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要去》钱氏物喜

8、妖要抢亲

　　世界上有三种人。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妖人。
　　在范绣娘的眼中，苏瑾余夜是男人、她与谈小春是女人、而至徽——自然属于第三种人。至徽第一次听到她的分配气的跳脚，凭什么他是妖人！
　　绣娘解释，你会降妖除魔本领强大与众不同，自然是妖人。她说这话时无限崇敬。至徽顿时没了脾气。既不能像打谈小春一样打范绣娘——恐怕一巴掌就能把她打坏；又要接受她的崇拜之意，可是妖人…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就成了妖人？要也是人妖——好歹人在妖前。
　　谈小春绞尽脑汁去想，人妖人妖，为何如此熟悉？隐约感觉不是好话，似乎比妖人更不如，却也不敢提醒。范绣娘对她垂泪涟涟，不得已她坚持着留下了范绣娘跟她的丫鬟，至徽怪她本身是累赘，又搞了三个累赘过来，每天都没好脸色。
　　她不解，不过两人，怎么就跑出三个？
　　至徽白眼：“还有个赶不走的。”
　　跟着谈小春这样称呼余夜。无论如何也赶他不走。苏瑾留住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坚持谈小春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因为——谈小春‘可能’是妖。
　　在谈小春孜孜不倦的教导下，总算改口，用上‘可能’二字。激动的至徽热泪盈眶。
　　谈小春是妖，他至徽是什么？自然是大妖。
　　余夜实在是呆到不行的书呆子。性格倔强，认准死理不回头。
　　谈小春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眼下又多了一个跟屁虫：范绣娘。
　　她在大街上乱走乱看，范绣娘紧紧跟着，尽管气喘吁吁仍咬牙坚持。五步之外余夜不疾不徐。
　　看看范绣娘清丽的面容，再听听她急促的喘息，叹气：“找个地方休息吧。”率先走入一间酒楼。余夜也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下，照旧五步之外。
　　谈小春再次叹息，招手：“你过来坐。”日头近午应该吃饭，难不成三个人开两桌？他贫困的要死，这种酒楼酒菜价格适中，他又负担不起。既然要环游地球，理应节省开支——咦，环游地球？
　　地球是什么？她恍惚的想。嗨，管它是人是鬼是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所有人都不了解的东西又不是第一次，先吃菜再说。
　　掌柜亲自招呼，抹了板凳又抹桌子：“小姐要吃什么？”他说，态度恭谨。
　　她点了几道家常菜，想想荷包里的银两，终究没有舍得点名贵菜色。掌柜看出她的窘迫，笑道：“小姐放心用，酒楼会挂上望苑的帐。要不，您来道咱们的招牌菜烧鸭子？”
　　谈小春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打望苑来？”
　　掌柜失笑：“瞧您说的——能跟青衣公子同住一间园子，别说您几位，就连那些个远远伺候的下人们来了，咱们也是好好招待。沾了青衣公子的风采，您们也格外尊贵。”
　　有便宜不沾是傻瓜，何况师兄为保护苏瑾而来，她想也不算沾了苏瑾便宜，说破天吧，也就是占着师兄一点便宜。
　　“来道啤酒鸭。”解他人只囊，慷自己之慨。
　　掌柜愣住，木然重复：“啤酒鸭？”脸上颇有点尴尬。因为谈小春一副想当然的模样，他认为刻意为难。他们酒楼在白汉城也数的上名，很有几道拿手菜，就连城守大人都赞不绝口，可是啤酒鸭？是个什么东西？
　　谈小春自己也愣住。开始苦思冥想：啤酒鸭，啤酒鸭是什么？她从哪里听说过？
　　想了半天都没结果，眼看掌柜神色越发难堪，余夜浅浅饮杯茶，和颜悦色：“你看着上菜就好。”掌柜这才如释负重。
　　绣娘好奇的问：“阿春，什么是啤酒鸭？”
　　谈小春打苦思中惊醒，气恼：“不许叫我阿春，我又不是洗头小妹，这名字实在太恶俗！”
　　绣娘跟余夜表情都有些诡异。洗头小妹，小妹知道，洗头小妹又是什么？
　　阿春——很多人都这样叫呀，而且一点也不恶俗，很好听。绣娘委屈，清丽的脸上就带了委屈的表情。谈小春叹气：“我不知道哎，总是冒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脑子里。”每次即将有了头绪想要抓住，它却再次溜走。
　　她回去望苑问至徽：“师兄师兄，我来茅山之前还到过哪里？”
　　至徽满脸奇异的看着她：“你娘肚子里。”
　　呃——貌似，正解。

