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要去》钱氏物喜

68、授人以鱼

　　历史的凝重扑面而来，在余家，祖宗这两个字，并不仅仅代表着香案上的世代供奉；也不仅仅是年节时立在子孙膝前的牌位；更不单纯是余家人声口相传的一个传说——他，或者她，又或者他们，代表余家的血脉、是余家的神一般的存在。
　　此刻，神；或者疑似神，就坐在余家的密室檀香木椅上，冰冷似雪、神色敛然。
　　余家的大家长小心翼翼的奉上香茶一杯，对孙子使个眼色。
　　余书光很想提醒祖父对方的可怕，但祖父有令，他不敢不从。勿论此神尚未得到证实，即便证实了……几千年前的老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家，谁知道他有何企图？后代们有点防备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他理所当然的轻轻挪移，背靠墙壁，手好像随意放在背后。
　　余夜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就这一眼，余书光如坠寒窟，浑身发冷。
　　大家长到底是老狐狸，镇定的很，一面小心翼翼的伺候，一面拍马屁，一面打探对方的来历意图身世……
　　余夜俊美微挑，道：“你是余真那小子的后代？”
　　有资格进入密室的不过六人，余家散落各地上百余口，也只得六位长老，余书光有幸，年纪轻轻，却因天生聪慧，晋升代长老一职。
　　六人闻言俱是一惊，倒吸冷气。
　　直呼其名也罢了，‘那小子’？
　　须知余家族谱，供奉名单第一人，至高无上的存在，姓余名真，后人为避讳，千百年来名字里都不曾取过一个‘真’字，平日遇到看到写到‘真’字，也都隐晦的或读谐音、或避开、或减少笔画。
　　近些年世道与前大不同，思想开放，但也没人敢大喇喇在长老们面前直呼祖辈名讳！
　　既称名讳，当不是祖辈本人，但他是……
　　大家长眼睛眯起，人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但他好歹主持家族事务多年，眼力界还没落下，面前此人既非祖辈，当为妖邪！
　　断然挥手，余书光虽心有疑虑，但不敢违抗族长之命，手在背后墙壁上轻轻一按，密闭的空间中轻轻一声“喀喇……”，余家六人急退，等待着，等待着……
　　惊愕——
　　余夜若无其事的把玩手中一枚淬了毒的银针，似笑非笑：“余真跟了我几年，只给你们留下这点本事？”
　　别人犹可，大家长闻言心跳停了一拍，再打量对方，虽防范着，却不敢失却恭敬，越发弯下腰去，手中扣了一枚银针，毕恭毕敬：“不止何方高人驾临，还望赐教。”
　　余夜有些头疼，习惯了部署们毫无条件的服从，习惯了心有不顺大杀四方的畅快，可面对余真的后代们，他着实不知要如何对待。
　　打，失了身份。
　　骂，太累！
　　杀？一气杀掉是比较痛快，但他需要借助他们，杀了他们再去哪里找帮手？
　　心里叹气叹气再叹气，余真是迂腐的书生，留下的后代一个比一个笨，他把身份点的足够明确，居然还是顽固不通……
　　“祖训之上还有一句，由世代长老口传，不计书面，莫非都忘了？”
　　长老们脸色巨变，你看我，我看你，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惊疑不定，大家长在心里长叹一声，俯下身去，认命的跪拜于地：“恩人……”
　　其他五位长老面面相觑，终于也放弃手上扣着的银针，跪拜于地：“恩人……”
　　余夜挥手，颇有些头痛：“别叫别叫，被姓余的称为恩人，是会倒大霉的！”
　　长老们心中腹诽：切，你不姓余，有本事你别姓余，有本事你否认跟咱家的关系，有本事你断绝来往……
　　想归想，面上心里却不敢有半点不敬。
　　余家祖训在上，余真受人大恩，平生未尝得报，引以为终生之憾，但凡我余家后代子孙，见恩人如见祖先，若有半点不恭不敬之举，视为欺师灭祖，逐出家门。
　　余家大部分知道恩人的存在，但只有历代长老们才知道恩人的身份——人家是妖嘛，千年不死万年不死的……咳咳，妖……
　　余夜瞪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若不是情非得已，说什么他都不来找余真的子孙……
　　一毛钱逼死英雄好汉，威风凛凛呼风唤雨的妖神，在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也犯了难。
　　若在前朝，妖界几与人间平行，那是个妖魔迭出的世道，他随便挥挥手就有无数下属前来卖命；然后现代的社会里，他发觉有点道行的妖都隐藏不出，没点道行的妖，他又不好随意使唤——追着谈小春来此本就是违反天条之举，不过仗着脸皮厚手头硬置之不理，但也不好太过嚣张。
　　最关键的是……他虽然附了某个人家世思想，但对于现代的规则，仍然有许多不解之处哇……

　　清晨，细雨，空气湿润。
　　谈小春又做了一个梦，梦里赖猫趴在她的心脏上，爪子变成了熊掌，下死力拍打她的心脏，心跳时快时慢，呼吸困难，几欲窒息而亡。
　　挣扎着睁开眼睛，意料之中的看到趴在她胸口处的赖猫，猫爪子在心脏处拍拍打打，猫眼眯成一条缝，懒洋洋的望着她，见她睁眼也不着慌，懒洋洋的喵呜一声，爪子继续有节奏的拍打……
　　“谈小春，我不是键盘！”
　　怒吼声，再一次响彻谈家。

　　她气冲冲的拎着赖猫的脖子汲着拖鞋走出卧室，赖猫四肢朝天，胡乱抓扒，愤怒的瞪大眼睛，喵呜喵呜凄厉叫个不停，浑身的毛乍起，异常愤怒于小主人不注重猫权的行径——
　　人有人权，猫有猫权，喵呜！

　　“爸，你管管它，我差点被谋杀哎！”
　　谈妈妈没有在摆早餐，而是异常正色的坐在沙发上，嗔责：“小春！别胡闹，家里有客人！”
　　手一抖，赖猫顺势脱离她的掌控跳到地上，恶狠狠的在她小腿抓了一把，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到谈爸爸身边，躲在他小腿后面，只露个脑袋，做出攻击的架势。

　　谈小春没有心情与之战斗，她懵了。
　　“余先生……你……”
　　父母对面，余夜好整以暇。
　　冲着她点头：“小春。”
　　他腿边放着一只硕大的行李包。

作者有话说

　　莫嫌少，好容易挤出来的~~~