花圃中照料花草。别的不敢说，整个仙界还没有她红樱没见过的花草！

　　小仙随意扫了眼，道：“主人从凡间移回来的花草，似乎是叫黍米的？”

　　红樱一时呆滞。

　　黍米旁边赫然围绕着数株珍贵仙草，这几种仙草就在自家洞府也是单独劈出一块地方，由专人精心照料。眼下却随意散落在园中，隐约拱卫着那株凡间的黍米？

　　黍米这物，一定非常珍贵…

　　红樱曾躲在远处偷偷看过几眼余夜仙君。仙君是上古战神，万年前仙妖大战，仅存于世的上古战神舍身护了仙界平安。两百年前将将苏醒，被托塔天王带着天兵天将迎回仙界。据说仙君在凡间曾助纣为虐，在妖界里横行了千年时间，更与仙界大敌岐山的玄天是莫逆之交——这些话，仙界的女仙们是不信的。

　　当日一劫，上古仙人纷纷陨落，仙界朝廷大换血，如今的天帝和老臣们哪个也不想放开手中权威。据说仙君大人被迎回之时天帝在仙庭里摔烂了三件仙宝，直骂托塔天王不识时务——托塔天王被发配了看守北天门，现如今还在北天门守着呢。

　　战神身份尴尬，他地位崇高，见天帝也不必下拜，又于仙界有功，一身仙术无人能敌。
　　据说天帝头疼了许久，不知应该如何封他才能显示仙界的重视。总不成把天帝之位拱手相让吧？最后还是天后出了个主意，封赏之时绝口不提战神前事，只模棱两可的封为仙君，就连封号也没正经想一个。

　　好在仙君性情淡泊，也无意争权，只要了洞天虚地为仙府。洞天虚地位在仙界偏僻处，云雾缭绕风景绝美，却是偏离了中心太多，少有人迹。仙君从此常驻洞天虚地，轻易不踏足仙界，倒让天帝很松了一口气。

　　只苦了女仙们。

　　小仙引着红樱来到一片桃林外，弯腰轻声道：“幻影仙姑座下红樱仙子前来求见仙君。”
　　桃林忽地一分为二，正中央余夜仙君嘴角噙笑，剑眉星目，坐姿优美。红樱嗖的一下，脸红了。

　　哎呀呀，怪不得女仙们都盼着多看仙君两眼。怪不得仙姑对仙君念念不忘。怪不得女仙们一提起余夜仙君就满面红霞。

　　仙君大人果真…太太太太太完美了！

　　地位崇高、相貌绝佳、性情高雅，就连声音都如万年美酒，甘醇温柔。有才有貌有实力有地位，仙界哪里去找比仙君大人更完美的仙人？

　　红樱生的浓眉大眼，在女仙当中并不算上佳，难得她一双眸子如清澈溪水，转动之间熠熠生辉。她陶醉的看着余夜，心里话全反应在了面部表情上，竟是淳朴的半点不知掩饰。

　　余夜不怒反笑，道：“你是红樱？”
　　红樱更加陶醉了。
　　仙君大人叫了我的名字，好动人的名字…

　　小仙见她如此不分场合的发花痴，不免有些担忧。仙君大人向来最厌烦女仙们赤果果不加掩饰的目光，红樱不过是幻影仙姑座下侍弄花草的小仙，与仙君大人之差可谓云泥之别。若是惹怒自己仙君大人…
　　想到自家仙君不动声色整人的手腕，她打了个寒噤。

　　好在红樱很快就清醒过来，脸上犹带红霞，低头恭敬回道：“小仙乃幻影仙姑座下红樱，奉仙姑命特来送樱果。并有我家仙姑亲笔书信一封，请仙君过目。”

　　她这一恭敬，余夜就失去了兴趣。

　　语调寡淡：“唔，回去转告幻影，吾收到了，多谢她美意。灵芝，你带红樱下去，将府中出产带上一份作回礼。这些樱果就分了吧。”

　　他决口未提书信一事，仙姑派红樱来送樱桃是托辞，书信才是重头戏。见他没提要看一看书信，红樱有些焦急，顾不得身份差别，冲动道：“仙姑于后日在府中开设百花宴，还望仙君赏光。”

　　灵芝眼皮一跳，迅速扫了眼仙君，果然脸色渐沉，显见不悦。她虽第一次见红樱，却有种亲切感，忙拉了拉红樱：“红樱仙子请随我来。”

　　红樱上了倔劲儿，站在原地不动。灵芝心惊肉跳，又不敢在仙君面前有大动作。正自担心，余夜却忽地笑了：“好个固执的小仙。”
　　他语调上扬，心情颇好，道：“后日？我若有空，自去参加。去罢！”
　　说话间衣袖一扬，桃林再次闭合，早不见仙君身姿。

　　灵芝松了口气，拉着红樱就走。走出很远才道：“仙子也太大胆了些。仙君面前，怎可如此鲁莽！”

　　敢是今日仙君心情好，否则还不知要遭什么罪呢！

　　红樱也反应过来，很为自己的大胆吐了吐舌：“我也不知怎地，想是昏了头？”

　　灵芝噗嗤一笑。

　　红樱仔细看着她，忽然叫道：“姐姐，我道我初见姐姐就觉得亲切，原来我和姐姐相貌竟有三分相似呢！”
　　灵芝闻言仔细打量红樱，果然两人眉眼之间有三分相仿。只是红樱眉梢更加疏朗些，她又年少活泼，越发英气勃勃。
　　也奇道：“果然呢！”

　　洞天虚地虽好，余夜仙君却不喜人多吵杂，仙府中除了灵芝一人，看门打杂的都是些灵兽。灵兽通人性，却不能和她谈天说地，难得见一个长相相似又投脾气的女仙，灵芝拉着红樱舍不得放她走，两人就在府中闲逛谈天。

　　余夜性情淡泊，少与外界往来，灵芝在洞天虚地里修炼了两百年，见过的仙子屈指可数。红樱是个活泼爱热闹的性子，说起仙界奇闻异事滔滔不绝，直逗得灵芝掩口笑不停，一时两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洞天虚地安静了两百年，今日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余夜坐在桃花林中，听着外面传来的笑语，红樱响亮，灵芝喜悦，他双目微阖，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入仙门深似海。百年不见，也不知那倔丫头如今过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