　　没有光线的黑夜，总是隐藏许许多多未知的危险。
　　白汉城实施宵禁，入夜后街道空无一人。平头百姓家在三更以后禁止点灯，只有青衣公子居住的望苑日夜灯火不息。护卫们来回穿梭，武器森严，目光如利剑，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至徽居住的北院早已熄灯，人们都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间，一阵带有凉意的雾气笼罩在望苑上空。雾气来的蹊跷，初时只淡淡一点，逐渐加浓，等护卫们察觉异样已来不及提醒，东倒西歪的歪倒在地上。雾气越来越浓，几乎把整个望苑笼罩在内，屋里熟睡的人们闻到一丝腥气，有人想挣扎着爬起，挣了几下，却歪倒在床上。街道上也逐渐弥漫，直到外面已经看不到望苑的轮廓，整个望苑被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望苑门外，一个黑影缓缓走进望苑，如入无人之地。他穿过门房，经过前堂，所到之处畅通无阻。在书房外略有停顿，感受里面的一丝人气，然而这丝人气也随着浓雾逐渐消失。他满意的离开。
　　经过苏瑾的院落，黑影没有丝毫迟疑的走过，一直来到北院门外。他伫立在拱门外，静待。
　　至徽的房门伴随咿呀一声响，至徽站在门里，手上端一只夜明珠。
　　“客人远道而来何不进屋喝杯茶？”清冷声调穿透雾气。
　　另一件房门打开，谈小春跳出：“师兄同他客气什么——妖怪看打！”嚷嚷着就要去打架。一道绿光射向她脚底，唬的她往旁边一跳：“师兄你昏头啦，自己人打自己人！”
　　若非大敌当前至徽几乎要动手打骂，现在他也忍不住要骂：“你死出来干吗，滚回屋去睡觉！”
　　谈小春委屈：“师兄，有妖怪~~”
　　至徽心想，废话，我当然知道它是妖怪。正因为知道才不许你出来，除了添乱别无用处。
　　雪瑟喋喋怪笑：“你是那天我打伤的女人？”
　　谈小春吐口唾沫：“呸，原来是你个怪东西！”
　　又是几声喋喋怪笑：“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怪东西？”
　　谈小春被他噎住。她还真看不出它是个什么东西。只隐约感触是个巫妖。它不提醒至徽还想不到，一提醒至徽皱眉：“你看得清楚？”
　　她点头，理所当然。
　　至徽心里暗暗惊讶，凭他的功力还要借助手中夜明珠，怎么谈小春居然能视物？
　　雪瑟也对她刮目相看，心中暗暗防备。
　　至徽虽不放心却想借重她雾中视的本领，慎重道：“你且退往后面为我掠阵。”
　　谈小春哪肯听他，前仇犹在她又素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这只巫妖凶狠恶毒出辣手害死苑中婢女，她早就暗暗发誓要亲手擒它。当下纵身一跃，伴随一串爽朗笑声：“看我逮了它给师兄下酒吃！”
　　雪瑟先是防备，后是怔忪：至徽居然吃妖？——妖吃人天经地义，人吃妖天理不容，哈，好个道貌岸然的茅山降魔者！
　　它也不敢小觑谈小春，十指成爪，聚水成冰，目露狰狞厉色，顿时呼啸出一片刺骨冰寒细小如针，如同急雨般笼罩在谈小春身前。至徽惊呼：“快躲！”他识得这片冰针厉害针尖发着绿幽幽毒光，正是谈小春上次所中□□。一处伤口已让他绞尽脑汁，更勿论冰雨笼罩全身。
　　谈小春嗅到一股带有海风味道的血腥气，又听到师兄叫她快躲，可惜身法不灵，招式用老只得不管不顾急冲进去。眼看那些冰针就要落到头脸身上，雪瑟狰狞面孔、嘴巴大张，十指冰刀更蓄势以待。它余光一扫，突然看到北院之外半空际一束冷冰冰警告的目光，心下猛的一突，想起此人名叫谈小春——不正是上次妖神惩罚自己的理由？拼尽内力戾气尽出，谈小春感觉戾气扑面而来，心里暗叫不妙，闭眼等待情理中的受伤，戾气却擦肩而过，她也早进入冰雨范围，并没感觉身上痛楚。纳闷的睁眼，雪瑟已后退十几步，冰雨也早消失无踪。她来不及多想再次跃身而上叫道：“看剑！”
　　嘴上喊的厉害，手里挥舞的却是根光秃秃剑毛不见一根的棍棒。雪瑟不与她争锋，轻轻向右边闪躲，随手一挥凉风把谈小春送回原处，毫发未伤。
　　它耻笑道：“本大人不同无名小卒对阵。”叫阵道：“至徽小儿，你有本事下来跟我打，不要让你学艺不精的师妹冲在前面。怎么，你们这些自诩降妖除魔的降魔者如今也学会茅山臭道士的本领了？”
　　至徽怒可不遏：“东海银鱼——五年前大师兄瞧在你主人面上饶你不死，你不好生服侍主人扼守东海雪域，竟敢跑来这里作怪！”
　　雪瑟喋喋怪笑：“主人？”它轻蔑道：“只有连王殿下才配做我的主人，区区一个俗人，也敢称主？哼！”它不屑的吐口唾沫，地上立时泛起一阵蒸腾，却原来它连唾沫都带着毒液。
　　“至徽小儿，我跟你大师兄大战三百回合时你乳毛都没长全。来来来，你且下来跟我斗上几回再续前情！”它继续叫阵。
　　至徽郑重的、缓缓拔出降魔剑，天空仿佛有感应一般闪过一道闪电。至长至短一直在他身后掠阵，面色凝重出言阻止：“公子不可。”
　　至短凝重道：“雪瑟擅长化雨为冰，如今这大雾来的蹊跷，公子仅靠夜明珠的光芒照路，却是无暇分身与它打斗。”
　　雪瑟闻言得意：“乖乖交出苏瑾，我饶你们不死。”
　　至徽啐道：“人、妖殊途，你们竟妄想抢人进妖道，有我降魔者一日绝不令你们诡计得逞！”
　　雪瑟不屑：“若非连王殿下命令，你当我们稀罕什么青衣公子？他纵使才学满天下，于我魔道修炼何益？你们且交它出来，人、魔两界互不相干。”
　　谈小春自打被风吹回一直昏头转向，好容易恢复插口道：“你们才叫胡闹，只听说强抢民女，哪里有强抢民夫之说？”
　　风中传来一丝几不可闻的扑哧笑声。至徽警觉的巡视半空，却未发现异状。而雪瑟却察觉妖神就在背后半空，面色一凌就要拜下。却听妖神阻止：“你别怕，我看个热闹。”似乎并不因为雪瑟再次善闯有他在的禁地而不满。
　　雪瑟恭敬言道：“属下奉连王命令探查苏瑾下落，如有可能将他带回，还求妖神出手相助。”
　　妖神嗯一声，淡淡道：“我不管你们的事情。不过看在你还算规矩的份上今天且出手助你一助。”
　　它们你来我往用的是密语，凡人不能听到。因此至徽只看到雪瑟支楞耳朵神情恭谨的对着空气，并不知道它在做什么。半晌之后，它大喜过望，哈哈痛笑几声：“至徽小子，你且听好——如今这雾中有我魔界十种剧毒炼制而成的毒气，化心散入肤即融，你这满院子的人全部中毒，限你三日之内交出苏瑾，否则…”它冷哼：“要你二百八十人陪葬！”
　　言罢消匿于雾中。
　　随着它的消失雾气也逐渐淡化，终至回复原状。一轮明月悬挂空中，白汉城的深夜静寂一如往常，偶有几家狗吠，也是逐渐声低，终于无声无息。望苑灯火通明，却悄无声息，有那打更的人自院墙外走过，纳罕道：“今夜怎地没有护院走动的声音？”
　　瑟缩下脖子，拖着老迈的步伐走过。
　　幸存的几人只觉恍如隔世，方才的紧张、一触即发都像是一场幻觉。至长捅捅至短，心有余悸：“我没做梦吧？”
　　至短老练的在他胳膊上狠狠一扭，痛的他哎哟叫唤，至短平静道：“不是做梦。”
　　气的至长边抚痛处边瞪眼。

作者有话说

　　谈小春面对大家的猜测：
怒吼：哇不是不是妖不是不是妖不是妖
哇不要做妖不做妖！！！
余夜阴测测：
谁说我是妖神，有本事晚上来找我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